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愿》嬴陆

6、五：任是春风吹不展

　　成婚以后桓玄便对刘季器重起来。彼时桓玄正东下攻入建康，杀司马元显，收夺刘牢之兵权，以其堂兄桓修代之。正是威风赫赫之时，于是将刘季留守在了北疆旧部。
　　由于刘季屡建军功，于北府旧部中颇有声望，故桓玄也不敢小视他。

　　于是转眼来到了次年夏，刘季娶桓莜已有一年了。
　　桓莜与刘季搬出了桓府，可桓莜依旧固执地在自己的房外种了两棵桃树，看它春红秋谢，一年就这么过去了罢。
　　刘季待桓莜相敬如宾，外人都赞他们感情甚笃，其实也只有桓莜自己明白，不过是表象罢了。
　　呵呵，事实比表象总是难以令人接受的。
　　成亲一年，刘季和桓莜同睡的日子桓莜和绾佩四只手都能数过来，且同睡同睡，只是单纯的和衣而睡而已。有一回桓莜按绾佩说的在刘季的饭菜里下了药，这才圆了房，可自那次以后，刘季足足两个月不曾见桓莜一面。
　　或许是上天眷顾，这唯一一次欢爱让桓莜怀了孕。
　　正值仲夏，桓莜记得刘季匆匆赶来的样子，汗水打湿了额头，一缕青丝粘在了颊上，黑色的衣衫被汗水浸湿，他英俊的脸上，神色复杂。
　　欣喜若狂又无可奈何。

　　那天晚上刘季主动留下来陪桓莜，烛火一直点着。他抱着她，嘴里喃喃地不知说些什么。
　　桓莜看着榻边的灯架上的烛火愈燃愈旺，突然开口：“你对桓霖……是真的放下了吗？”
　　刘季怔住，他显然没有想到桓莜会这么问。沉默了半晌，还是低声道：“或许吧。”声音坚定又无奈。
　　或许吧。
　　桓莜知道，这是刘季能做出的最有力的承诺。
　　一声落天上，闻者皆泪流。
　　多么令人伤悲。

　　可总归是害怕的，这种情绪一直伴随着桓莜。
　　彼时正是元兴二年十二月，桓玄自立为楚王，年号永始，桓莜被封为公主，而刘季自然而然地是驸马。
　　只是桓玄虽登基了，但北方总有一些外族王朝不断进行骚扰，刘季被派去和北魏交涉，而桓霖因就近去平定南燕。
　　桓莜怀孕已有四个月了，心中却不知为何日日焦虑，她知道父亲手下有一位旧将投奔去了南燕，其子殷常之十分爱慕自己，如今更听说他是南燕皇帝眼前的红人，正在南燕边疆与桓霖僵持。
　　于是桓莜将此事说与绾佩听，绾佩听后沉吟：“小姐是焦虑姑爷对霖少爷余情未了，那……不如这样，小姐修书一封送往边疆给殷将军，让他掳走霖少爷，好生招待他，这样一进入南燕境内，姑爷便是再思念霖少爷，也是无用了。”
　　虽然这个想法很荒唐，可桓莜竟是应了，还即刻修书，托人隐蔽的送往了边疆殷常之手中。
　　可能是上天眷顾，桓玄拨给桓霖的援兵还在途中，殷常之就势偷袭掳走了桓霖，不过他听从了桓莜的话，未对桓霖严刑拷问，也只是将他养在一处隐秘的地方，杳无音讯。

　　而做完这些，也已到了元兴三年，桓莜身孕已有八个月。
　　因为身孕，所以桓莜仍在荆州，并未跟随刘季，而月份越来越大，刘季便向桓玄请辞，回荆州照料桓莜。
　　可这刚刚前脚进家门，还未说上几句体己话，便见探子匆匆忙忙地进门，贴在刘季耳边说了些什么，就见刘季神色突变，身形不稳甚至差点倒下。
　　桓莜心知不妙，便轻声问：“这是怎么了？”
　　刘季抬起头猛然和她对视：“南燕殷常之深夜带军偷袭，桓霖……被俘。”
　　“所以，你刚回来便又要重去边疆？”桓莜厉声质问。
　　刘季沉默的往门外走，他的行动已经代表了一切。
　　可身后传来了桓莜凄厉的叫声，生生顿住了他的脚步。
　　“若是你踏出这个公主府的门，这个孩子你就别想要了！”
　　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
　　都是命。

　　从此，整个公主府都知道，驸马终日郁郁寡欢，那微蹙的眉头，怕是春风也吹展不开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