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君殊途之宿命》涟心雨

68、心门

　　我们跑进了一个山谷里绕了许久，好不容易才终于将那些烦人的梁兵给甩掉了。

　　往前继续走了许久，终于看到了一条小河，李渡云从马上跳了下来，环视了一下四周，“看来，我们今晚得在这里停留了。咦？这河里有鱼！”说着他喜出望外地看着我，“我去捉条鱼，你去捡些柴火，待会儿咱们就可以吃了。”

　　我看着他那副模样，虽然好笑，但从心里有股莫名的暖意油然而生，我点了点头。

　　然而待到我已经生好了火，李渡云才抓了一条鱼回来，嘴上却不停地嘟囔着：“这河里的鱼太少了，还游得那么的迅猛，我还以为多大的鱼，结果才这么小的一条鱼，还不够我塞牙缝呢，唉——”

　　李渡云熟练将鱼清理干净，然后放在火堆上面烤。

　　我看着他娴熟的动作，不由得问道：“李公子原来也会这些呀？”

　　李渡云笑了笑，似乎有些苦涩地说：“行军打仗的时候，这些手艺可是派的上用场的，因为不能时刻保证粮草充足。有时粮草没了，逮着什么能吃就吃。有时候实在饿极了，连树皮草皮都吃了。”

　　我侧着头看着他，他那年轻的面容上竟有着不有别于年纪上的沧桑感，我说道：“其实，你可以作为一个普通的平头百姓，也不至于让自己这么辛苦。”

　　李渡云扭头看着我，笑道：“我觉得每个人从出生起便已经注定了一生的命运，即便你如何努力地想着去改变，但最终的结果还是不会有所改变的。我虽然并非义父所亲生，但我的命是他给的，我不能为了自己而抛下他对我的期望。更何况，大殿下乃是我自小起最好的兄弟，他若有难，我也不能独善其身，所以我的一生已经注定离不开庙堂与战伐。”

　　我沉默了片刻，突然说：“如果给你一个机会，可以选择你的人生，你会选择继续留在世俗纷争之中还是远离世俗，隐世于山林之中？”

　　李渡云思虑了很久，才说：“远离世俗，隐世于山林，我知道，这是很多人都渴望的人生。但是，我如果这么做的话，未免过于自私，我不能把对我有养育之恩的义父还有对我有知遇之恩的大殿下。”说着他扭头深深地看着我，“不过，我还是会尽我所能，守护我想要守护的东西。”

　　“啊，没注意，差点把鱼给烤焦了。”李渡云手忙脚乱地捣弄了一会儿，将烤好的鱼突然放到我的面前，“尝一下？”

　　我卒不及防，却又有点好笑，“我……我不吃，你先吃吧。”

　　“怎么？是嫌我的手艺不够好吗？”李渡云一副佯装着生气的模样，“还是说，要我亲自来喂你？”

　　我忙慌乱地退开了一下：“不，我不是这个意思。那……那个，你应该知道，我修行法术，通常可以几天几夜不用吃喝都没问题，所以，你还是自己吃吧。”

　　李渡云大笑了几声，说：“你该不会是把我刚才那句不够塞牙缝的话给当真了吧，难道……你是在心疼我吃不饱吗？”

　　我忙说：“哪……哪有，你别乱想。”不知不觉的，我感到了脸上渐渐地微热了起来，忙低下了头，尽量地不去看他。

　　李渡云爽朗地笑了几声，“那你是吃，还是不吃呀？”

　　“吃！”我说道。

　　我小心翼翼地剥了点烤鱼，放到口里一尝，没想到还挺香的。

　　“这些天来让你跟着我受苦了，我答应你，以后只要有我在你身边的一天，都不会再让你受苦……”李渡云轻声地说着。

　　我一愣，抬起头看着他：“你刚才……说了什么？”

　　李渡云静静地看着我，摇了一下头，轻笑着说：“没什么。”

　　入夜之后，李渡云将火堆给弄熄了，我看着他的行为不解地问：“为什么要把火给弄熄了，万一晚上有野兽靠近怎么办？”

　　李渡云说道：“虽然我们把梁贼甩掉了，但是还是需要小心一点，火光在夜晚过于明显了，很容易被发现的。”说着他扭头看着我，“晚上我来守着便行了，你安心地睡吧。”

