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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7、此情此时成惘然(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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瘫坐在地上的白庭飞终于缓过神来,他连忙连滚带爬式的跑到白父的身边,拉着白父的裤脚,慌张地开口说道。
“你手里拿着的灵位一定不是真的,那肯定是你做出来骗我的,一定是这样的,对不对?”
站在一旁的白宇飞看见白庭飞跪倒在地上,连忙上前,将跪倒在地上的白庭飞扶了起来。
白宇飞事实上也不是太清楚当年发生的事情,他认识林荷,只是在白庭飞丢在房间抽屉里的那些信里,知晓林荷曾经是白庭飞的女友。至于其他,他只是隐约知道当年白庭飞曾经和自己的父母发生过激烈的冲突,之后就娶了那个富家千金。一无所知。
“爸,林荷到底是谁?为什么现在你的手上会拿着她的灵位,你能说清楚点吗?”白宇飞充满疑惑问道。
根本还没等白父反应过来,白庭飞就一把将白父手里拿着的牌位抢了过来、他拿着林荷的灵位,放在自己的眼前,紧紧的看着。
“姑姑,我知道你是绝对不会骗我的。这个灵位,绝对是你们为了教训我,所以才故意做出来的,一定就是这样,一定是这样,你快回答我,是假的。”
白母看见白庭飞的面色和情绪都已经激动不已,她的心里止不住的开始担心起来。她只是轻轻对着白庭飞,开口说道。
“庭飞你先不要这么激动,你这么激动,有些话我都不敢跟你说了。我知道,你现在看见这个灵位有点接受不了,但是,你先不要这么激动,听我给你解释。”
站在一旁的白父,看见白庭飞一脸慌张、已经彻底失态的神色,立刻又从白庭飞的手里抢走了灵位。
“拿来,这个灵位你没有资格碰,如果你真得爱她、在乎她,又怎么会在她最需要你的时候。头也不回的,去娶另一个女人,过着富贵逍遥的日子呢?你现在拼命让我们告诉你这个灵位是假的,是我们做出来骗你的,那我现在就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告诉你,这个灵位是真的,林荷早就已经去世了。”
白父坚定的话语,使得白庭飞止不住的朝后退却了好几步。他差一点摔倒,幸好被一旁的白宇飞扶住。
白宇飞一边扶住白庭飞,一边不解的开口询问起来。
“爸,你们到底再说什么。为什么你们手里会拿着林荷姐的牌位,她不是庭飞哥的女友吗?她怎么会去世,这一切怎么又和庭飞哥扯上了关系?”
白母走到白父身边,两人相视了一眼,然后彼此对着对方摇了摇头,白母一声长长的叹气,她缓慢地走到白庭飞和白宇飞的身边。
“事到如今,想要瞒你也瞒不住了,现在不如就告诉你真相。”白母语气沉重、当中处处透露出一种无法言表的难过与无奈。
“当年我们得知你要和那个有钱的女同学结婚,我和你姑父就想尽一切办法想要隐瞒林荷。就在我们正为林荷做手术所需要的手术费而焦头烂额时,医院突然说,国家有政策,可以免除林荷动手术的医疗费用。”
“这不是好事吗?那后来又发生了什么?要不然林荷最后怎么还是因为病魔,离开了人世?”白宇飞疑惑地接着白母的话问道。
白母见状,又深深叹息了一声,这次她的叹息声,比起刚才那声叹息,除了无奈,里面更充斥着一股浅浅地哀痛。
“后来,就在动手术的前一晚,我进到林荷病房里,想和她说几句话。突然看见,她竟然一个人拿着一张报纸,独自一人蜷缩在墙角。等我走近,才突然发现,她竟然一个人光着脚、躲在墙角哭。等我走近,硬是把她手里拿着的那张报纸抢了过来,才发现,那张报纸上写着有关你结婚的消息。自那之后,林荷就失去了踪影。后来,当我们重新得到有关她的消息时,她已经躺在病床上,奄奄一息,她昏迷时,还是最后弥留之时,口里还常常叫着你的名字。我们之所以不告诉你有关她的消息,因为她临走前的最后一个心愿,便是不要让你知道。”
