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世尘缘》席此漫

3、卷一 青青子衿

　　“您知道怎么过来吗？”

　　“嗯，我知道，是rer c号线，对吗？”

　　“是的，顺便我注意到您的广告上写第一次课是免费。”

　　“是的，如果您觉得我的课有趣，我们可以继续，如果您对我没有信心，那么很不好意思浪费了您两个小时，所以我也不会收费的。”

　　“我是替一位先生联系的，是他对中文很感兴趣，顺便说一下，如果他对您的课感兴趣的话，那么在之后的课程里，我们也会承担您的交通费用的，”

　　“谢谢，那我们周六见。”

　　“周六见，Loo小姐，一天愉快！”

　　“谢谢，您也是。”

　　罗旖曦的简历其实还是存在造假问题的，比如她在简历上写到“多次中文家教经验”，而实际上她谁也没教过，但是她觉得还挺无所谓的，至少她对自己的中文有绝对的自信，难道还会被个连“一二三四五”都说不清的法国佬挑剔啊！

　　周六罗旖曦从凡尔赛左河站出来后，又搭乘了巴士A号，下了巴士后发现自己得爬一段小山坡，于是愤恨地踩着小高跟在心里想：我说你怎么就这么臭美，老和自己过不去呢！

　　给她开门的是一位三十来岁的法国女士，长发微卷披肩，算不上大美人，但是看起来很从容，她伸出手来，对罗旖曦道：“您好，我是梅尼耶小姐。”

　　“您好梅尼耶小姐，我是Loo小姐。”罗旖曦同她握手，在心里暗暗估计给她打电话的就是这位小姐。

　　“是我电话联系的您。”

　　“真的吗？很荣幸见到您。”

　　“麻烦您在此稍等一下，我去楼上叫先生下来。”

　　“好的。”

　　等梅尼耶小姐离开后，罗旖曦就开始打量起这座小别墅，房子每一层的面积并不大，但是通光很好，第一层微微比街道要高，这样使得从客厅的大落地窗看到的小花园别具风格。

　　“不好意思，让您久等了。”

　　听到身后传来的声音，罗旖曦回过头来，两人都是愣了愣。

　　她今天穿了一件很随性的白色衬衣，将衬衣扎在修身裤里，头发编成麻花辫，总体看起来很简单而随意，但是此刻她站在窗边，逆着阳光，大概“岁月静好”就是这样的一种感觉了吧。

　　他又露出可爱的酒窝，“看来不需要自我介绍了。”

　　“书房已经准备好了。”梅尼耶小姐从隔壁的一个房间走出来。

　　“我们去楼上的书房好了。”他回头对梅尼耶小姐说道，又接着对罗旖曦道，“从楼上的书房看外面的风景，比从客厅这里看到的更美。”

　　“我很喜欢您的落地窗。”

　　“谢谢，我也很喜欢。”

　　上楼的时候秦翘柏走在前面，突然回过头来，说道：“我们以后可以用你来相互称呼吗？”

　　“真是为难诶，我可是老师诶，但是呢，为了表现我是平易近人的，那就答应你吧。”罗旖曦露出一副很为难地样子。

　　“你的法语说得很好。”

　　“谢谢。”随后两人都不说话，罗旖曦清了清嗓子，又开口问，“你为什么想到要上中文课？”

　　“不想总是被嘲笑啊！”看见罗旖曦准备要解释的样子，他又笑着说道，“我开玩笑的，好了，我们到了。”

　　她以神奇的第六感觉得他学中文是有特殊的原因的，但是他不想说她也不介意，毕竟这也是他的私事。

　　接着秦翘柏打开了一扇门，这间书房的格局真是很有趣。书房附带了一个很小的阳台，但是并没有门，只有一扇窗，而且这扇窗还是位于书桌上。

　　“所以真的得翻窗咯？”

　　“想不想试一试？”

　　“我好想是被请来教中文的吧，我怕楼下那位小姐会骂我们，她看起来很严肃的样子。”

　　“她是有一些过于认真，但是好像还没有助理敢骂老板的吧。”

　　罗旖曦觉得她快要被自己聪明哭了，就这么简单的三言两语就旁敲侧击出了那位小姐的身份。
　　到了阳台后她才发现原来花园的背部有一个很袖珍的喷泉，“真的好cute，这就是你要我来这里的原因吗？”

　　“Cute？我不觉得，因为这个花园的设计太过阴柔，虽然这个小喷泉的设计也很阴柔，但是放在这个花园里，使整体多了一份哥特风，我觉得很奇妙。”

　　“那个，我可不可以问你一个问题？”罗旖曦捋了捋自己的碎发。

　　“嗯？”

