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四一、考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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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管外门庶务的明理堂，坐镇的还是那位老前辈。沈青辞前去办理身份交接的时候，那位笑得意味深长，偏偏什么也不肯透露，直说他很快就会知道了，闹得沈青辞满心疑惑不解。
内门的庶务交接在明镜峰□□堂处理。沈青辞还是头一次来这个地方，比起熙熙攘攘的外门明理堂，同样是处理庶务的地方，□□堂显得清闲许多。
进入内门不算大事，手续也很简单。他自那位素未谋面的金丹长老处更新了身份玉牌信息，取得了属于内门弟子的一干杂物如新的弟子服、内门月俸之后，得知他因为进入内门，得到一次去览胜楼挑选一门引气期可学的剑法或道术的机会，以及一次去淘沙阁挑选一件上品法器的机会。
后者倒是来得正是时候。沈青辞暗忖，逝川剑品质不够、目前又于他无甚用处，更换一柄上品法器飞剑迫在眉睫，如今这机会正好省了不少善功。加上他七年累积下来的善功，足可另外兑换一件提升术法、法器品阶的珍贵材料了。
“那么，老道便在此恭喜这位小友进入内门了！”处理完身份交接事宜，□□堂长老笑眯眯地颔首道。
自此以后，沈青辞便算正式成为了九霄剑派的内门弟子。
拜别了□□堂长老之后，沈青辞便作起修炼上的打算来。进入引气期之后，先要在师长守护下进行第一次引气入体，然后便可以自行闭关，将一身修为洗练为相关的真气，当然，若是嫌麻烦，也可以拜托习练同样功法的师长代为洗练。
不过沈青辞既然想要转修心剑一脉，之前法剑修来的真气便要全部推倒重来。依他的打算，第一次引气入体可以依托沈烈的面子，去往意剑峰寻陆秋暝陆宗师帮忙。不过在那之后，他便该拜上心剑峰，以《明心洞玄剑经》功法上的方法洗练真气了。
主意打定，他还犹有闲暇地拜访了李飞星、齐思等过去有些交情的同门。待到沈青辞来到意剑峰，递上父亲留下的拜帖、拜访金丹宗师陆秋暝时，陆秋暝听闻他的来意，先是称赞他修行勤勉、不曾堕了乃父之风，尔后便皱起眉头：“改换道路？虽说进入内门时改修功法属于正常，但你这改变的方向未免相差太大。”顿了顿，他额上沟壑愈深，“更何况心剑一脉根本大法只有一门半步金仙级数的功法，自创立以来，两千年来能练成者寥寥无几，成就元神的更是只有当年的玄灵真人和另一位尚未度过天劫的真人妙晖真人，比起早有坦途的法剑一脉，何其艰难！你何必舍近求远呢？”
沈青辞垂下头，话语中却没有一丝迟疑：“回师叔祖，弟子已经决定了。”
陆秋暝皱眉看了他半晌：“你这孩子，忒是倔强。罢了，想来我也劝你不动，且让你父亲与你慢慢分说。现在我先来帮你引气入体吧。”
陆秋暝这话可不是随便说说。第一丝灵气引气入体，对□□、灵魂的淬炼作用极大，沈青辞暂时在意剑峰陆秋暝洞府中借住，花了足足十天才完全消化完毕。等十天之后他暂停收功，等在洞府中的却是十四年未见的沈烈。
一别多年，沈烈除了鬓角多了几丝白发，看起来□□上并无太大改变。沈青辞恍惚了一瞬，便惊喜交加，声音颤抖：
“父亲！”
沈烈定定地看着已经长成翩翩青年的儿子，片刻后才叹了口气：“很好。为父在你这个年纪，也是差不多是这般修为。”顿了顿，他话锋一转，“听说，你打算改换道路、转修心剑一脉？
“为父与林首座不熟悉，但也对心剑修行略有耳闻——那一脉剑修，对资质、心性要求极高不说，修行艰辛更甚过其余四脉。
“以你资质，当真要学？”
沈烈字字句句皆如同拷问一般，更是拿出了其余更为顺遂的道路作对比。长久以来形成的对父亲权威的敬畏，一瞬间令沈青辞几乎要动摇起来，不过下一瞬，他仍然在开口之前硬生生忍住了。
定了定神，沈青辞握紧双拳，沉声道：“儿子不肖，只是这次……还望父亲成全。”
就如同当年在西荒，幼小的孩童明明连简单的招式都舞得歪歪扭扭，偏偏抱着木剑不肯放手。沈烈与他几番陈说利害，但沈青辞始终咬定了不肯放弃。
还能怎么办呢？沈烈无奈地阖上眼，冷硬下心肠：“也好。你今后，可不要后悔！”
心剑峰前，沈青辞一路步行拾级而上，恭敬地拜倒在林溪洞府前。良久，一道淡漠的声音从石门后传出：“欲承我之道，必以至诚之心，载无上大法。先接我一剑。”
话音刚落，一道白色近乎透明的虚幻剑气从未名之处闪现，沈青辞只觉如同清风扑面一般，下一瞬便仿佛被拉进了漆黑暗夜，唯独罡风利刃摧折心肝。他跪在青石路上，险些立之不住，但所幸还是支撑到了光明到来。
下一瞬石门打开，显露出林首座素衣高冠的身影：“既然资质尚可，你且当个记名弟子，于心剑峰上自择一处洞府住下。若要真正入我门下，等不借助聚神炼魂丹突破到神魂期再说吧。
“不过，你可得记着——修习《明心洞玄剑经》的，即便是剑道资质绝佳之人，在引气期蹉跎至死的也大有人在。”
