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瑶望墨薰》偷越海盗

14、14

　　因为申书游的缘故，我们赶不及到客栈了，只得在林子里露宿。

　　小子不声不响的生了火，把准备的干粮烤热了递给我，还递来了水袋。火光中的小子，脸庞红彤彤的，盯着火堆想着什么。他就在我的对面，我却感觉好遥远。他可以轻易猜到我心底最真实的想法，可是我对他却什么也不知道。

　　月芽儿很美，明亮而洁白的悬于夜幕里，象极了兄弟笑起来的眼睛，也象极了卿冥影魅惑的眼眸。觉得自己很好笑，每当在这片夜空下无人与我说话时，总会想起他们。

　　“早些休息，别乱想了。”他站起了身指指身后的大树。

　　我看看他身后的大树，也站起来走过去，两手抱着树干，抬起一条腿攀住做爬树状，然后艰难的回头对他说：“小子，你是说我要这么上去？”这个姿势很难看，我知道，可是这么难看的姿势如果他也看得下去的话我决定就真的这么爬上去。

　　他摇摇头，收拾了包袱，朝我走来。揽过我的腰带我上了树。

　　我们一人占据了一颗粗壮的树丫。他优雅的躺着，闭了眼睛不知道睡着没有。我就没有这么优雅了，我怕自己摔下去，只得爬着，将两条腿悬空。这样的好处就是，抬头就可以看见晴朗的夜空，清晰的看到每一颗星星，近的好似伸手就可以触摸到。

　　“师父找了无悔一辈子！”他突然说话了。我惊讶的转头去看他。这是他第一次主动和我讲起关于他师父的事情。

　　“她与无悔青梅竹马，毫无悬念的被无悔的父亲选中作为他未来的妻子。她以为，她的一生已经被确定，那就是陪伴无悔度过一生，为他生儿育女。”他睁开眼，看了我一眼，叹了口气。

　　“师父开心的计划着她的未来，她以为她可以陪伴这个自己从小就倾慕不已的男子了。可是，一个女人的出现打破了这一切。师父说，那个女子并没有倾国倾城的容颜，安静得就像冬天的湖水。那个女人叫伊若，明伊若。”说到这，小子的脸上仿佛出现了一丝微笑，转瞬即逝，“是无悔的大哥将明伊若带进神医山庄的。那时候的无悔叫皓非，他的大哥叫皓言。皓言喜欢游山玩水，在途中遇到在瘟疫中父母双亡的明伊若，觉得她可怜，突发奇想的带回了她。”

　　“皓非一向自负，对世事总是不屑一顾。可是，当他遇到这个女子时，居然动了心。”说到这，小子突然停了下来。很突兀的，就这么结束了。

　　“后来呢？”我连忙追问。

　　“后来？”他忽地坐了起来，“后来，师父也不清楚了。只知道，明伊若失踪了，紧接着无悔也失踪了，再也没有回来。也许，他们在一起了；也许，他们死了。师父一直在寻找无悔，她发誓如果找不到无悔就永远不会回去。可是，直到她去世，也没有找到他。”

　　“所以你要完成你师父的遗愿，找到他？”

　　“就算是死，也要把他的骨灰带回来。”

　　两人都沉默了。神医无悔失踪已经30年了，或许早已作古。或许，他就死在没有人知道的地方。那样，又要如何寻找？

　　“小姐，前面有火光，我们去那里歇歇罢。”寂静的夜里，突然冒出一个女孩尖细的嗓音，划破了我和小子之间的安静。

　　哗哗的声音响起，是草丛被压倒的声音。“草儿快点！”一个沉着果断的女子的声音响起，最先说话的那个女孩“嗯”了一声。

　　这么晚了，是什么样的女子在赶路？我和小子对视，叫唤了对方的疑惑，静静的等待她们的出现。

　　在火光可以照亮的范围里，出现了两个女子。走在前面的女子穿着鹅黄色衣裙，步伐稳健，手里还拿着一柄长剑，看样子是江湖女子。在她后面紧跟着一个穿着绿衣的女子，手里提了个包袱，边走还不住往后张望。