　　“为什么突然想要学中文？”其实她真正想知道的是，教他中文，真是只是偶然吗，她这个人很喜欢看言情小说，可实际上又是很现实的，不太相信真的会有这种缘分。

　　“哦，因为某位小姐上次的嘲笑伤害了我的自尊心啊。”

　　“所以决定让我做你的中文老师，就有机会报复我了？”

　　秦翘楚听了她的话，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隔了会儿才道：“中文老师是我的助理帮我请的。”
　　罗旖曦闻言觉得很是尴尬，又道：“说实话，见到你的时候吓了一跳。”

　　“我能理解，哈哈，因为我也很吃惊。”他这么说的时候，罗旖曦留了个心眼，觉得他说话的样子不像是假的，可是她又实在是相信不了这种缘分，突然明白自己是觉得这个男人还不错，又被自己这样突然的想法吓到了，这个男人她才第三次见面，她向来眼光极高，谁都瞧不上，怎么会暗自生了这种想法。

　　都说法语是一门对夫人说的语言，十分温柔，以前她还不觉得，现在确实由衷得感慨，要是换做是别人，以她的心性定觉得羞愧得不想再做搭理，也怪不得她从来都是被别人捧在手心里的，唯独这一次她给了个例外。

　　她听了他的话后终于肯把头抬起来了，他看见她的那张脸后，忍住没有笑出来，长这么大，他还是第一次看见一个女孩子脸红成这样，在法国女孩子都比较开放，即使有比较害羞的女孩子，也不会有人脸真的红成这样。

　　“虽然不是我特意找你做中文老师……”

　　听见他这么说，她又立刻用双手捂住脸，不想他再说。

　　见她这样，他有些好笑的用手去贴了下她的脸，感叹道：“真的很烫啊。”

　　就在这时两人被端了一壶茶过来的梅尼耶打断，梅尼耶小姐显然也没料到她会看到的这样一幅场景，但是很快又镇定了下来，道：“不好意思，打扰了。”于是便很快离开。

　　罗旖曦瞧见了她刚才的样子，心里很肯定那不过是在故作镇定，便暗暗有点得意。

　　“那个，我们可以开始中文课了吗？”

　　“当然。”

　　中文课结束后，秦翘柏提出开车送她回去，她想到自己的小高跟，觉得没必要装模作样和自己过不去，就露出灿烂的笑容，道：“那就麻烦你啦！”

　　说她正看着秦翘柏，可以眼睛的余光正打量着梅尼耶。

　　回去的路上，她耍些小心思不着痕迹地打探：“梅尼耶小姐看起来很严肃，一看就是工作很认真的那种。”

　　“她工作确实很严肃。”

　　“我觉得对工作很认真的人，背后就像有一道光一样，让人很敬仰诶。”

　　“也没到敬仰那种程度吧，不过自她跟我工作以来，我对她还是很满意的。”

　　“听起来她好像跟你工作很久了？”

　　“四年了吧，不算太久但也不短了。不过，你好像对我的助理很感兴趣嘛。”他手握着方向盘，侧过头来对她笑了笑，他只穿了一件浅灰色的圆领毛衣加一件白衬衣，把袖子挽了起来，尤其是加上那两个可爱的酒窝，让他看起来像个刚出校门的大男孩。

　　“就是问问而已嘛！”她忍不住嘟了嘟嘴。

　　“对了，你住的地方实在是太远了，这样每次来来回回对你来说都很不方便，而我可能也不能总是接送你。”

　　罗旖曦心里咚了一下。

　　“我在巴黎市中心有一件小公寓，我想以后把上课的地点改在那里可能会对你来说方便一些，你怎么看？”

　　“哈，只要不是炒我鱿鱼，老板您说什么都ok啦！”她捂着自己的胸口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秦翘柏笑着摇了摇头，这个女孩还年轻，所以翻脸比翻书都还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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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然同为父子，但是二人所表达的情愁却感觉很不一样。”秦翘柏翻了个身，看着他的中文老师。

　　“你连这都能读出来！”

　　“都是因为中文老师教导有方啊。”“教导有方”这四个字他是用中文说出来的，虽然有点小口音，但是显得格外的可爱。

　　“当初送你这本书只是为了让你多识几个大字，没有真的想你读懂啦。”罗旖曦面对窗口的方向，所以正好可以看见一部分埃菲尔铁塔塔身。秦翘楚的这座公寓一共有八层楼，每层楼两户人家。他们每次都是在七楼上的中文课，有一次他准备给她倒果汁的时候，发现冰箱里什么也没有，于是就对她说等一下。她以为他要出去买，立刻就说不用了。后来才知道原来八楼也是他的，七楼是他工作的地方，而八楼他开派对的地方。

　　“你这个逻辑很奇怪。”

　　罗旖曦解开自己的马尾，将头发遮挡在面前，打开手电筒让灯光从下方打到脸部，装神弄鬼道：“诶，我有吗？”