　　我看着他正要开口，他却抢先说了：“这一次你不可以跟我争了。”

　　我呆了一下，问道：“你怎么知道我想说什么？”

　　李渡云抿着唇笑了一下，轻声道：“我当然知道了。”

　　“那我想说什么？”我故意问道。

　　李渡云想了一下，笑道：“你定是舍不得我彻夜不眠吧？”

　　“谁……谁舍不得你了。”我感到脸上微热，不过幸亏是黑夜，才不至于让他看到我的难堪。我低低地说，“我只是好心一下而已，你又不是铁人，从昨晚开始便没合过眼，如果再不休息，只怕还没回到奉凌城，你就倒下了。”

　　李渡云含着笑意默默地看着我，却久久也没说一句话，我别扭地转过头：“你……笑什么？”

　　李渡云仍是笑着：“我开心便笑。”

　　我不解地看着他：“这有什么开心的，你不觉得我们多狼狈吗？”

　　李渡云默默地看着我：“难道你不知道苦中作乐吗？对了，你白天的时候到底是怎么了，那时你可能迫于当时的情况没有说，但我知道你一定是有什么瞒着我，现在我可以知道吗？”

　　李渡云一提起，我便暗叹了一下，揶揄地说：“其实……也没什么，我的笛子掉了而已。”

　　“笛子？”李渡云回想了半天，才惊道，“你怎么不早点跟我说？”

　　我忙说：“没什么大不了的，不过是一支笛子而已。”说到这里，我还是暗叹了一下，这支笛子的来头可不小，是一位上神所赠，但笛子所造之玉最为脆弱，只怕即便我有心回去寻找，它也摔碎了。

　　李渡云叹了一口气，摇头说：“那笛子我看得出来绝非凡品，你怎么就如此的轻率呢？”

　　我说：“当时你忘了吗，四周都是巡防，连自身都难保，还顾得上一支笛子吗？更何况，那是我的东西，珍贵与否，我自己清楚。”我低低地说着。

　　“你……”李渡云顿了半天，才叹气说，“我只是觉得可惜了，罢了，以后不许这样了。”

　　我竟不由得地笑了一下。

　　李渡云抬头看了眼夜色：“天色不早了，你还是早些歇息吧。”

　　我想了很久，才鼓起勇气说：“不如这样，我们轮流来守夜怎样？”

　　李渡云侧着头看着我，我继续说道：“我来守上半夜，你守下半夜。”

　　李渡云语气十分强硬地说：“不行，我不是说过了吗，就算你心疼我，也不能跟我争。”

　　“你……”我看着他，半天也憋不出一句话来，“你、你好不要脸。”

　　“我不要脸？我怎么就不要脸了？”李渡云坏笑着缓缓地凑过来，我忙转过身，他继续说，“可我觉得我说的就是事实呀。这样吧，要是你真的睡不着的话，咱们来聊聊天吧。”

　　“不要了，我困了，我要睡了。”我觉得跟他简直是聊不下去了，靠着树干佯装睡着。

　　“唉，聊聊天而已，我又不会吃了你。”李渡云说道。

　　我紧闭着双眼，不去理会他。

　　似乎沉默了很久，李渡云的声音再次响起，但语气中多了几分严肃：“我知道你还没睡着，其实我有一个问题很想问你……”

　　接着，又是长久的沉默。

　　“你应该清楚我对你的心意，但却总对我若即若离。但我也清楚，在你的心里，肯定是有我的，但你自己却仿佛在你我之间筑起了一道无形的墙。我知道，你的心里可能还有什么放不下的，不过不要紧，我会等你的，等到你愿意接受我为止。”

　　我觉得喉咙里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一般，但我还是忍不住，轻声地说：“天涯何处无芳草。”

　　“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李渡云的语气中多了几分苦涩，“这世上确实还有很多好姑娘，但是你知道吗，你是无法替代的，同样，你也无法替代得了她人。你便是你，每个人都是唯一的。”

　　李渡云凑了过来，我忙别开脸，不让他看到我眼角边的泪。

　　李渡云忙退开了，轻声道：“对不起，吓着你了吧？”

　　李渡云沉默了片刻，声音低沉地说：“就算连你也认为我愚蠢的话，我也还是不会轻易放弃，赴死我都不怕了，我又怎会在乎这些。”说着他轻叹了一声，“你说，飞蛾扑火，究竟是对还是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