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温》观众

4、Chapter 4 缱绻

　　匆匆在洗手间的门口意外与人撞了满怀，是那个试用期满转正了的小助理设计师，可能是不会喝酒的缘故，脸颊两边顶着酡红，暖暖软软很可口的样子。
　　他叫俞聿，今年二十四，是比傅良晨低了两届的小同校，也是研究生毕业。
　　傅良晨扶住他偏向一侧欲下跌的身体转了半圈，靠在了墙上定了定，此间气氛突然有些莫名暧昧的升温，隐约有情歌浅唱的淡入变成了BGM，就像茫茫宇宙中两颗尘埃的邂逅，洗手台上大面积的仪容镜反衬两人相叠侧影。终究是在不对的场所下相遇呀，只消片刻，两人就各自找好了寒暄辞藻。
　　“地上滑。”可不可以忽略那红过的眼眶，潮湿的面颊。
　　“你哭了？”可不可以不为那素颜上的红晕而引发身体某些悸动。

　　傅良晨低头看着两臂间笼罩着的这个男人，两只湿漉漉像小鹿一样的眼睛里，印着自己的影子，他穿了一字领的纯白棉质衣，顶灯照耀，两截清消锁骨像镀了一层瓷白高光。
　　吻下去，吻他，女人脑子里不停的叫嚣着只有一个念头，全世界都好像被隔绝在这两臂之外。
　　然后，他吻了她，柔软嘴唇的相互碰撞、偎贴、吮吸，俞聿吻了傅良晨，伴了西瓜和酒精的香调。
　　这就像是某种邀约的仪式，一旦开始了，只会更期盼，更热切，再也不能停下来。
　　不记得是怎么回到傅良晨新家的，四十平Loft无隔断的开放式装修，就像一个大睡房。

　　那是一张新床，双人的，套了米色的床品，也是新的，那些旧东西，不是进了垃圾站就是进了二手市场。

　　是谁先开始的呢，怎么开始的呢。
　　衣衫堆砌，渐重喘息，她的左臂绕过他的瓷白脖颈，抚慰男人不安的脊背，齿间研磨是他绯红的耳廓，鼻翼摩梭是他温热的脉搏，唇下流连是他梅花盛放的颤栗，指尖逡巡是他微微凹陷的尾椎，他向左|倾身，闭目仰首，轻咬低喟，以敛音浪。
　　空调里冷风呼呼，显示屏发出微弱的光波，折射在相贴的肌肤上，花瓣绵密紧实黏着细汗，绛峰巍峨伴着瑟瑟颤动，刚柔相合那一刻，此生最深的爱意皆已背弃，折损，侵吞，咬啮，分裂，剥离，解构，重组。
　　怜取眼前人，片刻欢愉可换短暂麻痹。
　　他于她怀中这一晚，大开大阖间，尾鳍相交处，抵死般纠缠，床单几回盛艳，绮丽缱绻不宵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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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俞聿安静的看着这个熟睡中也将自己搂在怀里的女人，彼此身体还连接在一起，她很温暖，甚至比记忆里的那个女孩还要暖。
　　她们长得很像，几年前初进大学校门的他就发现了，傅良晨和他拟想的那个女孩长大了的样子一模一样，简直太像了，无论说话的语气，行为举止的风范，哪怕是言笑间嘴角翘起来的弧度，都和记忆里的少女如出一辙。
　　最重要的是，她也姓傅，她就是他的傅姐姐，他们终于再次相见了呢！

　　傅良晨是他的新生入校接待员，热情的帮助支身前来报到的他缴费报名提行李，带着他在学校各个校舍间游览参观，帮他办校园卡，成为他新号码试拨的第一个人，帮他领生活用品，甚至帮他打了两壶热水洗澡，她让他再次觉得温暖想要靠近。
　　只是那时候的他还没有做好准备，他还不够好，没有姣好的身材，他长得太过肥胖。
　　不敢给她打电话约她游玩，自暴自弃的躲在宿舍里，军训过后，舍友都高效的交上了女朋友，大家都不太喜欢他，他的下铺会抱怨他上床时震落了木屑，会一边借用着他的新笔记本和女朋友聊天，一边暗地里嘲笑他是个没人要的死胖子。

　　然后他开始瘦身，各种方法，这副身体就像不是他的了。
　　只敢躲起来看她，她去哪里看书，去哪里打工，去哪里实习，他的眼睛都没有离开过她。
　　周末的学校就像一座死寂的空城，食堂里三三两两的都是单身，他只打一碗蔬菜汤就回了宿舍。
　　长时间的过度节食和锻炼让他消瘦了很多，肚子上多余的皮肤松弛的皱起了纹路，就像孕夫生产结束后留下的妊娠纹一样。
　　一年之后，当他做好了万全准备，他有了好身材好皮肤，她却已经是别人的了，名花已有主，他的傅姐姐爱上了比他年轻貌美的外语系学弟。

　　傅良晨是他的同系学姐，有些系内举办的比赛和活动或者专业大课，总是可以让他们遇见，俞聿最初是积极的围上去，后来多次的撞见傅良晨和她的男朋友亲热，就知道了退避。
　　他时长对着高年级的排课表，在画室里一呆就是一整天，就为了等她低概率的到来，有时候，她来了，他会主动问一些手绘效果图的技法问题，会找她借高年级的书，借一两支拉线蜡笔，好能和她多产生一些交集。
　　那个外语系的学弟搬出去和傅姐姐同居了，他们租住的房间阳台上种了一盆吊兰，开极细小的白色花朵，傅姐姐爱穿棉质的衣服，俞聿也就爱上了这种柔软又细腻材质的着衣。
　　后来，也不乏有追他的人，只是他心里早就住满了，哪里还容得下其他人。
　　她先他两年毕业，他踩着她的脚步，也踏上了考研之路，真的是很辛苦，一个人租住在他们曾经住过的旧楼栋里，看她看过的风景，他也养了一盆吊兰，不管多久没浇水都不会枯萎的吊兰。
　　直到终于有一天，他站在了她的办公室门口，他以研究生毕业的文凭，来应征做实习助理，只为能和她呆在一起，哪怕每天只能在上班下班的时候寒暄的打招呼，只能接她内线电话公式化的安排事情，只能在开会的时候默默注视她的后脑勺，只能偷偷导出她的每一条朋友圈语音信息。

　　又是谁说过，爱上一个人会卑微到尘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