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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一、失恋的男人不好惹,接近需谨慎(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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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强低着头在路上走,周围都是人。
晚上第一堂课刚下,大家都赶着回宿舍,自行车的铃声此起彼伏,而步行者的步速都很快,大概洁癖赶着去洗澡,猫控赶着去逗猫,饭桶赶着吃夜宵。但黎强却像个半死不活的蠕虫,缓慢地挪动步子,时不时会被后面赶上的人撞到肩膀。
他走过公告栏,公告栏的玻璃里贴着学生会执委竞选宣传用的大头照。这些人未必是斯文败类,无端骂人总是不好的。但是黎强,或许是出于嫉妒,或许只是无聊,眼珠撑开了眼眶,瞪着那些面带微笑与骄傲的照片,不屑地扭头。他想,“我才不给你们投票!”——虽然他也没有投票资格。
黎强又忽然鼻子发酸,又扭头继续走。他仍旧像是在地上蠕动着的一条虫,刚才的不屑仿佛都是对自己的鄙夷,他从未如此对自己失望过。
“真是一身负能量……”他不可控地冷笑起来,又压制下去,只觉得自己有毛病。有人逆人流而来,沿着空隙走向黎强。
“抱歉,借过。”他并不看黎强,便穿身过去。
似乎还是个帅哥,黎强心想。男生帅哥少,每一个帅哥都要承受无数女生的好感,其中还有一半以上是暗恋,藏在心里,像无意落进土里的种子,在土里发芽,却难以开花,更别说什么结果了。真是可怜的女孩子,为什么要暗恋帅哥呢?帅哥有什么好?他黎强也是帅哥,脾气也好,但是按照某人传授的理论和她声称是经过检验的现实来说,一个人好又帅的人,多半是gay呀。
当然,黎强并不是gay,他自己是确定的。因为他有喜欢的女生,肤白眼大,明眸皓齿,干净又干练。
只是对方刚刚把他甩了。
所以他沦落到对着公告栏的成功人士无端发脾气,像只生病的猫。
黎强想到这里又狠狠咬紧了下唇,痉挛一般快步走起来,拨开一群群涌来的兔子。
——有多难受?
他想跑到宇宙的尽头,想被丢出地球,再也不回来。
但是他只能跑到那个操场。夜晚的操场的一角亮着一个明亮的场地灯,另一角的红色塑胶跑道和草地却依然被笼罩在昏沉的黑夜里。喷灌的水落在草叶上,又被跑过的黎强一脚踩溅,仿佛惊起的萤火虫,跳至半空,透出点点微光。跑协的大批人马在跑道上匀速绕圈,黎强在草地中心盘腿坐下了,压着露水和草地,背后载着黑暗。他佝偻着身子,脸与地面平行。
“同学,你干甚么?”穿着工装服的大爷走过来了。
“啊,对不起,我想坐会儿。”他低头回答。
“你没事吧,同学?”大爷似乎想要走近了。
他猛烈地摇头,大声说道:“没事的!”
不过是被甩,有什么事?可竟然他妈的这么难受?年轻人谈一场恋爱,有什么过不去的?他的胸口憋闷,眼睛、鼻子和喉咙都到达了压抑所致的酸痛和拥堵的极限。如果不是亲生经历,他绝不会相信失恋竟会导致他情绪失控。
大爷迟疑地走开了。
瞬间黎强抽泣,猛烈地喘气,直至眼泪流下,挣扎不过几秒。逃避至此结束,痛苦袭来,他内心翻涌的难过此刻都泻出了容器,为面子的固执和故作的反叛都被淹没,眼泪一发不可收拾。
黎强想要制止眼睛的所作所为,却连因哭泣而导致的身体猛烈的颤抖都无法抑制。
又有人走过来。
“同学,你没事吧?”是个学生,担心好奇中透着无奈。
他是今天的学生志愿队操场小分队的负责人,整个操场如果出现情况,他都必须负责。可这一个月那么多学生轮班,偏偏轮到他这时候出现问题:眼前的男生,坐在湿漉漉的草地上,在黑夜里孤零零地哭,的确可怜,但也是个麻烦。他更担心这人如此伤心,是否会做出自我伤害或伤害他人的行为。
他又走近了些,然而还和黎强保持着一两米的距离,又轻声问了一遍:“同学,你没事吧?”
