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君殊途之宿命》涟心雨

11、少年旧事

　　“那条金环蜈蚣，你打算怎么处理？”我看着温沭问道。

　　“我不是说过了吗，金环蜈蚣吸食了大殿下过多的元气，必须以它入药，将殿下的元气补回来。”温沭说道。

　　“我还以为，你会以金环蜈蚣为线索，找出幕后毒手。”我说道。

　　温沭笑了一下，说：“林姑娘不是说我早已知道了吗？”

　　我愣了一下，没有再说什么。

　　“既然无事，那我先回去了。”我说着，正要转身。

　　温沭的声音传来：“若你想起了什么，定要告诉我……”

　　想起什么？我呆了一下，微微地“嗯”了一下。

　　“林姑娘！”

　　走在大街上，我听到有人在呼唤我，顺着声音看过去，不由得一惊，是李渡云，他的身旁还站着一个身穿黑色衣衫的男子，看上去有些熟悉，定眼一看，竟然就是那个盗走离魂珠的男子。

　　我看着李渡云问道：“李公子，你没事了吧？”

　　李渡云微笑地摇了摇头，说：“没事，他们不会对我怎样的。大家现在都在说，殿下的病是由你治好的，这下你的功劳可大了，陛下应该有所赏赐吧？”

　　我摇了摇头：“那些东西我都不需要。”我扭头看向黑衣男子，“他是谁？”

　　李渡云看了眼黑衣男子，说道：“这位是我义父的手下，秦与。”

　　“你义父的手下？”我带着疑惑上下打量着这一脸面无表情的黑衣男子。

　　“是呀。”李渡云道。

　　我的目光一直盯着这个男子，而他也用冰凉的目光回视，似乎故意地轻挑了一下唇角。

　　秦与的目光转移到李渡云的身上，说道：“公子，属下先行回去了。”

　　“嗯。”李渡云点了一下头。

　　秦与经过我的身旁时，我用余光一扫，看到他也在盯着我看，但眼里却似乎隐藏着什么。我默默看着他离开，时机未到，他拿走了也没用。

　　“林姑娘，怎么了？”李渡云唤了我一声，大概他注意到了我的目光。

　　我回过神来，摇了摇头说：“没什么。”

　　“林姑娘是不是认识他？”李渡云也看向黑衣男子离开的方向。

　　我摇了摇头，说道：“不，我怎会认识他呢。”

　　李渡云看似安心了地看向我问，“那……林姑娘，你现在饿不饿？”

　　我抬头看了眼天空，说：“现在是晌午了，你不说我都忘了什么都还没吃呢。”

　　李渡云笑了笑，说道：“那我带你去一个地方吃吧，也好借此机会来谢一谢你。”

　　我看着李渡云，点了点头应道：“也好。”

　　“是粥店呀？”我坐在位子上上下打量着眼前这家粥店，看起来不算大，是一对老夫妇在经营着。我转过头看向一旁的李渡云，问，“你不是贵为大将军的公子吗，请客不该是山珍或是海味这些吗？”

　　李渡云浅笑着说：“林姑娘，这作为感谢似乎不大拿得出手，但是这家粥店对我来说，意义非凡。如果你想吃好的，下次我再请客。”

　　我摇了摇头，说道：“李公子，我只不过是逗趣一下你而已，不必介怀。我只是以为，你会像那些贵公子一样，吃好的穿好的住好的而已。不过现在看来，你还是跟他们有所不一样的。既然这家粥店对李公子而言是意义非凡，那它一定有过人之处。”

　　李渡云看着碗里的稀粥，说道：“林姑娘，你还记得在那个村寨里，你曾为我煮的那一碗粥吗？”

　　我正尝着粥，听了他这句话，停了下来，笑着说：“李公子，是不是一对比之下，我那次煮的粥太难喝了？”

　　李渡云笑了笑，说：“不，你误会我的意思了。我只是想不出用更好的办法多谢你了，只能……”

　　“只能带我来吃这些对你来说是意义非凡的粥？”我看着他说道。

　　李渡云点了点头，说道：“或许是我没有顾及到你的想法，你是不是不喜欢呀？”

　　“其实吃什么我都是一样的。”我看着他，笑着说：“不过，我倒是很想知道，这粥对于李公子而言，有何意义？”

