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魔女的小天使》王克克

17、进攻

　　和人族阵地的欢喜鼓舞不一样，魔族一方一直保持着沉默。每一个战士面无表情的看着河对岸，只是紧紧的握住了武器。
　　玛珂菲儿骑在马上，她的身后是亲信将领，大家都冷冷的看着河对岸，不发一言。

　　“对方很强。”马尔扎克说。
　　“河岸对我们很不利。”隆诗泰坦因说。
　　“我的人没法对付这样的长矛林。”夜枭皱皱眉说。
　　“会流很多血，很多很多血。”古柯说。

　　“看清楚了吗？选好你们的进攻方向，我们把它撕碎。”玛珂菲儿像是没听到部下的诉苦，挥着马鞭子指着对面。
　　“遵命，大人。”她的三个统领也像压根就没有抱怨一样，齐声回答道。
　　“那就去吧，荣誉和你们同在。”玛珂菲儿说完拉下面甲：“古柯，带上亲卫，跟我上。”

　　号角声响起，玛珂菲儿一马当先，整个魔族军像一面墙，缓慢却不可阻挡的跃下河岸，坚定的向对岸走去。从人类的角度看过去，就像黑压压的乌云压了过来。
　　“放箭，快放箭！”人类军阵顶不住巨大的压力，开始弓箭攻击。每一个魔族身穿重甲，举着盾牌，弓箭射在钢铁上，发出叮当叮当的声音，只有极少数人中箭，但只要不是致命伤，中箭者会咬着牙把箭掰断，继续前进。

　　“杀！”顶着箭雨越过界河中线，玛珂菲儿大喊一声，从身后拎出一支短矛，她身后的魔族军同时拿出短矛，恶狠狠的投向河对岸。
　　“啊！”猝不及防的人类步兵倒下一大片，队形开始晃动起来。

　　“杀！”魔族军借机猛冲，接近河岸的时候，玛珂菲儿和几个将领同时杀出去，手持长矛，身后是精锐骑兵，像一把尖刀，捅进人类的军阵——刚刚试探出来的薄弱环节。
　　“跟我冲！”玛珂菲儿一提战马，冲上河岸的时候已经把手里的长矛刺进面前的人类战士胸口。与此同时几支长矛刺过来，她一勒缰绳，战马高高跃起，正好把长矛挡住。
　　被刺中的战马一声悲鸣，倒下的时候玛珂菲儿已经跳起来，挥舞着军刀杀进人群。她尽可能的弯着身子，一手持着盾牌护住头面，另一只手拿着刀砍长矛手的大腿。
　　亲卫们也一样，借着战马的掩护杀进军阵，弯下腰来砍腿。一时间人类长矛手倒下一片，整齐的军阵混乱起来。

　　玛珂菲儿和将领们身先士卒，就像尖刀一样插进军阵，狠狠的搅动，制造杀戮和混乱。无数魔族将士跟着冲进去，劈砍刺杀，同时也被长矛刺中，颓然倒地。
　　喊杀声，惨叫声，刀剑碰撞，钢铁劈砍血肉的声音充斥整个战场。满地的鲜血顺着河岸流淌，像一条条溪流；大地泥泞，血腥味呛得人喘不过来气。
　　河岸已经变成地狱，一片混乱。无论魔族还是人类，战士们失去指挥，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只是竭尽全力的挥动武器，把眼前的人砍倒。从空中看去，黑色的魔军和白色的人类军队不断的推进，碰撞然后粉碎，前仆后继的投进这个巨大的血肉磨坊。

　　“增援，让后队冲上去增援。”在山坡上指挥的加百列着急的说。
　　“大人，河岸太小了，前面的人撤不下来，后面的人根本上不去。”克劳泽公爵苦着脸说。
　　界河河岸相对于人类的七万大军来说还是太小，侧翼攻击，迂回深入诸多战术无从谈起，大部分人类战士只是站在后面等结果，眼睁睁看着前方的战友苦斗，根本发挥不出人多的优势。

　　“撤下来，让前军后撤。”加百列说。
　　“不可，大人，现在是两军角力，我军不能后撤半步。现在应该让后军撤下来，让骑士团的精英也下马步战，顶住魔族的进攻。”老安德烈公爵立刻说。
　　“胡说！我们是精锐的骑士。”克劳泽立即反驳。
　　“魔族军的将领们可是在第一线。”安德烈冷冷的说。

　　克劳泽被憋得一窒：“骑士团的责任在于冲锋，上去肉搏是白白牺牲。”
　　“这样打下去，更多的人会白白牺牲。”安德烈激动地说：“你看，玛珂菲儿一直在压着我们打，我们根本没有机会反击。既然这样我们就索性耗下去，让后军撤下来，把骑士们拉上去打。”
　　“为什么要用骑士？我们的人多，直接压过去不就行了？”迪迦突然说道。
　　在场的贵族们仿佛被提醒了，纷纷进言。
　　“对啊，既然是拼消耗，没必要用骑士。”
　　“让步兵继续推进就是了。”
　　“耗死他们。”

