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翦瞳》铜锣猫

38、第 38 章

　　马车带着他们从后门进入惜玉苑，下车就不见了白桑。被绛芜七绕八绕的带进一个名为绛玉园的院子，茗冉茗池已备好了饭菜热水。翦瞳用过饭舒舒服服泡了个澡，便觉得有些困顿。绛芜哄睡了翦瞳，就离开了。
　　屋内温暖如春，窗外的北风呼号，兽炉里燃着龙脑，馥郁的气息混着棉被上阳光的醇香丝丝缕缕的飘散，沉沉睡去。翦瞳感觉自己仿佛深陷云朵里，如此的舒适放松。
　　一个俊逸非凡的蓝衣男子向她走来，秀美的眼睛游鱼一样，剑眉飞入云鬓，右眼下描着宝蓝色的流云，浮在细腻白皙如脂的皮肤上宛若天成。身材颀长，细腰宽肩，他妩媚，他性感，他刚毅，他温柔，他霸道，他邪魅……无数种风情糅合在一起。胸前的蓝石坠子散发着异样柔和的宝蓝色光彩，流光飞舞，妖娆如曼陀罗般。
　　他仿佛从天而降的神袛，“我带你走……”魅惑人心的声音从耳边响起，翦瞳着了魔似的由他牵着自己的手，两人缓缓离开了地面越升越高，羽化成仙了般，在空中舞蹈漫步，天空下起了花瓣雨，带着浅色墨痕的梅花瓣，翦瞳望着那双澄澈如湖水的眼睛，失了魂魄。
　　那人突然放开了手，翦瞳感觉自己像断了线的风筝般坠落，那人依旧就站在云端，翦瞳离他越来越远，很快他化作迷雾中的一点，才意识到自己的处境，恐惧袭来，让她想抓住所有能抓住的东西。却什么都没有一直坠入无边的黑暗中去。
　　突然她感觉到有人抓住了她，呼唤她的名字，将她拉到一片光明中去。
　　“翦瞳，翦瞳，你做噩梦了？”
　　“嗯～”翦瞳被晃动着，强迫着睁开眼睛，看着床边的茗池，舒了口气，原来是场梦。
　　“看这满头大汗，刚才见您表情很痛苦，还紧紧抓着被子，就知道肯定是做噩梦了～”茗池绞着热毛巾，擦拭翦瞳额上的冷汗。
　　翦瞳却神情恍惚的拥着被子倚靠在床头，回想着刚才的梦。不顾茗池的阻拦跌跌撞撞的爬起来翻出眉黛和纸张，草草花了男子的轮廓。奇怪的梦，明明梦中把那人的脸看得很清楚，醒来后脑中关于他的记忆就像枝上的柳絮般被风吹散了。只记得蓝石坠子和眼角描有花纹，花纹具体是什么也想不起来了。翦瞳瘫坐在桌前，扔掉眉黛。
　　“绛芜呢？”
　　“少爷与白桑公子去了念香苑。”
　　翦瞳皱了皱眉头，“念香苑？”难道是去看白芷了？绛芜还真放不下他这个妹妹呢！
　　“现在是什么时辰了？”茗池拿来了外袍，伺候她穿衣。
　　“卯时三刻了，您睡了近两个时辰～”
　　翦瞳随口问到，“茗冉呢？”
　　茗池抿嘴一笑，“我就是茗冉啊，茗池跟少爷去了～”
　　翦瞳想原来认错人了，他们两个看起来一模一样，平日里绛芜是怎么认出来的？以后还是不叫名字的好。
　　“不穿披肩了，我就在里面走走，不出去。你也别跟着了，好好休息一下吧。”翦瞳摆脱了茗冉溜出了绛玉园。
　　天有些阴沉，翦瞳有些后悔没听茗冉的话穿上披肩，她感到有些冷。这哪里像个妓院，珀的汐纤阁比起这个来差的不是一星半点。
　　绛玉园在整个惜玉苑的深处，四周尽是层层叠叠的精致的阁楼小院，四处燃起琉璃灯盏，驱逐了冬日的阴寒。纱窗绮缦，歌台暖响，春光融融，空气中弥漫着酒香、脂粉香，丝竹之声恍若天籁不绝于耳。行色匆匆的龟奴侍者迎来送往，偶见几位小倌或清秀或艳丽，笑语盈盈暗香去。男男女女的宾客，都带着一丝迷醉，或醉于酒，或醉于人。