　　秦翘柏笑着拿开她的手电筒，“还没有回答的问题，你这个老师很不负责。”

　　“虽然是父子，但是二宴的人生却很不同，晏殊一生很顺利，仕途很顺，所以忧世人之愁，然而晏几道因为出身较好，所以不受世俗约束，生性高傲，也因此一生命运多舛。”

　　“看来当官对古代的中国人真的很重要了。”

　　“上次已经给你解释过了啊。”罗旖曦抱着自己的头做了个鬼脸。两人几个月的相处已经有了一点点默契，秦翘柏知道她是在笑话自己年纪大了，记性不好。

　　他还记得当初得知自己已有三十一岁的时候她那副吃惊的样子，“你比我大九岁呢，是介于叫哥哥和叔叔之间的年纪哦！”

　　她望着他那褐色的眸子。

　　梅尼耶曾问道：“你有想过为什么他会有一个中国姓吗？”

　　“对哦，我从来没有想过没为什么啊？”她在心里其实有猜测过的，秦翘柏的轮廓看得出有东方人的血统，所以祖上应该是华人吧。但她还是装着傻。

　　“我知道你很聪明的，Loo小姐。”

　　“谢谢夸奖。但是有些事你不说，我又怎么能知道呢。”

　　“Qin先生的爷爷是一位华裔，这也是为什么他会有中文名，以及他会说一些中文的缘故。”

　　“这样啊。”罗旖曦知道接下来的一句才是关键。

　　“我想，这也是为什么Qin先生对你特别的缘故。”

　　果然！

　　“梅尼耶小姐，你是想说他感兴趣的是我是中国人的身份，而不是我这个人本身对吧。”

　　“我也不是这个意思。”

　　“可是梅尼耶小姐，我不知道你还是你老板的感情助手诶。”罗旖曦笑了笑，“也许是我太敏感了，可是我觉得梅尼耶小姐对我有些莫须有的敌意，可是我百思不得其解是为了什么，所以只能劝解是我自己想太多了。”她偏偏颠倒是非，将话反过来说。

　　梅尼耶果然被她忽悠到了，愣了一下。罗旖曦见了她的反应，表面上不表露出来，心里却是暗暗地笑着：老外果然就是脑子简单好忽悠。

　　梅尼耶接触到的亚洲女性大多是日本人。而中国女性，她只接触过两个，一个是秦翘柏的姑姑，一个则是罗旖曦。他们都说秦翘柏的姑姑已经是难得的大美人了，可是她觉得这个小女生看起来更加耀眼。如果秦翘柏的姑姑是水中的明月，温婉隐约，那么她就是天上的骄阳，光芒四射。

　　“在想什么呢？”

　　“巧克力吃完了，在想要怎样开口让你再去拿一盒。”她露出一个俏皮的表情在那里鬼话连篇。

　　秦翘柏不回答也不起身，只是望着她笑，她就不乐意了，“你是在笑话我！”

　　“我为什么要笑话你啊？”

　　“不知道，反正你就是在笑话我！”罗旖曦转个身，背对着他。

　　秦翘柏笑着摇了摇头，从毛绒绒的地毯上爬了起来，问道：“顺便要一杯红茶吗？”
　　此时正好门铃响起，罗旖曦知道来的是谁。因为明天是秦翘柏的生日，所以他们要布置一下楼上。她也跟着站了起来，笑着说：“我去泡茶好了。”

　　来的正是梅尼耶，罗旖曦笑着和她打招呼：“我正好要泡茶呢，你也要一杯吗？”说着她很自然地打开装着茶具的柜门，看起来就像是女主人在招待来客一样。

　　“不用了，谢谢。”梅尼耶不去看她。

　　“她和你之前一样呢，只喝咖啡，不喜饮茶。”她朝秦翘柏嘟了下嘴。以前他喝的是助理冲的咖啡，可是现在喝的是她煮的茶。

　　两人一起上楼的时候，秦翘柏对梅尼耶说道：“她年纪还小，所以有时候会有一些幼稚，但是没有恶意，希望你不要计较。”

　　“她可能把我当作假想敌了。”

　　秦翘柏听了她的话笑了一笑。

　　晚上秦翘柏送罗旖曦到家后，她笑着问：“能等一下么？”

　　“当然。”

　　她下车后小跑回自己的公寓，再下来的时候手里多了一个小盒子，秦翘柏已经知道了是什么，于是率先开口道：“你明天不来了吗？”

　　“不来了，你明天玩得开心，提前祝你生日快乐。”

　　“谢谢。”他尽量让自己看起来不要失落，但是也没有开口要求她明天一定来。

　　“答应我，明天再拆礼物，好吗！”

　　“好的。”他又露出了可爱的小酒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