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曾经是同桌》花开若湉

10、第九章

　　聚会回家之后，妈妈问杨奕帆想不想去一中念书，只要她愿意，家里就会支持。

　　那时候相差分数在一定范围内，允许通过“自费”的方式进入自己预想的学校，换句话说就是多塞点钱。妈妈说一中师资力量更好，学生也都更优秀，建议她去一中。那也是唯一一个可以离他近一点的机会了。

　　其他很多人也都说她是发挥失误，她是应该进一中的，劝她买进一中。可是杨奕帆拒绝了，她说她宁愿做鸡头不愿做凤尾，而且她自己心里清楚她自己的学习状况，如果去了一中学起来应该会挺吃力。

　　命运有时候也许是上天注定好的，去二中或许是老天给自己最好的安排。

　　漫长的暑假太无聊，杨奕帆在家里收拾以前的书，准备把一些没用的都卖掉。可是面对很多书却纠结了起来，那些记满密密麻麻笔记的课本，那些黑红相间的考试卷子，那些写满评语的作文本子，她都不舍得扔掉，这些是她曾经的记忆。不管是作文得到老师赞扬的回忆，还是考试考的不好偷偷哭泣的记忆，她都想保留着，也许等到多少年以后，翻翻这些东西，回忆起自己曾经年少的时代或者会会心一笑，或者会泪流满面，感慨万千。

　　在一大堆书中，她收拾到了那本英汉大词典，最终还是没能给他，也许再没有机会给他了吧。她掸掸封面上的灰尘，抱着词典坐在地上发了很久的呆，然后翻到有“chance”这个单词的一页，把那张陈思画了自己家地图的纸夹到了里面。望着“圆满”的词典杨奕帆笑起来，仿佛这样对他的记忆也可以圆满地保存了起来。

　　最后真正拿去卖掉的书就只有少得可怜的几本书。小贩说这几本书称重都称不起来，杨奕帆干脆就送给了他，当为家里的地面砖减负。

　　暑假快结束的时候，隔壁一向和睦的叔叔阿姨忽然闹起了矛盾，阿姨一气之下回了娘家，也就是于悦家里。为了劝和叔叔阿姨，杨奕帆跟妈妈一起去了于悦家里，平时总笑盈盈的阿姨正坐在卧室里，满眼通红，泪珠还在脸上挂着。杨奕帆第一次看到阿姨哭，惊吓不小，在她的记忆里，大人的世界一向是没有泪水的。所以她一直都期盼赶快长大，那时候也许就没有像现在这样太多太多的烦恼，整天为作业没做忧愁，为上课答不出问题忧愁，为考试忧愁了。

　　原来每个年龄阶段都有自己的烦恼。而相对于成年世界的烦恼，学生时代的忧愁可能是最微不足道的了。

　　劝了很久，阿姨好像终于想通了，抹干了眼泪，准备回家。

　　杨奕帆忽然觉得来了这个地方要做点什么，于是让他们先回家，说自己还有点事情要处理。她翻出出门前随手拿了放在身上的一张纸，那张陈思曾经画着自己家的地图的纸。她顺着地图找到了他家，远远的望了望楼上的窗口，她仿佛能够看到他在那个屋里踱步的身影，能听到他在家里说说笑笑的声音，原来那就是他住了十几年的地方。

　　她没有上去敲门，而是把他家附近的小路走了一遍，把周围的花草都仔细观察了一遍，他从小到大一定在这条路上走过无数遍吧，这里有他的脚印，有他的过去。

　　她不想和他说再见，因为她始终相信，如果他们之间有足够的缘分，他们总会再次相见的。

　　那时候，年轻的他们总以为时光很漫长，总有一天他们会在人海再次相遇。然而，多少年后才知道，时光是残忍的，这个漫长竟是遥遥无期，而他们再也不见。

　　高中的课程要比初中难很多，而且一下子增多了好多门课程，以前那些只要了解认识的课程现在都要去深刻地理解，要会做题目。杨奕帆还是努力地学习着，学习的压力让她爱笑爱闹的性格沉敛了许多，也成熟稳重了许多。不过她还是不管遇到什么都尽量保持开心的笑容，她记得他对她说的最后一句话，她会每天开开心心的。

　　在努力学习的间隙，她还是会想他。人们常说，年轻时的喜欢只是一种朦胧的感觉，它不是真正的爱，随着时间的流逝，这种朦胧会变得越来越模糊，直至消失不见。

　　可是，她对他的感觉没有变模糊，却越来越清晰。

　　她始终记得他明亮的双眸，大笑的神情，慵懒的姿态。

　　相对于“爱”，杨奕帆觉得“喜欢”两个字多了一份神秘的色彩。

　　如果说爱是一种状态，那么喜欢便是一种感觉。
　　如果说爱是一种情感，那么喜欢便是一种情愫。

　　喜欢是一种微妙的感觉，难以言说，它充盈着身体每一个活跃的细胞，让你觉得这个世界还有期待，还有美好。

　　高中，杨奕帆认识了周莉莉，那个比她还能哭，比她还能笑的女孩，杨奕帆觉得她很像初中时的自己，所以对她很有好感，于是两个女生成了枯燥的学习生涯里彼此最好的陪伴。

　　在所有人学生时代的记忆里，每个班级都会有一个长得最帅，成绩最优秀的，惹得无数女生为之倾倒。初中是，高中亦是。年龄越大，认识的人越来越多，遇到的优秀的人也越来越多。家长们，老师们，常常禁止他们在学校里谈恋爱，说的最多的一个理由便是，“世界很大，中国人很多。努力学习，将来你会走进更大的世界，遇到更好的人，所以你们现在的爱情都是脆弱的，禁不起考验的！”