　　翦瞳本想走去临街的牌楼上去看看，却绕来绕去找不到出路。却听到一阵箫声从丝竹声中脱颖而出，虽遥远却让人听得清晰，像是在引路一般。翦瞳不由的寻着箫声而去，清婉悠扬，又带着幽幽的悲凉。不知不觉来到一栋两层的阁楼下，一位身着白袷衣的男子临窗吹奏一柄紫色的玉箫，乌发用一根柔亮的丝绦随意缚起，眼睑低垂。翦瞳仰头看了半天，朱阁玉人，箫声起。一曲毕，玉人收箫，看了翦瞳一眼，阖上了窗户。
　　翦瞳悻悻然的转身要离开，园子里走出一位小童，作揖道，“小姐，我家公子请您上楼小坐～”小童指指小楼。
　　翦瞳明白了是刚才那位吹箫公子的，便兴冲冲的跟着小童进了雅玉园。院子里一方小池，晚秋的睡莲早已残败，主人懒得收拾，一池残荷到也别有一番风致。院角一片翠竹，有些无精打采，叶片不再青翠，失水般无精打采，叶尖带着些微黄。石桌石凳上蒙着薄薄的灰尘，可以看出很久没有人坐过了。
　　“小姐，屋里请～”
　　雕花的房门一推开，暖气扑面而来，风中混着风信子的淡香。屋内格调清雅，摆放着盆栽花草，博古架上的一盆兰花已经打了花苞。在小童的引领下上了楼，那位公子悠闲的坐在桌前自斟自饮，紫玉箫放在一旁。
　　那人朝翦瞳举了举手中的酒杯，示意她坐下来，“在下雅玉，敢问小姐怎么称呼～”男子凤眼微张瞳孔漆黑如墨，而且比起常人来要大一圈。据说有这样瞳孔的眼睛更吸引人，更性感。广告尤其是重点展示眼部的大都挑选瞳孔又大又黑的模特，这也导致了黑色隐形眼镜的风靡。
　　听过却也从未见过，今日有幸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小女翦瞳～”
　　“方才见小姐驻足楼下，听的入心。想必对箫有些造诣，不如……”雅玉说着就抓了玉箫递到翦瞳面前。
　　“这……”谁说听箫的人就会吹箫？明摆着出难题么？，“我不会啊～”翦瞳揉搓着衣角。
　　雅玉微扬起下巴，玩味的看着翦瞳，漆黑的眸子中没有一丝涟漪，举着玉箫的手，丝毫未动，仿佛打定了主意般。
　　翦瞳只好硬着头皮接过来，脑袋飞速旋转着，回想绛芜教的宫商角徴羽，不过他教的那些曲子自己都没记住，也只能吹个一句半句。
　　“那好我吹曲《欢乐颂》吧～”没办法能记住的简谱就这一首，这曲子简单轻快，难度又小。
　　可翦瞳还是吹呲了几个音，尴尬的抬头看雅玉，他却仿佛没听到似的撑着下巴侧耳倾听，一对上他的目光，翦瞳想被电到似的，慌忙垂下头去，继续努力吹。一曲完了，翦瞳如释负重。长长的舒了口气。
　　雅玉离开桌子拍着手，“哈哈，好，还说自己不会，”踱到翦瞳背后，一手搭在她肩上，凑过脸来，贴着她的耳朵柔声道，“这不是很好～”
　　耳边的热气弄得翦瞳一阵酥痒，雅玉的亲昵让她浑身一僵，紧握着玉箫，不敢动弹，“我……我不是来……”翦瞳不知道这个该怎样说，不是来逛妓院的？买笑的？还是……
　　雅玉嗤嗤的笑了，指间划过翦瞳的脸颊，“小东西，你怕什么……”起身离开，重新坐回到座位。
　　翦瞳干硬的笑着，“呵呵，看你说的，我怕什么，呵呵，有什么好怕的……”
　　“来杯酒吧，我院子里的雅露可是独一无二～”淡青色的酒汁盛在晶莹剔透的雪瓯之中，酒香馥郁，诱的人馋涎欲滴。