　　李渡云抿了一下嘴，倒不好意思起来了：“其实，这都是过去了的事情了，”说着他抬起头看着我，“我自小便是孤儿，其实大将军并非是我的亲生父亲，我只是他所收养的义子罢了。”

　　我默默地看着他，说道：“原来李公子还有这样的一段身世。”

　　李渡云点了点头，笑中带着一丝苦涩：“其实在我记事起，我还是有一个家的。只是家乡连年旱灾，能跑的人都跑了，我的父亲又被征了兵，当时家里就只剩我的母亲和年幼无知的我。家里没有吃的，母亲只能挨家挨户地求米，可是那个时候谁家不都是在忍饥挨饿的，好在有些人还有富余，便会施舍我们一些米，米不多，只能熬成稀粥，但母亲却一口也不吃，全留给了我。”

　　我看着李渡云那沉痛的神色，轻声地说道：“原来是因为你的母亲，粥对于你来说才如此的意义非凡？”

　　“也不全是，”李渡云吸了一口气，恢复了神色，继续说道：“因为在家乡再也呆不下去了，母亲便决定带着我离开家乡，去寻找父亲。只是就连母亲自己都不知道父亲的去向，天下何其大，我们走着走进了一处树林。我们不知，那处树林里到处都是凶狠的野兽，没走多远，一群野狼便盯上了我们。”

　　李渡云的神色似乎越来越难过：“母亲为了救我，独自与狼搏斗，然而又累又饿、而且瘦弱的母亲根本就难敌狼群，后来狼群也发现了我，朝着我扑来，我只觉得浑身被撕咬得疼痛难忍……再后来我似乎晕了过去，只是我以为自己要死了。但是迷糊之中，有人拿着勺子喂我吃东西，我下意识地张开了嘴，竟然是一口热粥。我以为那只是一场恶梦，是母亲在喂我吃粥。我高兴地睁开了眼睛，看到的却是一个陌生的地方，还有一群陌生的面孔。”

　　“后来我才知道，是大将军带着家人出游，路经那里，把我从狼群的口中抢救了下来。可是我的母亲，却再也不能睁开眼了。大将军怜悯我，便收我为义子，我才知道，那位喂我吃粥的夫人原来就是义母，她也是一位很善良的人，待我如同亲生一般的好。只是上天总是不公，义父膝下的两位公子相继染病而去，不久义母也因此伤心过度得了病，熬了几个月，还是走了。义母对义父情深意重，义父自此不再纳娶，一直都是孤身一人。如今他已年老，我要好好地尽一下孝道。”李渡云合了一下眼，眉间紧肘，双唇轻抿着，。看着他这副模样，旁人难以不生出同样的难过之感，李渡云之貌，让我想到了一个词：言念君子，温其如玉。容止若思，当真是如玉一般的温润清俊。

　　我看着面前的粥，说道：“听你这么一说，我真的觉得这碗粥有着千斤之重了，不过，人生不就是等同于在悬崖峭壁上的攀爬吗？唯有不断地向上攀爬，才能活下去，得到的回报是攀爬的过程里的经验。”

　　李渡云笑了笑，说：“你说得对，只是我现在突然有点想念我的母亲了。你这样说，我倒觉得是我，在攀爬的途中把我的母亲给遗弃了。”

　　我说道：“不，你的母亲还没被你遗弃，她不是一直都在你的心里，一直都在你的身边吗？”

　　李渡云笑了笑，看着我说：“林姑娘，你不必安慰我，其实我也明白，生死有命，命运是我们不能改变的事实。”

　　“你没事就好。”我想了想，说道，“李公子，既然你今天找了我，那我就跟你说一声保重，因为我想走了。”

　　李渡云立刻有些诧异：“林姑娘你要走了？你要去哪里？”

　　“我……要去哪里？”我想了想，低下头说道，“其实我也不知道我要去哪里。”

　　李渡云看着我的目光里仿佛起了一丝波澜：“那你为何……不多留一些日子呢？”

　　“李公子希望我能多留些日子吗？”我看着他的眼睛问道。

　　李渡云似乎有些呆住了，他也望着我眼睛，片刻之后才点了一下头，声音低得几乎我听不清楚：“我希望……”

　　“可是……”我看着他摇了摇头，说：“可是……我可能会给你带来灾难的。”

　　李渡云立刻说道：“你又怎会给我带来灾难呢？”

　　我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说……”

　　李渡云默默地看着我，轻轻地叹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