若说沈青辞一开始还不明白林溪为何要在入门第一天就说出这样的话，之后的十几年中，他才逐渐懂得了对方的意思。
心剑峰上也有几位与他怀着同样心思的师兄弟，总以为自己是最特别的那个，所以不顾师长劝阻、毅然选择了心剑一脉。但林溪的话虽不好听，却的确是正理，他们几人要资质有资质，要资源资源不缺，论勤勉更是日日苦修不辍。但即便一个个以水磨工夫慢慢修行到了引气圆满，却完全无法找到不借助丹药突破的契机。
心剑一脉修炼时最重磨砺道心，半点不容行差踏错。借助了聚神炼魂丹，其余几脉还好说，于心剑一脉，几乎等于自觉道途。
其间，有受不了修炼灵台方寸之苦而放弃的；有眼看着修行其他几脉的昔日同门一个个成就神魂、金丹，忍不住改换道路的；有最初野心勃勃、踌躇满志，但随着时光流逝，寿元将尽，最终不得不含恨借助丹药突破到神魂期，以求多延几年寿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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幻境之外，主持幻阵的□□堂长老一边啧啧称奇，一边揶揄道：“我说林师弟，你这道死生幻冥剑气，看上去愈发玄妙了。怎的还要老道帮忙衍化阵法？”
在他二人面前不远处，心神困在幻境之中的年轻引气弟子盘膝而坐，双目紧闭，偶尔眼球飞快转动，仿若内心的惊涛骇浪。而那幻阵的气机分明分作两股，一股落入□□堂长老手中的阵盘，另一股则落入心剑峰首座林溪的宽大的衣袖间。后者一面将神识沉在幻境之中，一面答道：“人心最是难测。死生幻冥剑气，不过是以生死之恐怖引发人心底情绪形成幻觉而已。于幻术一道，师弟不及师兄远矣。”
闻言，□□堂长老一阵笑骂：“还说人心诡谲，啧啧，在我们那一辈师兄弟里头，就数你林真如最狡猾。老道先前还可惜这小子走的是法剑路数，不好意思抢来做徒弟，偏偏你这家伙不声不响，竟跟乔真会一个姑娘家抢徒弟，羞是不羞？”
哪知林溪不慌不忙，说出的话险些噎死他：“她那样的，算是姑娘家么？”
“你你你，好吧，说不过你这牙尖嘴利的！”□□堂长老啐了一口，继续感应起幻阵中的景象。渐渐地，他脸色古怪起来：“林师弟，你真不怕那小辈经不住考验？”
日头渐渐爬上正中，映得心剑峰山间紫气也仿佛虚幻起来。神识微震，林溪脸色无悲无喜，语气淡淡：
“他若当真过不去，也只能怪他自己与我心剑一脉无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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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二十年，三十年……沈青辞从风华正茂等到两鬓斑白，心剑峰上的人来来去去，新人换旧，朋友渐行渐远。先时他还会痛苦彷徨，但等到十年过去，心剑峰的一草一木、每日里磋磨道心，都已经成了习惯。渐渐地，他重新感受到了当初明了本心时的愉快，修炼道法不为了突破境界，一招一式融入骨髓，便再也不会为了外物轻易引动情绪了。
这一天风和日朗，他在洞府前仰观天地，右手中浮现一柄莹白小剑，剑气吐纳仿佛自成一体。身后传来一道淡漠的声音：
“蹉跎了这么多年，你可曾后悔？”
后悔？沈青辞仿佛听到自己逐渐衰老的肉身发出僵硬的声音，恍惚间白发与清颜重叠，他忽然微笑起来。
“弟子修道本就是为了求得念头通达。如今本心明彻，哪里来的蹉跎一说？”
此话一出，沈青辞像是放下了什么，深吸一口气阖上双眼。尔后他掌中小剑忽然消失，紧接着重又在胸口处浮现，带着一往无前、自在逍遥的意味，向前方虚空中直直斩去。
下一瞬，虚空仿佛被一股莫名的力量切开，露出心剑峰的本来面目。
正午时分阳光正好，崖上山风猎猎，日朗风清。素衣高冠、眉目寡淡的道人负手而立，静静地望着尚未从恍惚中醒过神来的青年。幻境中的三十年岁月纵然没有在肉身上留下痕迹，但心理上的落差还是令沈青辞愣怔了好一会儿。
他抬起头，注意到林溪身边还站着一个人，可不就是那位□□堂的金丹长老——想来，他刚从□□堂出来，就已经落入了幻境之中吧！联系前后，现在他哪里还不明白这是林首座给他的入门考验？沈青辞一时有些哭笑不得，想到那三十年岁月，他竟不知该埋怨对方白白让他纠结彷徨了这么久，还是该感谢对方让他多了三十年剑道感悟。
只能说，这些金丹宗师们活得久了，连思路都跟常人不大一样了——尤其是林溪这等空有修为、却还没有授徒经验的。
不过幸好，自己这算是已经通过考验了吧？沈青辞心中一动，俯身拜道：“弟子沈青辞，恳请拜入心剑一脉！”
他听到那人清冷淡漠的声音，只觉得心头一阵轻松。
“幻境中你已经拜过我为师。但我还是那句话，戒骄戒躁，只有到神魂期，才能录入真传。”
满意地望着新收下的弟子，林溪微不可查地勾了勾唇角。
作者有话说
第43章 四一、考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