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五十、惊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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苦思良久，沈青辞二人皆无所得，只得折了回去。文心羽劝道：“玉阑灯节就是为了图个开心，何必劳心伤神？还不如猜猜其他简单的灯谜呢！”
沈青辞摇摇头并没有接话。他又不好对一个陌生人提自己的打算，一面信步穿行在朱雀街头悬浮的金灯之间，一面心不在焉地思考着城主府的谜题。由于到处垂挂的彩笺的缘故，灵识在此间处处受阻，没了这等探查周围情况的利器，他只能靠五感观察周遭物事，倒是体会到了久违的凡人时的感觉。
因此，他并没有注意，跟在自己身后的出窍期少女，不知何时已经绕过密密麻麻的金灯，暗中与别人打起了眼色。
说来也巧，最开始见到的那盏写着“江海寄余生”的金灯，兜兜转转居然又飘到了沈青辞身边。沈青辞心头一动，便伸出手去打算揭下那张彩笺，不料却正好与另一只从背面取下同一盏金灯的手撞了个正着。
出乎意料，金灯一下子受不住力，飘向了侧面，之前被金灯隔开的两人一下子猝不及防地面对面站定，好不尴尬。
——对面是一位锦衣华服的清丽女子，脸上还带着些许错愕。她身边的女伴看起来同样惊诧，但旋即还是当事人最先反应了过来，冲沈青辞歉意地微笑颔首。
虽说一开始就收回了手，与一个陌生人对视起来还是颇为别扭。沈青辞偏过目光，摇摇头，退到一边打算把机会让给对面两位姑娘家。不过对方取了金灯，却并没有如他所料的那样直接离去，而是柔声问道：“这位道友，可是已经有了答案？”
沈青辞怔了一瞬，不假思索道：“我是有些猜想，不过……”
“那就是了。”那清丽女子按下身边想要出声的同伴，“凡事总要有个先来后到，不过眼下却分不清了，”她摇摇头，又道，“你我不妨各将答案写在纸上，若是答案相同且正确，那就平分了彩头；若是不同，便看看谁猜得准吧！”
对方周身环绕着淡淡的天地灵气威压，只轻轻伸手一招，垂在灯下的彩笺便被真气摄了过来：“‘江海寄余生’，道友可得想好了。”
清丽女子身边出窍期的女伴原本还有些不明所以，二人耳语了几句，最后也没有出言反对。
沈青辞没料到一件小事竟有这样的转折，对这位看起来柔柔弱弱、言辞中却十分较真的女修不由得高看几分。在他看来，这位女修之所以把一件简单的事情弄得这么复杂，反倒是对方坚持原则的表现。
这样的人，无论如何都是值得尊敬的。因着这个缘故，他并未嫌弃麻烦，早早写完了自己那份，只等对面二人私语完毕。然而，就在这时，一片热闹祥和的景象中忽然插入了一道不和谐的尖利嗓音：
“我的孩子呢！薇薇！薇薇你在哪里？！娘亲在这边啊！”
下意识皱起眉头，沈青辞循声望了过去。发生意外的地方距离他们并不远，同在朱雀长街上，但沈青辞故意走在了相对清净些的地方，那位失去孩子的母亲却出现在人群密集的地方，被她喊了一嗓子，人群顿时空出了一些缝隙。但这点空间于事无补，此处原本灵识就受到限制，有些热心的修士也想帮忙寻找，但仅仅靠五感，在这等人声鼎沸之地如何找得到一个跟母亲走散了的小孩子？
猛地回过神来，沈青辞转身四顾。对面的女修听到动静，也奇怪地回望过来：“怎么，道友发现什么线索了吗？”
“不。”沈青辞眼中闪过一丝懊恼，“我跟同伴也走散了。不，未必……”
也许那个小丫头是拿到报酬就寻机会跑了吧。
清丽女子闻言也只是随口安慰了一声，注意力很快就重又被那边的事故吸引了过去。无论何时，孩子的事情总是最能激起人们同情心的，即便修真者们也是如此，很快便有许多人将消息传递开去。那清丽女子也对同伴低声耳语起来，两人向事故发生的那边慢慢走去，但还没等她们走过去，这骚乱却又在其他几个不同的地方都爆发开来。
“我的孩子也不见了！”
“臭小子快给我出来！再敢玩，回去看我怎么收拾你！”
“我刚刚明明是牵着我家囡囡的手的……怎么会……”
那位母亲的叫喊仿佛开启了一道闸门，顿时，好几个带着孩子出来的低阶修士都发现自家孩子不见了。连续发生好几起事故，人群渐渐混乱起来，从这些杂乱无章的呼喊声中，沈青辞依稀觉出了不妥：这么多人同时出事，定然不能当做小孩子不懂事的巧合，其中甚至有亲手牵着孩子、但是一转眼身边的小孩就没了踪迹的。发生在凡俗界还能说是做父母的太迷糊，可这里是仙城！以修士的五感灵识，即便是低阶修士，能瞒过他们的肯定也是有预谋的计划！
想到这一点的当然不止沈青辞一个。比如，他身边那清丽女子就匆忙拉住同伴：“小灵，你快回府通知父亲他们，我去找城卫队，这件事一定……”
“不行，小姐，越是这个时候你越是不能去那种混乱的地方。”那个被称作“小灵”的出窍期少女头摇得像拨浪鼓一样，“我听他们的意思，有些引气期的前辈都中了圈套……事情闹得这么大，城卫队肯定已经知道了，我们现在赶紧回府……不，府里现在本来就很忙……”
