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几许印流年》豆腐肉丸

3、2、

　　“Why do you want to go back to China, Tina?”说话的正是跟甄薇一道去香港的Leo。他和甄薇师从同一位导师，之后又共事于同一事务所，相交甚好。见甄薇失神望着窗外，面色异常柔和，不由问出心中的疑惑。
　　思绪被打断，她将视线转回，沉思。贺芊芊告诉她，时间是最好的疗伤药，包治爱情里的疑难杂症小灾大病。原来，都是骗人的。午夜梦回时，那些迫自己远走他乡的一幕幕场景并没有好心放过她。
　　Leo见甄薇搭好毯子，闭眼微躺在座位里，明了她不想继续刚才的话题。埋首看甄薇刚交给他的文件，准备明天交接工作的内容。
　　“Because of a man.”

　　Leo循声望去，想确定这若有似无的一句话是不是对他讲的，看到的却是甄薇转向另一边的侧脸。似是答案，又如梦话。
　　记得第一次参加导师的讨论会，甄薇站在台上阐述她的建筑构想，展示设计图，天马行空的思维令他折服。来到现在的事务所工作，多半也是因为她的原因，有时，她工作的强度，让人心疼。聪慧如她，身边应该有个好男人。
　　曾经有个中国男人来探访过她几次，听她说是国内的好朋友。假如之前那个一表人才的型男无法入她的眼，又是怎样的男人能打动这位女钢铁侠？难道她昨晚的玩笑是真的？

　　上午十一点四十，空服人员播报飞机即将抵达香港国际机场，甄薇故作镇定收拾东西。登机前的不安都是虚的，着陆的那一刻才是心慌的开始。
　　顺着人流往外走，甄薇在出口处停下，一一扫过护栏外的接机群众，才放下悬着的心。看到与自己相同的肤色和发色，听见熟悉又陌生的母语，甄薇的激动无法名状，二十几岁的人竟有种落叶归根的踏实和满足。

　　机场大厅，着商务西装的欣长身影，手提公文包，踏着稳健的步子穿过人群往外走。听到身后的英文交谈，被似曾相识的声音牵住了脚步，讶异地转身。
　　咦？大新闻！
　　几步开外推着行李车往外走的人，不是甄薇又是谁。白色高领毛衣，过膝深蓝色格子裙，黑色呢子外套，脱去学生的稚气，恍然一新的职业装扮。黑色墨镜遮去半张脸，看不清她的眉眼，上扬的嘴角明媚了她身边的外国男人。不错，本人比照片上精神。
　　捉弄人的心思顿起，“甄小姐，好久不见。”
　　结果，他看到甄薇跟身边的男人讲香港回归时解放军仪仗队的霸气，慢慢地走过来，与他擦身而过。被无视了……提高声调再来一次，“甄小姐。”

　　甄薇是个军装控，一讲到军人根本停不下来。再加上，在国外甄薇只用英文名，第一声“甄小姐”被自动屏蔽掉。第二声“甄小姐”倒是听到了，却没往自己身上想。
　　“Tina，your friend?”Leo用手肘碰碰师姐，即便听不懂中文，也能透过那人的神情看出，他认识甄薇。
　　哪能这么巧，刚踏入国境就有故人相迎，要不要太热情！甄薇半信半疑地回眸，脸色一沉。虽许久没见，她却在第一时间认出眼前的面瘫脸，身体僵硬着。
　　“张助理，好巧。”微颤的声音，暴露出甄薇的紧张。此人正是柯翊梵的得力干将，张义威。他在这里，说明那人也在香港，或者正在来香港的路上。是不期而遇，还是刻意安排？甄薇猜不到。

　　Leo自来熟，没等甄薇介绍，主动跟张义威打招呼。张义威面上客气，心里却避之不及。他是直男，应付不来对方眼神里的火热。目光扫过甄薇两人简单的行李，看样子他们像是出差，可情报里根本没提到。现在的私家侦探果真没什么信誉可言，果断差评。
　　“柯总下一班飞机到，不知道甄小姐有没有时间……”
　　“抱歉，我们赶时间，下次再约吧！”没等对方问完，甄薇直接打断，逃了。

　　坐上出租车，甄薇深呼出一口气。掏出手机，点开黄历，“二月七日，诸事不宜。”
　　真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叮”一声，短信提醒。陌生号码，“敢问甄小姐说的‘下次’，是什么时候？我好安排老板的行程。”
　　直接将号码拉黑。
　　晕+_+，做生意的都喜欢穷追不舍刨根问底么，真是什么老板养什么员工。果然，柯翊梵对她的行踪了如指掌。

