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度春风暖「GL」》爱吃鱼的懒猴子

3、师姐

　　竹林深处，翠竹葱葱，一条青石板路直通一座小竹屋。竹屋面朝幽幽竹林，背倚青山，四周围着篱笆，小院内花草树木盎然，生机勃勃。
　　楚紫遥猛地惊醒。她做噩梦了，梦中的场景令人惊惧。适应了一会儿，她开始打量身处的地方。
　　这是一间竹屋，屋内除了几张竹编的椅子，一张竹子做的桌子，就没有其他事物。她想起身，却使不上力气。
　　“你最好不要动。”
　　一道略带笑意的声音传入楚紫遥耳中，语速比一般人快了一点，婉转动听，如夏日里的微风，听起来十分舒适。
　　“当真不动了？竟然这般听话。”声音再次响起，听起来像是喃喃自语。
　　楚紫遥很想看看声音如此好听的人长什么模样，双手撑着床板欲起，左臂的刺痛感却迅速蔓延全身，一时痛极，倒在了床上。
　　细微的脚步声响起，随后，她便看到了一双带着笑意的眼睛。待看清来人面貌时，楚紫遥不禁一怔。
　　眼前之人美得读万卷书的她一时间竟找不到任何词汇来形容。一袭红衣如血，皮肤白皙，细眉明眸，巧笑嫣然。
　　红衣女子俯身觑着楚紫遥，气息扑打在她的脸上，夹带着一阵酒气。
　　楚紫遥一直以为喝酒的人身上都会有一阵酒臭味儿，且是她特别讨厌，特别不愿意闻的味道。可是，眼前女子身上的气味却是不同的。她从未闻过如此好闻的酒香，不禁有些醉了。能散发出这样让人沉醉的气息，许是喝了琼浆玉液，掺的是仙凤花汁，醉了一世芬芳，迷了万花折腰。
　　“你这样看着我，是不是觉得我很漂亮？”女子站直身子，嫣然一笑，露出右颊浅浅的酒窝。
　　楚紫遥道：“姑娘是……？”
　　“同门一场，师妹居然不知道我是谁，好生令人伤心。”她眉头微蹙，一副极其伤心的模样。
　　楚紫遥不明所以，有些无措，以她察言观色的经验，猜出了女子是装出来的。纵然如此，她还是生出了些许怜惜之意，这种感觉很奇怪。
　　同门？
　　她皱着眉，突然想起师父曾说过的话，问道：“不知姑娘是云雾山哪一位师姐？”
　　女子眉头一挑，扶楚紫遥坐起，将一颗药丸递到她嘴边，压低声音道：“吃了它，我便一五一十地告诉你。”
　　楚紫遥摸不清此人的心思。不过，既然出手相救，断然不会加害自己。思及此处，毫不犹豫的拿起药丸，吞了下去：“现在可以说了吧？这是哪里？”
　　女子定睛觑着楚紫遥，眼角笑意尽显，挑眉道：“你如此听话，就不怕我给你吃的是毒'药？”
　　楚紫遥道：“姑娘既出手相救，便不会加害于我。”
　　女子眉头又是一挑，轻笑道：“我与你素不相识，你便如此肯定我不会加害于你？我可不是什么好人。”
　　“姑娘若是要害我，在我昏迷之际便可杀了我。”楚紫遥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丝浅笑。
　　起风了，屋内可以清晰的听到风吹动绿竹沙沙的响声。
　　突然安静下来，楚紫遥有些不习惯。
　　她还不习惯与一个陌生人如此靠近，女子久久不答话，她以为自己说错了什么，问道：“姑娘可曾见过与我一道的四位女子？”
　　女子右手摸着下颚，若有所思道：“我记不太清了。”
　　楚紫遥平时吩咐别人做事，没有一个人敢忤逆她，更别说不回答她的问题，还接二连三的岔开话题。
　　此时，她很明显地感觉到眼前女子不会那么顺着她，可她断不会再次发问，遂扭过头，不再说话。
　　女子轻轻一笑，扶楚紫遥倚在床头，把玩着垂在胸前的头发，缓缓道：“我与你说笑呢，你何须置气？此处是我暂时落脚的地方，至于我是谁嘛，论入门先后，你得叫我一声师姐。当然，若你不愿意叫师姐，也可以直接叫我的名字，我是苏玉青。梅兰竹菊受了些皮外伤，正在隔壁休息，你要见她们吗？我可以帮你去叫她们进来。还有，刚才你吃的是药丸！”
　　天机道长在国都传授楚紫遥武艺时，时常提起一个叫苏玉青的人。所以，楚紫遥一直都知道有个比自己大五岁的师姐，却是从未见过。
