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朝暮暮》星野辉美

9、带回家（一）

　　元旦节放三天假，王朝辉当然想把人拐到自己家里去，当然，他也的确这么干了。宿舍里其他人能回家的都回了家，不能回家的陈伟峰也习以为常了。大家都知道王朝辉把林文卿当孩子养，平时就很照顾他，带回家也不是第一次了，却压根不知道这两个人私下里已经悄悄地好上了呢。
　　王家的规矩，每逢佳节都要做上一大桌菜。两人以“年轻小伙子身强体壮”为由被派去超市采购，王朝辉也不是会跟家里人客气的那种人，超市里看见什么喜欢吃的就往购物车框里扔，等两人结了帐一看才知道买了整整一车后备箱。
　　坐上出租车，王朝辉贱兮兮的笑道：“宝贝儿，今天回去给你做好吃的，让你在感受一把我的厨艺。”
　　林文卿听他在外面还乱说话，刚要发作去拧王朝辉的大腿，就听出租车司机笑吟吟道：“小两口？感情不错啊，哈哈。”
　　林文卿没作声，王朝辉则摆出大笑脸道：“是啊，这我老婆。”
　　林文卿继续默不作声，身子又往左边挪了挪，连帽子尖都不暴露在后视镜里，整个人处于司机的视线死角里。也多亏他今天穿的多，王朝辉怕他冷又给他捂得严实，他俩动作亲密，身高差萌的要死，乍一看都以为他是个身材高挑的姑娘。
　　“大过节的您还出来工作，挺辛苦吧。”
　　司机先生感叹道：“唉……现在年轻人，一到周末还有逢年过节的时候都喜欢出去逛逛，生意好做嘛……还是你们年轻人好啊……哎小伙子我看你这媳妇找的不错嘛，多高挑，配你的身高正合适嘛。”
　　王朝辉就经不住别人夸，尤其是夸他媳妇，当场就跟个骄傲的小孔雀似的：“那是，天造地设啊我们，我媳妇又乖巧又漂亮，我看他第一眼就喜欢的不行。”
　　林文卿耳根一红，蠢蠢欲动的手就朝王朝辉的大腿上招呼了过去。王朝辉“嘶”得疼了一下，知道这人是害羞了，虽然挨教训了但心里还是忍不住雀跃着。他顺势握住了林文卿的手，大手掌攥着林文卿略小一号的手轻轻磨搓着，怪煽情的。
　　林文卿心里也不是无动于衷的，王朝辉对他的喜欢，简直可以从眼神里淌出来。旁人若是看到这副表情的王朝辉估计都会大喊：“哎呦受不了啦这甜腻死人的模样……”
　　被这样喜欢着，就像是冬日的早晨醒来时裹在柔软的棉被里一样温暖。
　　司机看不到林文卿，却可以看到王朝辉。他听见后面突然不说话了，就从后视镜一瞥，正看见王朝辉深情款款地放电呢。司机先生也不好意思打扰这小两口恩爱，只喃喃道：“感情好啊……真好……”
　　等两人进了家门，也到了该做饭的时刻了。爸爸妈妈已经和好了面，等把饺子馅调好就可以开始包饺子了。
　　收拾好买回来的蔬菜水果肉类，王朝辉回房间换了一身居家的衣服，撸袖子就和他爸进了厨房。
　　没一会厨房里就响起了“叮叮咣咣”剁馅的声音，王妈妈把面团揉成长条，切下一块块面等着擀成面皮。她笑着问林文卿:“会不会包饺子啊？”
　　“不……不会……”
　　“没事，那就来给阿姨打个下手吧。其实能让我做的也就包个饺子了，常年不做菜啊，调味道什么的都掌握不好，只能干点这样简单的手工活，哈哈。”
　　王妈妈教林文卿把面压扁，然后用擀面杖把它擀成面皮，林文卿不太会，王妈妈就让他随意发挥，只要能弄的圆圆的薄厚适中就行。
　　过了一会，王朝辉系着围裙端着一大盆饺子馅从厨房走出来，林文卿光是闻到饺子馅的味就觉得好香。
　　王妈妈和林文卿边聊天边干活，手下速度倒也不慢，擀好皮后，让林文卿用小勺子取适量饺子馅放在面皮上，王妈妈来包。
　　“好香啊……”
　　“想不想学一下，其实也挺简单，练一练就会了。”
　　“哇……阿姨你好厉害啊……”
　　“哎呦呦，跟那爷俩儿比这可算是小巫见大巫了，改天让他们两个给包个包子露一手，薄皮大馅十八个褶，简直成精了。”
　　“哈哈，阿姨您说话可真有意思。”
　　王朝辉趁焖着菜的功夫抻头看向餐厅里那两个其乐融融身影，自己的妈妈和自己的媳妇，嗯……婆媳关系处得不错嘛。
　　王爸爸从他身边路过，冷冷的“哼”了一声：“臭小子，”王爸爸斜睨着他，“长本事啦？”
　　“诶？”王朝辉一愣。
　　“装什么傻充什么楞，你妈都告诉我了。说，你是不是……对那谁，那……小林，有什么想法啊!”