没声音——其实是有的。只有一些并不愿被人听见的抽泣声,水喷灌和掉落声,零零碎碎然而颇为壮观的跑步声,互相鼓励的口号声。仔细听,还有风声,三星手机不可屏蔽的拍照声,以及远处街面上传来的汽笛声。只是没有谁回答他的话。
“同学……”
“别叫了……”黎强使出全身力气憋了一口气,总算完整地说出了三个字。
对方只好为难地建议道:“我们换个地方怎么样?你在这里也太显眼了……你也不希望的吧?而且我对这种情况,额,我是说,和操场有关的情况,我是要负责的。”他纠结于要如何组织语言才能够引起对方的注意,并被对方所理解,“所以,你有什么情况,可以和同学、老师商量解决啊?”
黎强没回应他,一点额外的精力和心情也没有。他一个大男人在公共场合哭,已经够尴尬,再被人围观或者看见脸,以后该有心理阴影了。这事儿也绝对不能让别人知道。男人就该咬紧牙关,别说被甩,连爆炸都不回头看一眼。
“同学?”
黎强没有反应。
他向后退了几步,不知该找谁帮忙。他身为组长自然不便麻烦组员,但现在值班人就只有那位大爷,代沟太大。忽然一个名字从他脑中闪过——如果是他,应该没关系吧?作为整个志愿队分队的老大之一,他应该有经验。
于是他转身跑开,从办公室的座机打出了那个倒背如流的电话号码。
“喂?”
通了!
“喂,是佟幕城吗?”
“是,请问你是?”
“乔语!我用操场值班室的座机打的。”
“哦,乔语。请问你有什么事吗?”他说话很客气。
乔语并不喜欢这样客气的语气,太有距离感。但他觉得佟幕城的引人注目之处并不仅仅在于他的外型,更在于他的距离感气质。他对那距离之下的真实模样十分好奇,也总是找机会和佟幕城拉近关系。为什么?如果一个人能将另一个人的电话号码倒背如流,要么是亲人,要么是暗恋呗。只是他连佟幕城的取向都还把握不准,靠近计划也总是一步步落败,便只能在他几十米外之处徘徊。
“你现在有时间吗?能请你帮个忙吗?”
“你说说看。”
“操场这边有一些状况,有些麻烦,但记得你以前好像处理过相关的事情,所以想请你过来帮个忙……”
“哦,”他似乎有所迟疑,然而继续问道,“什么情况?我能不能通过电话跟你提供一些解决方案?”