　　若是单凭她一句‘我是你师姐’，楚紫遥也许不会相信，但是她说出了苏玉青三个字，她便信了几分，认真打量着苏玉青的模样，便信了十分。
　　楚紫遥觑着苏玉青：“你跟玉菡一点也不像。”
　　其实有几分像的，她故意说不像，想看苏玉青的反应。谁叫此人身为师姐不照顾人，还喜欢作弄人？
　　果然，苏玉青眉头一蹙，眼睛微眯地觑着楚紫遥。
　　若是熟悉苏玉青的人见了，定然会避而远之，因为苏玉青眯眼是危险的预兆。江湖上也不知有多少人见过苏玉青这种表情，不过，大都已死了。
　　苏玉青沉默半晌，忽又嫣然一笑，叹息道：“菡儿还真被你们给拐了去。像与不像有什么所谓，一副臭皮囊罢了。”
　　楚紫遥下意识拿两姊妹做着比较：苏玉菡如一汪湖水，清澈安静，不喜不悲。苏玉青如火如荼，浓烈魅惑。一个如水，一个似火，若不是亲眼见到，她还真的不怎么相信世上竟有如此性格鲜明的两姊妹。
　　猛然想起苏玉菡的批命，不禁有些黯然：“玉菡身为大祭司，躲不掉的。”
　　苏玉青两姊妹是天机道长早年收的徒弟，那时苏玉青十岁，苏玉菡才四岁，可以说是天机道长抚养长大的。
　　苏玉菡天赋异禀，资质过人，通占卜之术，十六岁时便入南楚宫廷，任大祭司。
　　相对而言，苏玉青便轻松自在多了，在江湖上肆意潇洒。
　　此刻，她见楚紫遥黯然的模样，竟也有些伤感，想起妹妹的命运，心里顿感一阵凄凉：“菡儿生性淡薄，命中注定孤苦，我只愿她平安。”
　　*
　　黄昏东篱下，微风拂过，满径竹叶青黄交错。
　　楚紫遥身上的毒解了，伤口却颇深，需要静养。
　　梅兰竹菊受了伤，不便照顾楚紫遥的饮食起居，这副担子自然而然地落在了苏玉青身上。
　　苏玉青向来都是一个对自己极好的人，自己不喜欢做的事绝不做，自己喜欢的事死也要做。她不喜欢委屈自己，故而她总是喝最上等的花雕酒，穿最舒服的衣裳。她并不喜欢照顾病人，可是这几日任劳任怨，不叫苦不叫累，连她自己都觉得稀奇。
　　熬好药，端着药碗走进里屋，便见楚紫遥倚在床头发呆。
　　“喝药了，发什么呆？”
　　这几日相处下来，苏玉青发现这个师妹的确不怎么爱主动说话，你问她，她就回答，你不问，她便什么也不说。
　　楚紫遥本是沉默寡言之人。在南楚时话更少，如今对着苏玉青已算话较多的了。譬如苏玉青问她的年龄，若换作平时，这么无聊的问题她是绝对不会回答的，但苏玉青问她之时，她只是犹豫了一下便如实回答了。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不想有事瞒着这个总是一身红衣的大师姐。
　　“有劳师姐了。”回过神来时，苏玉青已坐在了床边，想到这几日都是苏玉青照顾自己，心里既是感激，又有些不好意思。
　　“大家份属同门，不必如此客气。”苏玉青舀起一勺黑乎乎的药吹凉，打算如平时一般喂楚紫遥喝药。
　　“还是我自己来吧。”不知道为何，楚紫遥突然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伸手去拿勺子。
　　苏玉青视若不见，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瞪着楚紫遥，威胁道：“你抬手试试？”
　　楚紫遥最不喜欢被别人威胁，当真抬起手臂去拿勺子。
　　苏玉青毫不示弱，一手端着药碗，一只手掌伸到楚紫遥的伤口处，猛地一捏。
　　“嘶！”
　　伤口刺痛，楚紫遥倒抽一口凉气，皱眉瞪着苏玉青。
　　苏玉青脸色不善，看着被鲜血迅速染红的衣衫，不悦道：“叫你抬手你还真的抬手？你的伤是我治好的，我有权利让它好慢些。”
　　楚紫遥无言以对。
　　经过这几日的观察和相处，知道再反抗已是无用，唯有张开嘴喝下苏玉青喂她的药。表面淡定自若，而藏在面具内的脸庞却有些微微发烫。
　　梅兰竹菊从小就照顾她的饮食起居，可如今离了她们，她发现自己并不排斥这个大师姐的照顾与关心，反而有些喜欢，有些不知所措。
　　这不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