　　“嗯？！”王朝辉彻底愣住了。他娘亲都告诉了他爸什么啊不对！是她到底什么时候看出端倪的啊！
　　“我告诉你，虽然你长大了你的事我管不了，但你别太过份啊，万一要是弄的名声不好的话我还是会教训你的！男人就要敢作敢当，还要有能力解决一切困难！听懂了没有！”
　　王朝辉有一丝丝小感动。他们家的教育永远都是这样，从来不让人难堪，也从来都不会逼迫别人。遇到事情大家从来都是冷静、理智的分析，总有一方会做出退步，尊重他人的意见，不会争得面红耳赤。
　　王朝辉一直知道自己生活得很幸福，不仅仅是在物质上，还有家人的关心与相互间的爱护。但在这件事情上……王朝辉知道自己不可能让步，他喜欢林文卿，这是不争的事实，他想和他在一起，他会做出该做的努力。尽管现在的社会风气开放了许多，但跟家人出柜这件事他没想到他的母亲竟提前接受了，甚至还开导了他的父亲。
　　电影里演的那些断绝父子关系和父母抱头痛哭的情节完全没有发生……当然这种情况也不会发生在他家，只是性质上是差不多的。
　　心里一动，忍不住走出厨房，来到那两个人身边。
　　“包得怎么样了啊。”他笑着看向林文卿，心里的愉悦根本遮不住。
　　王妈妈是个人精，再说了，自己的儿子，就从他那笑起来的模样一眼就看出来准是他爸说了什么。
　　林文卿却没那自觉，两人的关系早就曝光了的事还不知道呢，第一次学会包饺子正乐呵着，拉着王朝辉的手指给他看：“这个、还有这个，都是我包的！”
　　王朝辉看了看那几个有些歪歪扭扭的饺子，只觉得可爱到不行。他伸手拿了一张面皮，添了点饺子馅，手指灵活的捏了几下，给捏了个小金鱼形状的出来。
　　王妈妈一脸“我就知道”的表情看着林文卿：“我说什么来着，成精了吧。包个饺子他都能给弄个花样出来。”
　　林文卿：“……”
　　吃饭的时候，林文卿有些不好意思自己那几个丑兮兮的饺子混在盘子里，打算自己解决了，没想到王爸爸指着王朝辉说了句：“没事，让他吃。”
　　林文卿总觉得气氛怪怪的，但看王朝辉神情自若的样子也就没多想。
　　王朝辉夹过那几个饺子来也没二话就吃了，还来了句：“唔，好吃。”笑得一脸春风荡漾。
　　“来来来，尝尝我做的糖醋排骨。”王朝辉夹起一大块放在林文卿的碗里。王爸爸又从鼻子里冷哼了一声：“臭小子，我和你妈妈的呐？”
　　“来啦来啦，”王朝辉又夹了一块排骨放在王妈妈碗里，“妈，我爱你。”
　　“吃饭吧，肉麻死人了。”王妈妈笑道。

　　到了晚上该睡觉的点，王妈妈道：“家里的阿姨提前放假回家了，也没有收拾客房，文卿啊，不介意的话和阿辉睡一个房间吧，我再给你拿一床新被子，怎么样啊。”
　　林文卿忙道：“啊不介意不介意！”
　　王爸爸站起来，拍了拍衣摆，貌若不经的来了句：“晚上老老实实的睡觉啊，不许关了门胡闹。”
　　林文卿压根没听懂，还愣愣地说了声“好的”。王朝辉则是略带窘状的笑道：“知道了，爸爸。”