　　“咦，小姐，这里没有人呢。”绿衣女子说，四周看了看。

　　“谁说没人？”黄衣女子拿剑的手向上一抬，食指指向了我们栖身的树丫。

　　被发现了。小子飞身过来抱了我下树，与那两个女子寒暄。

　　“黄盈盈。”黄衣女子抱拳说，干净利落。我好奇的打量着她。她长得不算漂亮，和其他的女子比起来她的五官就显得有点英气逼人，眼睛又大又圆，与人说话时眼睛直视，毫不避讳。“这是我的丫环草儿。”

　　绿衣女子上前屈膝行了礼，笑道：“草儿见过各位。”

　　我将我们俩自我介绍了一番以后，互相寒暄了一番。小子从头到尾只点了个头，我只得解释说他生性冷淡，不爱说话。我说，小子是我大哥。那小子挺诧异的看了我一眼，我没理他。这是我小小的私心，想要人照顾的私心。

　　黄盈盈家住天庸城，父亲在城里开了个铁风镖局。这次随镖出行，半途接到飞鸽传书说母亲病重，于是半路折回。因为担心母亲的病情才深夜赶路。

　　围着火坐下来，小子又拣了些柴将火添旺。

　　草儿这才舒了口气，拍拍胸脯道：“还好遇到你们了。”

　　“怎么了？”我奇怪了。

　　“路上遇到个人，就这么站在黑暗里一动也不动。可等你走近了，才发现他眼珠子在转，现在想起还糁得慌。”草儿手舞足蹈的描述着，一脸后怕的样子。

　　我皱了眉。这样的人要是换了我遇到，还不得吓得腿软啊。

　　“不过话说回来，那男人长得倒是妖艳得紧！”草儿找了根树枝有一搭没一搭的捅着火。

　　突然某个念头从脑海里闪过，我想起了师兄。那个总是对着我微笑，或戏谑，或暧昧，或温柔的师兄。看来这条件反射一时半会是改不过来了。

　　小子却站起身来，向黄盈盈来的方向走去。

　　“小子，你干嘛去？”我诧异。

　　“去把他叫来。”没头没脑的一句话。立刻，我知道他说的是谁了。

　　“真的，是他么？”我心虚的问。我希望是他，想见到他，却也害怕见到他。

　　小子没有回答，走进了黑暗。

　　师兄，你一直在我们附近么？

　　我紧张的等待着，黄盈盈看出了我的局促，默默的添着柴。

　　不时的向小子离开的方向看过去，心里犹如打鼓似的咚咚乱响。与卿冥影再次见面的情形早在脑海里设想了无数遍，此刻还是忐忑不安。

　　脚步声响起，我立即向黑暗里看去。小子从黑暗中走出来，神色难辨。可是，他身后并没有师兄的身影。顿时失落不已，如掉进了深不可测的大洞。

　　“他——”我站起身来，觉得口干舌燥的，不知该说什么。

　　“你若想见见他，就去吧。”小子站在光明与黑暗的边缘，脚下的影子好长好长。

　　我摇摇头，低下眼。我不敢见他，害怕看见他的笑容。

　　“师妹！”师兄的声音。依旧妖魅诱人的声线，只是沙哑了很多。

　　我抬头，一张笑得邪气的脸就在眼前。师兄的脸庞，还是和过去一样。只是脸颊深深的凹了下去，面色晦暗，带着浓浓的倦怠。

　　“师妹，想念师兄了么？师兄可是想念你了呢！”

　　“师兄——”说不清现在是什么心情，想笑，还是想哭。

　　“师妹，你要抛弃我了么？师兄会受伤的！”仿佛回到了初次见面的时光，眩然欲泣的模样让人忍俊不禁，只是笑容里多了很多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