乔语心想要把事情说得严重一点,好让佟幕城过来一趟。
“是这样的,有个男生——应该是我们学校的——正坐在草坪上大哭,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跟他说话,没有回应,我觉得他情绪非常低落,怕他激动之下做出什么事情……”
“男生?在操场上大哭?”佟幕城重复了一遍,有些吃惊。
随后他的声音拉到了远处,似乎是在跟别人说话。乔语听不清对面的声音,以为佟幕城有别的事情,可能过来不了。但当他正准备说“没关系我会好好处理”来表明自己的善解人意时,佟幕城却又立即开了口。
“我马上就来。”他说。
乔语听得出其中微妙的语气,然而并没有细究,因为兴奋已经压过了所有别的情绪——或许还有些许因突来的喜悦导致的手足无措——像嘈杂又亢然的音乐充斥了他的心。佟幕城要来了,来帮他了?他心情愉快,小跑回操场,远远看见操场上那人还在独自坐着,便站在靠操场大门的一侧,边观察情况,边期待佟幕城的来临。
不到10分钟,佟幕城翩然而至。许久未见,他还是留着干净的短碎发,穿着沉稳简约的棉质白T和深色薄牛仔,外搭着开衫黑针织。他迈着长腿面无表情地走过来,暗夜里的光落在那个人身上都是好看的。
“这边!”乔语忙挥手。
“辛苦了,”佟幕城一如既往温柔,“带我过去看看吧。”
“哪有哪有,职责所在……”乔语不好意思地笑笑,带着佟幕城朝草坪走。
黎强坐在黑暗的草地上,尴尬、紧张却又庆幸。
庆幸的是,那人叫了他几声就离开了,紧张的是,他怕在他擦干眼泪之前,又有别的人来。至于尴尬,当下再也没有什么词能更好地形容黎强的状况了。糟上更糟的是:他涕泪横流,可却没有纸,鼻水不知怎么胡乱地粘着,或许衣服上脸上都是,邋遢至极。但是他尽量把鼻涕都往衣服上抹,这样总比放在脸上给人看要好许多。
没办法,男人许久不哭,哭起来便惊天动地,还要为经验的缺乏所害:连纸都没有配备。
“靠……”他又莫名想起来公告栏里的那些扬起的脸和鼻孔,心里愤愤。可人家也实在是无辜躺枪。但这一来他又想到了她,顿时难过得心脏闷痛。
要说,就算他脸帅人又好,还有好多漂亮或不漂亮的姑娘喜欢,可管什么用?张忆晓又不把他当回事。或者按张忆晓自己的话说,似乎“从来没有对他产生过爱情”。
“我把你当弟弟啊。”她苦恼地看着他。然后黎强就愤然逃跑了。
——想来也真是幼稚又没用。
他忍不住皱眉,眼泪又掉下来。
“是他吗?”新的声音又向黎强靠近。
听见两双脚踩在草地上的窸窣声,以及对方小声又小心翼翼的议论声,黎强心情愈发不悦。
佟幕城看见乔语点头确认,便走到离人一两米处,停下了。不过,他这是为了防止过近距离可能引发的进一步反抗或者冲突。他观察着那个坐在草坪上,并且把脑袋迈进胸腔和膝盖之间的男生,看他抽泣时耸动的背和露在黑暗中的脖颈。
“他哭得很厉害?”佟幕城小声问乔语。
“恩,之前哭得喘气都喘不过来……”乔语点点头。
佟幕城看见那人身边空无一物,又问道:“他抬过头吗?”
“额,应该没有……一开始是盘腿坐,把头低着,后来估计腿麻了,换了个姿势。不过头始终没抬起来过。”
“有别的人来过吗?”
“没有。”
佟幕城沉默了几秒,搜摸口袋,找出了半包卫生纸。
“乔语,能拿一卷卫生纸过来吗?”
乔语觉得奇怪,要纸干什么?但他看见佟幕城沉稳的眼神,也不多问,跑回值班室找纸。草地上便只有佟幕城和黎强两人。
操场的喷灌工作已经完成,跑协的大多数人已经完成了14圈的日程目标,三三两两地散去。
佟幕城走到黎强身旁,拍了拍他的肩膀:“同学,你需要纸吗?”
黎强一惊一喜,他的确需要纸。但是黎强又不敢抬起头或伸出手。
“我放在你右手边,你张开手就能碰到了。”佟幕城把纸递过去。
黎强的右手迅速张开,朝四周摸索,捏住了纸的一角,拿稳之后便缩回怀里,用纸擦鼻水和眼泪。但是一张纸根本不够用。
佟幕城见他动作停下了,又递了纸到他的左手边:“如果你还需要,你再用左手拿吧。”
一瞬间佟幕城手里的纸就被接过了……但还是不够!
“我叫同学去拿纸了,你先冷静一会儿,好吗?”