　　周莉莉却不这么想，她总是嗤之以鼻，“那是他们不懂爱情，他们那个年代的人，大多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跟了一个人就是一辈子，哪里懂什么叫自由恋爱！”

　　周莉莉很迷恋现在自己班的班长唐正宇，他长得确实可以说是玉树临风，风度翩翩，而且是全校出名的物理天才，不管是全省全国的物理竞赛都得过大奖，老师同学们都对他另眼相看。

　　每次吃过晚饭，周莉莉便拉着杨奕帆一起坐在操场上看唐正宇打篮球。看着唐正宇打球的身影，杨奕帆总是情不自禁地想起初中那节篮球体育课。以后，估计再也没有机会跟他学三步上篮了。
　　两人静静坐在操场树荫下，周莉莉有时候也会问她，“难道你就不喜欢班上任何一个男生吗？”十六七岁的花季雨季，是少女们最容易动情的时候，杨奕帆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能尴尬地摇头。

　　该怎么跟她说，说自己很多年以前就有了喜欢的人，说自己忘不了初中就喜欢的人，那样肯定会被她笑话吧。周莉莉虽然总是喜欢追着男生跑，但她从来都是洒脱的人，她常说如果最后不能在一起就会选择忘记，总会遇到最后能跟自己携手到老的人。有时候她挺羡慕她的洒脱，奈何自己是个念旧的纠结人，喜欢上了就忘不了了。

　　陆承由于跟她特殊的缘分，从小学到初中一直到高中，也成了无话不聊的好朋友。每次回家，陆承会跟她一起等公交，在拥挤的公交上帮她拎重重的书包，在下雨天把没带伞的杨奕帆先送回家再自己回家。

　　杨奕帆偶尔习惯性地欺负欺负陆承，更多的时候却开始以朋友的身份去关心他，她总抱怨男生怎么这么不爱惜自己的身体，大冷天的为了耍酷，衬衫外面就只穿件羽绒服。可是往往最后感冒的却不是陆承，而是自己。

　　高中的学习压力很大，学校里伙食又不好，吃不好还睡不好，再加上自己体质本来就差，杨奕帆已经习惯三天两头就来一个头疼发烧，不过一般吃个药在宿舍睡上一觉就好多了。学校里面没有办医务室，学校又是封闭式的学校，每次寄宿生出门还得向班主任请假很麻烦。

　　过两天就是期末考试，老师没在教室，晚自习大家都很安静地在看书复习，杨奕帆头却疼得厉害起来，下午就隐隐感到有点疼，本来以为疼会儿就不疼的，现在却好像严重起来。可是最近数学立体几何的新知识点还有很多没有搞懂，本来规划在这个晚自习把参考书好好研究研究的，不然过两天的考试就来不及复习了。杨奕帆撑起头，坚持看着题目，无奈头疼的像要爆炸一样，浑身也开始有气无力，同桌的女生关心地问她怎么了，杨奕帆摇摇手说，“没关系，就是头有点疼，我趴下来休息会。”

　　杨奕帆趴在桌子上便沉沉地睡过去，一会儿只感觉自己的身子被一双强有力的手臂抬起，迷迷糊糊睁开眼竟发现陆承背起了自己。走到教室门外，外面竟然下着雨，哗啦哗啦的，杨奕帆有气无力地说自己睡一会就好多了，陆承嗔怒道，“发这么高的烧也不去看看医生，就知道逞强。”然后把自己的衣服脱了披在她的身上，又拿过一个雨披把她全身包裹起来，帮她扣好雨衣帽子，把她放到一辆自行车后座上，用柔和的语气问她，“校门外面有个诊所不远，一会儿就到了，坐后面能行吗？”杨奕帆点点头。

　　陆承骑上车，让杨奕帆紧紧抓好他，也没穿雨衣就这样迎着风雨前进着，豆大的雨点打着自己的眼睛，生疼生疼。杨奕帆抓着陆承的衣襟，头靠在了陆承的背上，虽然脑子很乱，头疼得也由不得自己思考什么，可是她却感到自己的心里暖暖的，在自己生病的时候有这么一个可以依靠的肩膀，真的是很幸运。

　　到诊所的时候，陆承浑身都湿透了，凉气穿透身体让他直打颤，也没顾上擦干就让医生赶紧给杨奕帆看看。医生给她量了体温，然后建议挂水好的快点。

　　躺在病床上的杨奕帆挂水之后显得精神多了，却左瞧右瞧看不到陆承，等了好久才看到他回来，手里还提着饭盒，衣服湿的估计都能拧出一大盆水，看杨奕帆有了点气色，陆承脸上露出笑容，“听周莉莉说你晚饭就没怎么吃，想着你这会应该饿了，去买了点东西。”他打开饭盒，里面是自己最爱吃的皮蛋瘦肉粥，还有两个小凉菜。

　　杨奕帆感动地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对陆承不断地说着“谢谢。”

　　陆承擦着湿漉漉的头发笑笑道，“对我言什么谢，以后少欺负我点，要一直记得我的好就行了。”

　　杨奕帆望着陆承抿嘴笑，用坚定的口气道，“一辈子都记着了！”

　　外面的雨小了很多。街道在路灯的照耀下像蒙上了一层纱，朦胧美好，凉凉的空气里透着温暖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