　　“不可以，我等骑士的荣耀就是战斗。骑士是贵族，是封臣领主，他们指挥自己的步兵得心应手，能够随机应变，更适合艰苦的鏖战。现在一线的步兵军官也仅仅是平民，他们无法像骑士那样独当一面。更何况魔族军在前面的都是最精锐的骑士，我们也应派上自己的骑士。”安德烈说。
　　“不必多言，让步兵压上去，我们不能浪费宝贵的骑士。”加百列站起来发号施令道：“只能前进，不许后退，把魔族挤进河里去！”
　　“大人，骑士的荣誉啊。”安德烈激动的说。
　　“我要的是胜利的荣誉。”加百列冷冷的说：“服从命令吧。”

　　人类不计伤亡的向前推进，凭借着巨大的人数优势压制着魔族的突击。即使是玛珂菲儿再英勇，也不受控制的节节后退，最终不得不退回界河。
　　“整队，跟我冲！”被打残了的魔族军向后撤，又一批生力军补充上来。玛珂菲儿掰断射中自己的几支箭，吐了一口血，换了战马重新带队杀了上去。
　　魔军进攻，人类防守，河岸被尸体堆成一个斜坡，魔族骑兵甚至可以加速冲上去。但是无论魔族骑兵多么英勇，人类咬住牙顶住，一次次把魔军推回河里。
　　“整队，再上！”玛珂菲儿把被劈坏的头盔丢掉，露出她标志性的红发，用手背擦去脸上的血，又带着部下冲上去。

　　“她不能停下来吗？谁能让她停下来！这个魔女！”加百列看着队伍中横冲直撞的玛珂菲儿，恨恨的说。
　　贵族，圣骑士和天使们都不敢说话。下面的战场混乱无比，谁都不敢说能全身而退，更不要说去斩杀这个英勇无比的魔女了。
　　“他们在水里，我们在岸上，看看谁坚持的时间长！顶上去，命令部队顶上去，把魔族给我压下去，我要让他们淹死，统统淹死，让他们永世不得翻身！”加百列怒气冲冲的吼道。

　　玛珂菲儿更换了九次战马，依然无法撼动人类的军阵。她身边的亲卫只剩下十几个，忠勇无比的古柯也全身浴血，大家泡在冰冷的河水里，内心充满了绝望。
　　不行了，这次真的不行了。

　　“大人，夜枭大人不行了。”一个脸色苍白的魔族过来对玛珂菲儿说。
　　“你怎么了？伤在那里？”玛珂菲儿过去的时候，看到夜枭面若金纸，奄奄一息。
　　“我……”夜枭刚回答一个字，就剧烈的咳嗽起来。
　　“不要说话，我把你送回去。坚持，夜枭。”玛珂菲儿捂住夜枭的伤口，触及他的身体，却是冰凉。
　　“不要，大统领，我的血流尽了。”夜枭平静的看着玛珂菲儿：“不要勉强了，人类的实力太强了……让我们的战士回家吧……”

　　玛珂菲儿抱着夜枭，眼睁睁的看着他死去，尸体在染红的水中浮沉，毫无生气。在那一瞬间，周围所有人的心，都像这河水一样冰冷。
　　“我们怎么办？”古柯问。
　　玛珂菲儿没有回答，丢掉武器，双手抓住自己的两个角，把它们抽出来。两个角被硬生生的拔出来还带着血，很快这血汇成刀刃，两支角变成刀柄，玛珂菲儿握着两把角刀，脸色前所未有的苍白。
　　“今日我将破敌，或者埋骨于此。我的将士们，你们会和我一起吗？”她扬起头，环顾四周。

　　突然河岸边传来七弦琴的声音，一个熟悉的声音，熟悉的旋律传来，歌词古朴，带着无限悲凉。
　　“诸国攻战，大地翻转，睡眠的机会都没有，将士们握着刀，纵马扬鞭。”
　　“诸国攻战，江河逆流，喘息的时间都没有，将士们批着甲，驰骋沙场。”
　　“诸国攻战，星天毁灭，思考的空暇都没有，将士们流着血，亡命荒原。”

　　所有人都看着河岸，歌声传来的方向，一身白袍的小白，阳光下金光闪闪。他一脸平静的弹着七弦琴，唱着这首魔族耳熟能详的歌谣。
　　这是几百年前，魔族被驱逐出喀什大陆时，与天使人类联军进行了上百场大战，每一个魔族战士死亡前都要吟唱的歌谣。
　　最终魔族被驱赶，被放逐时，魔族老老少少都哭泣着割开自己的血脉，把热血洒在这片土地上，恋恋不舍时还在吟唱的歌谣。
　　这是魔族最后的悲歌，魔族的魂。

作者有话说

　　本来以为U盘丢了，今天突然找到了，于是有了两篇存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