黎强没说话。
佟幕城在他旁侧坐下来,但只是沉默,并不再同黎强说话。
两人隔了两个拳头的距离,就像中学时和同桌之间的距离,亲近但不亲密,是陌生人想要表达善意的最好选择。
黎强微微侧脸,余光看见对方竟望着天空。从这个地方应该刚好能够看见学校的礼央塔,今天的天空刚好又没有被雾霾掩盖,难道他真的在看月亮?虽然看不清他的脸和表情,但黎强总觉得这人有些傻。
过了几分钟,黎强不再觉得紧张和难堪,却难免有几分莫名其妙:这是哪一出?为什么这个人不把他直接拖起来撵走?虽然对黎强来说这情况很好,可是……
“对不起对不起,值班室刚好没纸,不过我买来了!”乔语气喘吁吁地跑过来,声音从十几米外传来。
佟幕城起身接过纸:“辛苦了。现在已经到下班时间了吧?你可以先回去,这边我来处理。”
“我也好歹算是负责人,先走不太好。而且我还要负责通知大爷锁门,不如你处理好之后来值班室,之后再一起回宿舍?”乔语有些不甘心。
佟幕城点点头,乔语就慢悠悠地离开了,不时回头看两眼。
佟幕城又坐回到黎强身边,给他递纸。他今天格外地有耐心,一方面是受人所托,另一方面是因这暗夜的操场让人心情平静。这工作其实并不麻烦,毕竟对方也没有无理取闹,只是为失恋哭一场而已,现在也是因尴尬而不敢抬起头。佟幕城推断,过不了多久,对方就会主动同他说话,所以他只需表现出足够的耐性。
而黎强完全如佟幕城所料,在用纸处理完眼泪和鼻水之后,在沉默中挣扎不过五分钟,便想离开了。脑中的正派反派的对打在心里演进几十遍,最后正派获胜,举着大红牌。
“同学,你什么时候走啊?”黎强埋着头哼哼,带着鼻音。
佟幕城反问道:“你什么时候走?”
黎强一懵,心想这人难道还想等到他先走?学生会管事的都是居委会大妈么?还是他表现得太伤心欲绝,导致这人害怕承担一些根本不会发生的事的责任?
“我们要负责锁操场大门,所以必须要确定你离开。如果你觉得尴尬,我跟在你后面走如何?”佟幕城看了看周围的卫生纸,“不过,这些垃圾需要你带走。操场的清洁工已经下班,明天早上6点半又有部分体育课的早练,没办法及时清理。”
“我知道了……”黎强窘迫地应声,他手里一把卫生纸,周围还掉了好几团,都是他的眼泪和鼻涕,“那能不能麻烦你先走到我后面去,我起来捡一下纸?等我说‘好’了你再跟上来?”
“没问题。”
佟幕城不急不忙地站起身来,朝后走了几步,背对着黎强。黎强先小心翼翼地在双臂间的缝隙里抬眼观察了周围的情况,确认只有那个管事的学生在几步外背对着他,便迅速开始捡纸,抱在怀里,站起身来。他觉得眼睛都哭肿了,睁不开,仿佛忽然从双眼皮变成了单眼皮,视野都小了许多。
大门对角的场灯还亮着,操场上几乎只有他们两个人。
“好了,我走了。”黎强朝着大门口走。他听不见后面的脚步声,只看见从后面延伸过来的细长的影子,始终和他保持着一定的距离。黎强在大门口的垃圾桶停下丢纸的时候,后面的人也就停下,等到他迈一只脚出了大门,那人才跟上来。场灯的光因为距离而渐弱,那影子也就逐渐隐没在黑暗里。
他们走到了体育馆和教学楼之间的无光地带,周围既无路灯,操场的灯光也无法打过来。
在这黑暗里,根本看不清人脸,所以黎强回过了头。然而他背后空荡荡的,那人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了。“或许是去交差了吧?”他这样想着,忽然觉得今晚大哭的记忆将会常驻于他的生命。在念头再次触及到张忆晓之前,黎强把思绪强行拉回了现实。
而走出操场大门之后,佟幕城也就没再跟着黎强了。他看他往黑暗里走了一段路,自己就岔路去了值班室。现在已经接近十点,应该锁门了。
“事情办好了。”佟幕城推开门说道。
乔语和值班大爷齐齐地把头转向他,乔语赶紧起身过去道谢,脸上还带着愉快又纠结的笑意:“真是麻烦了,不好意思!”