　　等铺好床，洗过澡后，王朝辉看着从浴室出来擦着头上还在滴水的头发的林文卿走进屋来，合上了电脑，接过林文卿手里的毛巾帮他擦头发。
　　他弯下腰，从背后借着擦头发的动作在他耳边喃喃道：“宝贝儿……我爸妈知道了……”
　　“啊？知道了什么……啊……哈？！”
　　王朝辉亲了亲他的发顶：“你是我媳妇的事啊。”
　　“那……那怎么还……”怎么还让我和你睡一个房间……等等！刚才王叔叔说的什么来着？“关了门之后不许胡闹”……胡闹？……“天啊！”林文卿的脸噌的一下红透了。
　　看他的样子活像一只受了惊的兔子，刚洗完澡浑身热乎乎的，脸蛋被水汽蒸的白里透红又嫩又可爱，眼睛瞪得大大的看着自己，嘴巴张成一个o型。虽然说在自己家里，父母的房间就在隔壁……但还是忍不住想“胡闹”啊……
　　好吧，王朝辉还是个要脸的人，他也实在不好意思在父母面前闹出什么动静来。只得熄了灯后把林文卿压在床上狠狠地吻了一通，两人相拥而眠。
　　翌日清晨，王朝辉神清气爽的醒来，搂着林文卿在他脸蛋上又香了几口，为了表示昨晚真的没有“胡闹”，他早早洗漱好后进厨房做了早餐，顺便打了一壶豆浆。
　　林文卿听见王朝辉起床的声音也跟着醒了，但王朝辉告诉他不着急起，就又在床上稍磨蹭了一会才去洗漱的。一出房间就闻到厨房里飘来的清香的早餐味道，闻着就觉得肚子有些饿。
　　探进头去，看到王朝辉正穿了一件米白色毛衣，系着粉色格子围裙，染成栗色的头发还没有打发胶，柔顺服贴的随着他的动作轻轻颤动着。清晨的光线透过窗户洒进屋来，王朝辉的背影逆光映射在林文卿眼里，没由来的就感到心里一阵悸动。
　　这个人，有一种“家”的感觉。
　　温暖，安心。
　　王朝辉听到门口有声音，回头一看，林文卿正呆愣愣的不知道在想什么。
　　“早啊，新年好。”
　　“嗯，新年好。早饭吃什么？”
　　“唔……简单做了点，煎饺，煎蛋，皮蛋瘦肉粥，还有我爸独家自制小咸菜。哦对了，还有豆浆，爸爸去锻炼了，回来的时候会买油条……你有没有什么特别想吃的？”
　　“没，吃这些就挺好的。”林文卿凑近了闻了闻粥的味道，“闻着有些饿了。”
　　王朝辉用干净的手摸了摸林文卿的脑袋，带着几分宠溺的语气道：“怕你饿，给你到了杯果汁放在餐厅桌子上了，去喝了吧。”
　　林文卿坐在座位上喝着果汁乖乖地等待着开饭，王妈妈走出房间，从桌上端起一杯温热的牛奶喝了两口，坐在了林文卿斜对面。
　　“昨晚睡得怎么样？”
　　林文卿突然想起“事迹败露”的事，顿时有些脸红道：“挺好的。”
　　王妈妈面带微笑道：“能睡习惯就好。”
　　等王爸爸回来的时候，刚好王朝辉把粥盛好端了出来。待王爸爸换了外套洗了手后全家坐在一起吃早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