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霹雳同人]同归》白玉堂前燕

1、第 1 章

　　序：
　　“楼至韦驮四字，应现你之法门，现在又承受天之佛之号，如此重担，你可曾累？”
　　“与你相同，坚定不移。”
　　“无论如何，若你哪天累了，请你记住，在修途上，仍有蕴果谛魂同行。”
　　若同行不复，你，可愿待吾同归？
　　正文：
　　千年前圣魔大战的战场上，他执剑而立，誓绝厉祸，守护诸佛三千法门与芸芸众生，而那人，站在他的身后，成为了他最坚强的后盾。佛乡的天与地从来都是一个不可分割的整体，天者，担天道无情之罪，护苍生，负万罪；地者，发无上地藏大愿，化悲喜，渡贪嗔。他愿舍尽一身功德，只为完成那人渡如来未成之憾，而那人，亦愿为他放下地藏大愿，以杀渡航。这是两人的职责，更是两人之间恒久以来的默契。
　　在很久很久以前，楼至韦驮还未承接天之佛称号之时，他与蕴果谛魂两人曾一同修行。那时楼至韦驮最惬意之事，便是与蕴果谛魂煮茶论禅，茶香悠远，禅意绵长，清风过处，天地无声，只余岁月静好。蕴果谛魂煮的茶像极了他这个人，醇厚温和却又透着另一种说不出的感觉，初时楼至韦驮是道不明这种感觉的，只是觉得十分安心亦十分喜爱，后来随着佛法修为的增进与对蕴果谛魂此人如同对自己心脏般的了解，楼至韦驮知道了茶中的那种感觉是来自蕴果谛魂誓渡苍生的执着与坚持，而这也直接导致后来除了蕴果谛魂煮的茶，其他的楼至韦驮都觉得索然无味。
　　还记得在决定修负业法门的前一夜，楼至韦驮曾在蕴果谛魂的门外站了许久，直到月上中宵，露湿重衣。他与蕴果谛魂同修已久，虽不曾明确地询问过对方志向，但以他对那人的了解，他隐约觉得在他决定负业修行后，两人会就此走上两条不同的道路。负业之路他已选定便不会更改，蕴果谛魂这一挚友知己让他难舍难弃，但他却不会强迫对方改变初心，所以在真正分道扬镳之前，他只想再看一看蕴果谛魂那双平和沉静的如大海一般的眼眸。
　　可是当他站在蕴果谛魂的门前时，他却无论如何也抬不起手来敲对方的门，只能傻傻地站在门前，任露水浸湿了衣衫。其实那时屋内的蕴果谛魂同样未曾入眠，无奈之下准备披了外衣到院中欣赏月色，谁料一开门就见楼至韦驮明显受惊的表情，自己也被着实吓了一跳的蕴果谛魂尴尬地笑了笑。随楼至韦驮来到院中，蕴果谛魂才发现夜深露重，对方却衣衫单薄，于是便毫不犹豫地解下自己的外衣，为楼至韦驮披上。感受着外衣上那人余留的体温，楼至对蕴果谛魂点头至谢。随即便是一段沉默，蕴果谛魂仿佛不记得方才开门时的尴尬，而楼至韦驮也忘了自己来时的目的。当然，这显然是不可能的，所以沉默并没有持续多久，虽然两人早已习惯了相处时的沉默，习惯了静静地陪伴在对方身边。
　　“吾已决定，修习负业法门，背负苍生万罪。”还是一如往常，最先打破沉默的从来都是楼至，不同的是，这一次他说的格外坚定。
　　蕴果谛魂并没有接话，只是静静地看着楼至，那么认真的眼神，仿佛是在等待楼至还未说完的话，他从来都这么体贴，这么……了解楼至。
　　楼至韦驮轻轻地叹了一口气，道：“负业与渡化是两条不同的道路，难道我们终究还是得分道扬镳吗？”
　　蕴果谛魂一愣，接着便是笑着摇头，他倒是不知道楼至韦驮竟会被这样的问题困扰，笑说道：“楼至汝糊涂了。”
　　楼至韦驮不解。
　　“楼至，汝负业的目的为何？”
　　“负万罪，护苍生。”
　　“那渡化的目的又为何？”
　　楼至韦驮未答，但看他眉心舒展，蕴果谛魂便知他心下已然清明，“负业与渡化，究其目的都是为了守护苍生，所行之道虽有不同，亦不过是殊途同归。蕴果谛魂仍会陪伴在楼至韦驮身后。”
　　“是楼至糊涂了，多谢好友解惑。”松开紧压心头的那口气，楼至韦驮又是一派清圣，只有微微上扬的唇角昭示着修佛者不同往昔的心境。
　　后来厉祸又起，佛乡寻到楼至韦驮，希望他能承天佛之称，带领佛乡对抗厉族。负业法门亦负天道无情之罪，罪身佛真正的意义在于斩邪佞于幽微，纵使可能引起旁人的不谅解，仍担罪前行、一往无悔，负业法门赋予楼至的还有这么一份至高权力以及觉悟。所以他应下了佛乡的请求，承下天之佛的荣耀，挺身对抗厉祸。而承袭了地藏大愿的蕴果谛魂，也毫无意外的成为了佛乡“地”的代表——地藏圣者。
　　与厉族对抗的道路是漫长而又艰辛的，楼至韦驮一路行来，幸有蕴果谛魂不离不弃的支持与信任。
　　楼至韦驮曾与蕴果谛魂打趣说到：“自吾得到天之佛此称至今，你是唯一不表示任何态度之人。”
　　而蕴果谛魂却深沉地看着他说：“因为这项称号表面上是殊荣，实际上却隐含重大之责，自是无喜可表。”在所有人对天之佛的光环或艳羡或惊惧时，只有蕴果谛魂在忧心担下重任还不得不在云端接受各种目光的楼至韦驮。