她还在语无伦次地纠结，那清丽女子立时不由分说地打断道：“此事就发生在金缕城，那么多人骨肉分离，我要是坐视不理，还当得起父亲的女儿吗？”像是意识到自己太过激动，她平复了一下呼吸，才继续道，“你说的不错，因为节日的缘故，城卫队甚至还加强了巡逻的力度……至少，我要知道这件事情接下来发展的动向，不然我无论如何不会安心……”
事出紧急，她们说话声音虽然不大，但却并没有避忌沈青辞，甚至忘记了传音。这点距离，即便是在喧闹的当下，对于修真者而言也几乎没什么阻隔的作用，只要稍稍动动心思，就能明白眼前这位大小姐是什么来头。沈青辞见动乱的人群渐渐朝他们涌过来，正要开口说话，但城外突然传来的巨大轰鸣声，伴着夜里显得格外明亮的白光，一下子淹没了他的声音。
那道刺目光辉，比起城中的金灯火树，有如大日比之萤火，凡是下意识抬头去看的修士们，接下来的几息时间都只觉得眼前白茫茫一片，完全无法视物。周遭传来此起彼伏呼痛的声音，然而见此情状，沈青辞身边的主仆二人对视一眼，都露出惊慌的神色。
“是……太上长老出手了……究竟发生了什么？”
金缕城的太上长老是一位尚未度过天劫的元神真人。小灵下意识地喃喃自语，似乎还不能理解为什么一派欢乐的节日忽然转瞬间就发生了剧变。而城外的动荡并没有结束，一瞬间的安静仿佛暴风雨之前的宁静，下一刻便爆发出山崩地裂一般的巨响，这下子所有低阶修士们都有了瞬间失聪的感觉，而沈青辞等人的感觉也好不到哪里去，虽然没有一下子扑倒在地，但肺腑中因声音震动而传来的恶心感却一时间挥之不去。
沈青辞勉力运气，直到感到明心幻神真气流淌过经脉，才将心头的不适压了下去。这时他才急忙睁眼，担忧地望向修为犹有不如的两位女修。小灵是直接被震得愣住了，全靠自家小姐恢复过来以后以真气刺激周身几处大穴，但仍然有些迷迷瞪瞪的。沈青辞心下一叹，暗自运起真气，指尖濛濛白光在小灵眼前一晃，便见对方如梦初醒一般回过神来，下一瞬顾不得从小姐怀里起身便抓住她的衣袖：“太上长老既然出手了，那府里肯定也不安全了……请让小灵出去打探消息，小姐您就在这里呆着，哪里也不要去！”她呼吸急促起来，眼中闪烁几乎是哀求的光芒，“小姐！”
那清丽女子咬着唇，半晌没有说话。
经过短暂的恢复，部分修士已经恢复了行动能力，想来是意识到金缕城已经不再安全，忙不迭地匆匆作鸟兽散，一时间倒是免了沈青辞他们被人潮裹挟的危险。观他们的方向，有些人向自家洞府遁去，还有些人慌不择路，竟掉头打算直接出城。
——元神真人在城外遥遥斗法，还敢冲出去，这是嫌弃命长吗？！沈青辞神色一凛，望向身边两位女修，一眼便看出那主仆二人打着什么主意，当即沉声喝道：“真人斗法，即便余波也不是我等能承受得起的！”见两人一下子脸色苍白起来，他心下叹息，微微缓和了声音，“好好呆在城里，有守护大阵在，一时还不用我们担心。”
两位女修皆是沉默下来。良久，小灵却重新抬起头来，默默起身替自己也替自家小姐理了理衣裳，然后深吸一口气，坚定地说道：“无论如何，小灵一定要回府里打探消息。金缕城若是真有什么万一，其他人尚有一线生机，可我家小姐……这位前辈，想必你也猜出我家小姐的身份了吧？”她看了两眼沈青辞一袭标志性的金纹白衣，冲对方深深一揖，“贵派行事素来磊落，即便我这个小女子也有所耳闻。若是城主府有什么动荡，还请容许小姐暂时托庇于贵派驻地。”
沈青辞点点头。此刻他完全无法找到拒绝的借口。
“那你呢？”那清丽女子终于开口，然而声音却带上了一丝沙哑。小灵努力勾了勾唇角，可惜这个笑容比哭起来还要难看：“府里养了小灵这么多年，小姐亦是以姐妹相待，连一句重话也不肯说……这个时候，小灵怎么能够逃开……放心，也未必真的会出事，毕竟太上长老修为深厚……”
这个看起来才十五六岁的少女终于说不下去了，冲自家小姐跪下磕了几个头，便转身跑向了城主府的方向。片刻后，被远远抛在原地的柳家小姐才阖起双眼：“……好！”
不知何时，天空中渐渐汇起了重重乌云。起风了。
原本喧闹的长街，此刻其他行人早就四散一空，地上来不及整理的彩笺和花灯一片狼藉，只留下还一盏盏还悬在空中的金灯散发出温暖的光芒。柳家小姐还是那般失魂落魄的模样。担忧地望了望城外斗法的光华，沈青辞思忖着该如何开口，他们现在最好还是早些寻个托庇之所才是。
“柳道友，依我看——”
话音未落，就在这时，异变陡生——沈青辞原本放在储物袋中的鬼面牌忽然自行挣脱，亮起了荧荧青光。瞳孔一缩，沈青辞当下就要将那奇怪的令牌远远丢开，可惜他的动作已经晚了。
一轮空间法阵突然在出现在他们脚下，只一眨眼的工夫，原地便没了猝不及防的二人的踪影。
空无一人的街道上卷过一阵凉风，隐约送来某人的一声轻笑：
“这下，连本尊特意炼制的秘境时空之门秘宝都用上了。好姐姐，可别让我失望才是。”
作者有话说
第52章 五十、惊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