　　久未回国，甄薇的内心是复杂的。在荷兰学习和工作都忙，闲暇时候约三五个朋友去周边国家参观欧风建筑，时间排的很满。除了定期和父母联系，偶尔给为数不多几位好友发几封电邮，甄薇极少想国内的人和事，一来不愿意，二来没时间，跨专业出国读研，不是嘴上说说那么简单。
　　这次回来，不知道得花多少时间来适应。还好，香港的变化不太大，没有疏离感。回酒店放好行李，洗去一身疲惫，近十二个小时的航班，进食少得可怜，甄薇身体吃不消。匆匆收拾一番，换好衣服，跟Leo两人吃过午饭，赶去跟香港公司谈交接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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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返回赤鱲角机场时，张义威刚处理完“要事”，弥补私家侦探工作上的纰漏。事有轻重缓急，他一向最知道老板的心思。
　　凌晨三点，柯翊梵打电话让他预定晚上飞鹿特丹机票，中午他就偶遇甄薇。张义威真想为这骇人的缘分点个赞，他们真的分手了么？还是Boss大人气场强大到，念念不忘必有回响？
　　十分钟后，出口处一阵骚动。循声看去，一道挺拔的身影在人群中格外惹眼。相貌上继承了母亲的眉清目秀，让出身在军人家庭的柯翊梵，一脸英气又透着柔情，成熟内敛，温文尔雅。军绿色呢子外套搭在手臂上，尽管经过两三个小时的行程，西装三件套依然平整。不得不承认，柯翊梵在某些方面的强迫症，完全是被甄薇传染的。
　　边往外走，他边向柯翊梵汇报下午开会要谈的签约合同需要变更的条款，紧跟其后的秘书纪赛逐一记下修改内容。

　　汽车驶离机场，很快没入川流不息的车流。柯翊梵坐在后排假寐，昨晚没有睡好，头疼。待会儿谈判桌上是场硬仗，得养精蓄锐。
　　纪赛坐在副驾修改电脑中的合同文档，开会要用。抬头活动长时间僵直不动的脖颈，隐约察觉不对劲。“同志，你掉向了吧，这不是去中环的路！”
　　驾驶座上的人，卖起关子。纪赛却浑身发冷，旁边的面瘫脸正一本正经地坏笑是什么意思？生理期紊乱？这么高难度的表情是怎么做到的？

　　闻声，柯翊梵转醒过来。看看窗外，深沉道，“遇见谁了？”他绝不相信平日一丝不苟的助理会犯低级错误，如果不是特殊情况，张义威不敢擅作主张改变他的行程。
　　“柯总，您飞荷兰的航班取消了。”
　　寥寥数个字，却如惊天雷在柯翊梵心底炸开，地动山摇。只单纯获悉她人在香港，柯翊梵感觉自己空荡的心瞬间被填满。
　　“先去开会吧。”既近在咫尺，不急于一时。
　　反光镜里，柯翊梵目光深邃望着一处，笑意慢慢爬上他的嘴角。爱情执拗成他们这样，也算一种境界，刚弄懂来龙去脉的纪赛无声摇头。

　　人逢喜事精神爽，工作效率不一样。提前做好应对方案，柯翊梵在谈判桌上先发制人，将成本压到可控范围内最低，对方为他咄咄紧逼的气势和滴水不漏的技巧折服，遇到这样的合作伙伴，是幸运，也是无奈。
　　工作告一段落，柯翊梵踏进电梯，张义威汇报情况。
　　“我们派去荷兰的人生病了，消息传得不及时。甄小姐一周前辞掉了事务所的工作，于昨天下午在阿姆斯特丹登机飞回国。在香港停留两天，后天的飞机去C市，参加二月十日的大学同学聚会。此外，之前的酒店已经帮您退掉，现在的房间安排在甄小姐对面。”
　　“她明天的行程呢？”
　　张义威肝疼，老板，我只是您的助理，不是甄薇肚里的蛔虫，哪能事无巨细。短时间内，只打听出她没有任何安排，可能睡觉倒时差，可能逛街买东西，可能出门会朋友！扶了下眼镜框，“没有安排。”

　　电梯门打开，一行人走出来。张义威继续竹筒倒豆子，“甄小姐下午也在中环……”好险，差点撞到突然停下来的柯翊梵。
　　顺着老板的视线望去，甄薇安静地窝在外国男人怀里，面带红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