“谢谢你们,谢谢你们还愿意告诉我有关事情的真相。现在我只有一个请求,那就是请求你们告诉我林荷的墓地在哪里。我现在,只想一个去林荷的墓碑前,静静地对她说几句心里话。”白庭飞的声音,已经像一根已经干枯的朽木,被不时迎来的风吹拂着、不断发出一阵阵低哑沉重。
“她的墓碑就立在离你们大学不远处的那座公墓里,她说如果那样,她就可以永远面对着自己的大学,永远永远的看着那里。”白母轻轻地答道。
站在一旁的白庭飞,听到此处,他的心里已经变得非常平静。他几乎冷静地脸上一点表情也没有,只是转过身子,拖着沉重的步伐,一点一点的离开了里屋、离开了白家院子。
站在后面的白父、白母和白宇飞望着白庭飞离去的背影,愁眉深锁。
白父和白母不是没有发现刚才白庭飞极度平静的神色,以他们对于白庭飞的了解,这样的平静,多少都是显得不自然的。两人越想越担心,正好这时,杨雪萌带着小浩走了出来。
“正好,你们三个马上就要回城。我想,等你们回去了。能不能找时间去看看庭飞,尽管我们因为当年他所做的事,一直不肯原谅他。但今天他能回来,能面对着他的父母、白家的祖先当面承认错误,如果们还一直揪着他过去所犯的错误,不肯放手。那样,显得不近情理的人,大概就是我们了。”
白宇飞和杨雪萌让白父和白母不要着急,两人答应一回到城里,马上就会去白庭飞家,看看他到底好不好。
中午时分的阳光还依旧是那样灿烂明亮,可是当白宇飞和杨雪萌回城里,天空变得阴沉不已。坐在车上的白宇飞一家三口,紧紧坐在一起。可能是外面下起小雨的缘故,汽车的车窗上,已经被附着上了一层薄薄的水雾痕迹。
小浩伸出手,对着汽车车窗的镜面上,一根根手指轻轻地划动着,窗上不时有细微的水珠顺着窗户之壁,滑落下来。
白庭飞开着车,车速有些飞快,此刻他的眼神已经变得非常呆滞,竟没有半点生气。
“她居然死了,居然死了。”一个声音不时在他心底、身旁一再回旋着,回旋着。这声音,虽然只是在心底,却越来越强烈,强烈到很快就要完全占据占据白庭飞的内心。
白庭飞开着车,车飞速地在高速公路上向前驶去,最后停在了宏大附近的那座公墓的外面。
现在的时节,虽依旧还在农历一月,但公墓里却大多种植的是雪松、柏树一类长青的植物。因而此刻依旧显得青翠而充满活力,大概是因为空气里飘散着淡淡烟雨的缘故。轻沾着几滴雨露的柏树树叶,显得非常迷人。
无论此时被笼罩在一片蒙蒙烟雨里的墓地多么美丽,都不会引起白庭飞的丝毫注意。白庭飞没有拿伞,雨越来越大,白庭飞孤立的一人缓缓在墓园里找寻着林荷的墓碑。
这座墓园,尽管不是A市里最大的墓园,但白庭飞依然在里面寻找了好久,终于找到了林荷的墓碑。黑色的大理石碑上,用金色正楷字体镌刻着“好友林荷之墓”几个字,墓碑左下角刻着“立碑人莫丽琬”三个字,此时,雨水已经完全将他的头、他的衣衫浸湿。
白庭飞只是怔怔地望着墓碑,在这个世上,恐怕再也不会比面对一座冰冷的墓碑而让人觉得更加心痛的事了,对白庭飞而言,那座墓碑上清清楚楚刻着的几个大字,墓碑上印着的一张林荷的照片,像极了一把刚刚在磨刀石上打磨完,而变得异常锋利的刀片,一块一块在他心上剜着、刻着。直到这时,他终于明白了,爱一个人会痛、而且这痛只能自己独自一人默默忍受。
“以前在大学里,我记得有一次你读完《红与黑》,晚上我们一起去教室自习时,你走在路上,非要问我,以后我会不会也变成于连那样的人。当时我告诉你,我绝对不会。现在,身边的所有人,大概都认为已经变成那种只认金钱、只追名利的人。但我知道,在你心里我绝对不是这样的人,绝对不是。”
“以前我们答应过彼此,这辈子不论怎么样,都绝对要在一起。我从来不曾忘记过这段誓言,在我心里,你是我这辈子唯一爱过的人,当年的一切,我都不曾忘记。过去,我没有能力给你幸福,可是当现在我终于能给你幸福了。你就这么离开了我的身边,我不知道这是不是老天对我的惩罚,还是命运对我的讽刺。”
白庭飞直接跪倒在林荷的墓碑前,一段段的泪水像是不受控制似的从他的眼底缓缓朝外面溢出,泪水雨水交织在一起,让人已经无法分清他的脸上,究竟是雨水还是因为情难自禁所落下的泪水。
白庭飞紧紧抱着眼前的墓碑,痛苦的大叫了一声,他的声音几乎是撕心裂肺,缓缓充斥在空气里,雨天的空气里,除了忧郁、又多了几分的伤痛的印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