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家琳琅》小瑷

3、凡所有相皆虚妄

　　刚踏进大门，就看到一干家奴聚在一起叽叽喳喳。 “小石，阿二，你们聚在一起嚼什么舌根呢，等会被老爷看到一个个撕了你们！”铃铛瞪着凤眸，拎起一个大眼少年的耳朵，少年哇哇大叫“铃铛姐姐饶命啊！”几个人吓得脸色都变了。“铃铛姐，”旁边的小石年纪稍长，样子也比较沉稳，说话都是慢条斯理的，“宫里又派吉公公来了。”看了一眼没什么表情的小姐，闭上了嘴。
　　铃铛一愣，脸苦瓜一样拉长了。“小姐，怪不得老爷这么着急，怎么办啊？”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琳琅从刚才就一直心不在焉。“这果脯阿二你拿去给李妈处理下，一会我去看下娘。”大眼少年欢快应了声接过果脯。
　　“那吉公公恕谢某不远送了。”谢国承送不欢而散的宫中不速之客出大厅的时候，就看到女儿站在庭院里，沉得要滴出水的面上露出笑意，“琳琅，快些见过吉公公。”
　　吉公公还没这么直接与琳琅碰面过。这次得见谢家小姐，中等个子，比寻常女子身形要胖一些，面如满月，肤色白皙，凤眼眸光清若水，唇形微微上扬，并不十分惹眼。旁边站着一个苗条高挑的凤眼樱唇的丫头，长得很是水灵。
　　“见过吉公公。”琳琅屈膝施了个礼，微微一笑，唇畔两个梨涡，眼神迎上白面无须鹰钩鼻的公公。他是皇上面前的大红人，数月来接连造访谢家，就是为了游说谢老爷送女进宫。
　　吉公公只觉得这姑娘举手投足间很是大方，谢家虽出身商贾，举府上下连家奴都是十分知书达理，这是全朝闻名的。但是姑娘家毕竟是以形态纤细为美，这谢家千金如果单论姿色怕是入不了帝上眼，倒是旁边的丫头，和小姐眉目有点相似，神色顾盼很是得意。心中惋惜，面上却是笑得彬彬有礼“谢小姐，久仰大名，洒家这厢有礼了。”
　　“小姐，这位是宫里皇上贴身掌事的吉公公。”谢国承身后站得笔直的俊美冷漠的男子开口，“吉公公，在下送您出门，这边请。”
　　“多谢苏管家。”吉公公转身，走过谢老爷时低低在他耳边道，“谢老爷，恕洒家多言，帝上天子一言九鼎，还请多加考虑。”
　　谢老爷哼了声，眼皮都没有掀。“公公好走。“
　　谢府门口。
　　“公公，这些请笑纳。”苏妄言塞给吉公公一个钱袋，唇边虽然在笑，眼睛却冷冰冰的。“皇上那边还请美言。”
　　“苏管家，帝上心中所想你我都心知肚明，商贾自古地位低下，就得这么一个机会与帝家联姻，才能荣华富贵双收。还请多劝下谢老爷，万一有什么冲突也是洒家不忍看到的”吉公公把钱袋收入衣袖，抬头看到苏管家的眼睛，突然打了个冷战。
　　“多谢公公，苏某省得。”

　　“娘！”
　　佛堂中央跪在蒲团上着素色的中年妇人搁下手中的佛珠，又做了个揖才笑着转身。“琳儿。你好久不来佛堂，今天怎么有心来了？”谢白氏一头长发挽了个髻，无任何装饰，却掩不住美艳风韵，鹅蛋脸，杏眼薄唇，身姿窈窕。自从谢家老爷十年前出海险些沉船后，白雅芝就每年有一大半的时间在佛堂，为的是帮谢国承修业力。
　　“桂园新春的果脯，刚腌制好，给娘送来。”琳琅笑着依偎在白雅芝身畔。
　　“很甜呢。”白雅芝吃了一颗，笑得很温柔。“这个月娘闭关了半月，外面发生了什么新鲜事？”
　　“哪有什么事？”琳琅看着随风飘动的门帘后面青灯古佛，她也曾经在这佛堂跪过整整一年，“娘，他回了。”她以为往事会像花开过季，谢了韶华，再无颜色，却没料到仅是见到背影自己心里已掀轩然大波。“我以为我已经放下。”
　　白雅芝拉过琳琅的手，“傻孩子，你念过佛。所有相皆是虚妄；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当作如是观。”她笑笑“凡事不可阻止它的发生，冷静的看待就好。”
　　“可是陆…涟漪她过得不好，我心里觉得她是活该。”
　　“琳儿，娘念了十年的佛，还是放不下铃铛身世，不能与她同堂而立。心魔是人最难战胜的。”白雅芝慈爱的摸琳琅的头。“你去好好想想罢，娘还要念一会儿经书。”
　　“琳儿先退了。”琳琅乖乖应道。越过白雅芝跪拜的身影，她抬头看着佛堂中央的佛像。佛祖双手合十，悲悯笑看苍生，然而谁又能真的像它一样无怨无尤的忘却自身，去成全别人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