“没事,我过来也是受人所托。”佟幕城微微点头,“不过你也挺负责的。”
乔语听到那句“我也是受人所托”愣了两秒,回过神来忙说没什么。原来佟幕城不是来帮他的,只不过是因为别人的委托——大概与那个男生有些关系。
“谢谢小同学。乔语啊,你走的时候记得把值班室锁好,我锁完操场大门就回家了。”
“哎,好,您注意安全!再见!”
“路上有些黑,您注意脚下。”
大爷拿着锁离开,乔语便也着手清理自己的东西。佟幕城站在旁边等他。
再三确认值班室的门窗后,乔语便和佟幕城一起回宿舍。他们不在同一栋宿舍楼,但都在景安园宿舍区。景安园那块儿一共有四栋宿舍楼,景安一号、二号是男生宿舍楼,三号、四号是女生宿舍楼,基本上都住着来自经济学院、工商管理学院和文史哲的学生,也还有部分国关的、外院的大四前辈。乔语是中文系的大二学生,住在二号楼,佟幕城则是经院的大三学生,修了哲双,住在一号楼。
据乔语所知,经院宿舍和哲学系宿舍离得很近,佟幕城在一群哲学系神棍的坑蒙拐骗之下才修了哲学系的双学位,而他本来是想报中文双的。每每想到此处,乔语便怒从心起,总觉得哲学系神棍简直是搅屎棍,黄了他的美梦。
“师兄你是报了哲学系的双学位吧?感觉有趣吗?”乔语问道。
“挺有趣的。不过我刚上了一些基础专业课,可能还没有什么难度。”
“哦,有趣就好。我就什么双都没修,想起来还有些后悔。”
“认真修专业课也是个不错的选择。如果你有兴趣,选择旁听也能学到很多。”
两人沉默地走了一段路。
“对了,”乔语用不经意想起来的语气和神态问道,“你认识刚刚那个男生吗?”
“怎么了?”佟幕城奇怪乔语为什么突然想起来问这个。
“就是挺好奇的,”他干笑了几声,“我还没见过哪个大学男哭成这样过,也不知道是学业压力大,还是失恋,实在是很稀奇。”
佟幕城也没在意,如实地回答:“算不上认识。”但他也笑道:“不过这种情况也的确不常遇到。”
“恩,所以也是满拼的……”乔语想了想,“会不会是哲学系的啊?哲学系出怪人就喜闻乐见了。我中学有个师兄就是进了哲学系,后来听说是出家了,就再也没了消息。”这传闻倒不假,并不是他乔语为了黑哲学系杜撰的。乔语还接触过从哲学系直接转来中文系的一个女生,挺秀气。一般人来中文系都要降一级,而那个女生却在大一时修了大部分中文系专业课,并且在转系考试和面试中深得中文系某教授欣赏,因此得以平转。乔语做学工时会偶尔接触到一些学生资料,他知道那个女生是现在中文系前三,极为牛逼。总之,哲学系神秘又高冷,在一般院系学生眼里是隐士和神经病的聚集地。
佟幕城没有接乔语的话。他们已经到宿舍楼下。
“到了。”
“那再见吧,今天谢谢师兄了!有空请你吃饭。”乔语忙不迭地说道。
“不用介意。再见。”佟幕城转身离开,又回过头来冲乔语摆了摆手,脸上还带着微笑。再转过身便不回头地进了宿舍大门。
一号楼和二号楼之间的橙黄色路灯下,乔语还腻在那一回头的微笑里,呆呆地望着一号楼的大门。过了好几秒他才眨眨眼,朝着相反的方向走了。他想,佟幕城的确是他的type,可是对方似乎对他是敬而远之——虽然温柔,也不过是给所有陌生人看的一张面具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