　　然而对蕴果谛魂来说，唯一能帮到楼至的，似乎只有尽力完成他的每一项指令，在他需要时站在他身后，做他最坚强的后盾，给予他那种并非因身份带来的体贴与信任，就像当初许下地藏大愿，誓要守护苍生与他。
　　此后因厉族的报复，至使佛厉双元蕴生魔皇，更让楼至韦驮至洁至圣之身诞下魔皇，本该亲自斩业的楼至因一念慈悲为日后种下了祸根，随之而来的便是引红潮过境，造万里罪墙，但楼至韦驮从不曾忘记自己的初心，他所行的每一步虽带有天道无情的色彩，却是他为挽救苍生所选择的最佳之路，是以，即便为此堕入炼狱，楼至韦驮仍是不悔。
　　当蕴果谛魂得知魔皇蕴生的真相时，这个一向温和沉稳的人第一次真正的怒了，怒厉族卑鄙如斯，更怒楼至竟独自承受这般苦痛而不愿与他共同面对。
　　于是他来到佛乡，欲质问楼至此事。在来的路上，他想好了无数种表达怒火的方式，然而真正面对重伤未愈的楼至时，满腔的愤懑竟烟消云散，最后化作一声轻叹。能让蕴果谛魂瞬间燃起怒火又让怒火散成无奈心疼的，从过去到将来，都只有楼至韦驮一人，正如楼至韦驮的解释从来只给蕴果谛魂一人那般。无论楼至韦驮做了何事，无论世俗对此如何评定，只要楼至韦驮说了，那他蕴果谛魂便信，不是信天之佛，而是信楼至韦驮，他相信他，信他守护佛门与苍生的初心，正如楼至韦驮从不担忧将后背交给自己的信任。
　　佛乡内有楼至韦驮纵观全局运筹帷幄，外有蕴果谛魂聚武林正道殊死搏斗，才使厉族无法在战场上占得上风。然而，天意的执行往往带有出人意料的残酷色彩，当五剑终于聚齐，当持续千年圣魔大战终于要画上句点，那盖得让人措手不及的止战之印却无情地洗去了一切，洗去了武林正道所有的努力，也洗去了楼至韦驮曾为苍生泣血的苦心。
　　守护苍生的初心仍在，可千年岁月沉淀出的其中深意，却是随过往记忆一同被掩埋了。
　　后来血傀师的恶意构陷，来自众生的质疑，让楼至韦驮茫然不解，从来至洁的佛者愤怒，但却未失理智。直到众相枯轮被送至善恶归源，那一刻，楼至韦驮真正乱了，慌了。
　　那个一直以来安静的陪伴在他身后的人，那个自他修负业法门起便许诺大愿同行的人，那个毫无理由地给予他信任与支持的人，那个愿为他放下地藏大愿以杀渡航的人，这一次竟真正离他而去了，同行之路还未走完，那人怎能……怎能丢下他！心口仿佛被剜去一块一般的疼，疼到无法言说，疼到麻木。佛者无爱，可谁能懂那种失去一半的心脏的痛？谁又能懂……吾失去你的痛？
　　蕴果谛魂，未走完这同行之路吾不怪你，楼至韦驮会代你走下去，你之地藏大愿，吾也一肩担下，只愿未完的同行能替吾换来与你同归。
　　虽有杂尘染身，楼至韦驮仍不会忘却己身责任，为端正佛门，更为那人渡如来未成之憾，楼至韦驮宁舍一身功德，也要解脱如来罪业。
　　再后来，无端妄加的污浊令楼至韦驮伤痕累累，在身心疲惫至极之时，楼至韦驮偶尔也会想起曾经那个安静地紧随在他身后的人，会想起那双如大海般沉静平和的眼睛，想起那时在浩瀚星空下，蕴果谛魂低沉绵厚的嗓音。
　　“楼至韦驮四字，应现你之法门，现在又承受天之佛之号，如此重担，你可曾累？”
　　“无论如何，若你哪天累了，请你记住，在修途上，仍有蕴果谛魂同行。”
　　而如今，物是人非，同样一片星空下，已是只余楼至韦驮一人，血染白衣，一身污浊，唯有回首过往，才得方寸平静。纵有无限唏嘘，也只能叹一句“但现在，你已不在了……”那个从来无条件信任他的人，楼至韦驮的另一半心脏，已经不在了……抬头见苍生，无限光明；低首观自身，已陷黑暗。
　　最终苍生逼的楼至韦驮再也走不动了，没有蕴果谛魂的修途，楼至韦驮走的好累，好累……他愿以天罚自裁，愿将茕身归还天地，却独独不愿再继续这没有蕴果谛魂的修途。楼至韦驮终其一生都在为了佛门与苍生而战，便是在最后从他体内化出的至洁至圣的五封莲，亦是为苍生而存在，他唯一一丝的任性，大概便是最终选择了自裁，选择与蕴果谛魂一道同归。
　　他相信，那个不离不弃誓要同行之人，即便无法再同行，亦会待他同归，而他，不愿再让那人久等了。就这样了吧，一切都结束了，楼至韦驮的初心不曾改变，就像蕴果谛魂对他的信任不曾改变一样，只是，从此以后天地苍生便与他再无关系。
　　楼至韦驮累了太久了，蕴果谛魂也等了太久了，若同行不复，那便携手同归吧。一同归去，煮沸那日半凉的茶水，听完那日过耳的风吟，若有兴趣，还可再继续那日未辩明的禅机，一切还是当时的模样，岁月还是那般静好。

作者有话说

　　寥寥千字，道不完我对他们的爱，但，也只能这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