　　“雅露？你叫雅玉，你的院子叫雅玉园，而你又属于惜玉苑。有点意思……”翦瞳谨记上次竹叶青的教训，轻啄一口，甘甜微辣，口中弥漫着丁香和橘子花的味道。
　　“惜玉苑里的小倌名字都是玉字结尾，我本名苏雅齐，所以就叫雅玉。我们住的院子都是自己名字命名，所以就有了雅玉园。每院都有自己的琼酿就有了雅露～”雅玉见翦瞳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微笑着斟满，“你这样喝法会醉的～”
　　“你说今天夜里会不会下雪？”翦瞳抓过果盘里的一颗核桃，想吃又弄不开。
　　“你想它下，它就会下的，”雅玉见状伸手去抠翦瞳手里的核桃，他的手指很暖，取了果盘里小巧的银锤，轻轻一敲，果壳就从中间裂开了。手指灵巧的取出果肉，很完整，没有一点破损。
　　翦瞳专注的盯着，捧在手心里的人脑状的果肉，像观赏艺术品一样。
　　“吃吧，这是核桃，可以吃的～”雅玉以为翦瞳没有见过核桃，所以不知道怎样吃。
　　“我知道，只是第一次见剥的这样好的果肉，舍不得吃～”翦瞳两杯酒下肚，脸上浮现了酡红，身上也暖烘烘的。
　　“呵呵，吃吧～我再剥给你～”雅玉坐到翦瞳身边，将滑倒胸前的长发抛到脑后，风信子的气息变得浓郁。挽起袖子露出白皙的手臂，将果盘拉到面前。不一会便积了一小堆果壳，而翦瞳抱着酒壶吃得是津津有味，醉得也是一塌糊涂。
　　“你知道么？这核桃仁长得像大脑，吃哪补哪，所以吃核桃能让人变聪明。”翦瞳捏着核桃仁在雅玉面前炫耀一番，赶紧塞到了自己嘴巴里，咯嘣咯嘣的大嚼。
　　“嗯～”雅玉上下打量着她，若有所思的说，“你该多吃点鸡脯肉～”
　　翦瞳自顾自的说话，并不理会雅玉说了些什么，“你知道么？吃核桃能长寿～”
　　“嗯～”雅玉见翦瞳有些醉了，伸手去拿翦瞳手中的酒壶，她却攥的死死的不肯放。雅玉见她那副醉相，不由的失笑。
　　“你知道么？你很漂亮～”翦瞳还想再倒酒出来，晃了半天也没倒出几滴，摘了壶盖朝里面张望，失望的说道，“没有了，怎么没有了？”
　　翦瞳放下酒壶盯着雅玉漆黑的眸子，像是散下了揉碎的星光似的璀璨，婴儿般浅粉柔嫩的唇轻轻抿着透漏着隐忍坚毅。
　　过了一会晃晃荡荡的站起来冒出一句话，“我该回去了～”
　　雅玉微笑着扶住翦瞳，吩咐小童拿来一件狐裘短袄，将她裹起来，依靠在肩上。翦瞳伸手勾住雅玉的腰，踉踉跄跄的下楼时踏空台阶跌在他怀里，嗤嗤笑了，“你知道么？我喜欢你身上的味道～”
　　“呵呵，是吗？那就靠着我吧～”雅玉将她扶稳，腾出一只手来将她的刘海拨向一边，清晰的露出眉眼，“小东西，你是不是住绛玉那里？”
　　“嗯，你怎么知道的？”
　　“我猜的……”
　　出了院子，天已经黑透，小径两侧、长廊上都挂起了精巧的宫灯，莺黄的灯火透过五彩的灯纱氤氲开来，整个惜玉苑灯火辉煌宛若白昼。彩灯佳人，歌舞升平，洋溢着节日的喜气。
　　雅玉把翦瞳送到绛玉园门口就离开了。翦瞳一个人晃晃悠悠的走进院子就被茗冉发现了，慌忙扶到楼上，小声嘱咐她，公子在生气。

作者有话说

　　哈哈，最近好多大大在捧场，开心……多更新几篇表示感谢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