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的女儿》羲鱼儿

6、变幻

　　胯的马匹急速奔跑着，苏莞仰起小脑袋，看了看一脸冷漠而又不住地加快速度的佟图将军，轻声叹了叹。那日，佟图将军从昏迷中醒来后，即刻连夜拔营，领着几位手下好将，日夜兼程奔回京城。那封令佟图将军这样发狂的书信，苏莞现在仍然记得内容：“吾儿佟图，儿之女苏瑾于日前不慎落水而亡，望儿速归。母：佟陈氏上。”这一封短简得不能再短简的书信，处处透露着悲苦。字迹潦草，很显然是慌乱之中书写的。而远在京城中的佟府到底又是一副何样的景象？谁也不知道。
　　又来了，又来了。苏莞急忙闭上了眼睛，佟图将军正斜目望着她，好像也不是在望她，而是透过她又望见了什么？其实就算他不说，她也知道。她像她的女儿苏瑾，不是吗？他不相信他女儿苏瑾已死，就用自己来麻痹他，不是吗？
　　可笑，还真可笑！自己一个堂堂的大明公主又怎会像大清将军的女儿呢？为什么自己虽然觉得可笑，但仍旧还是觉得心好痛好痛。一样的，都是一样的！因为她也曾经失去过，所以也害怕别人失去，因为失去了亲人，那就是失去了人生最宝贵的意义。
　　或许她可以帮帮他！
　　苏莞修然一下，睁开了眼睛，对上了佟图将军那一双微有些狼狈的血目，忽悠地伸出小手，使劲捏着佟图将军的鼻头。佟图将军吃痛地呼出一声，刚要发作，而看见苏莞调皮的神情，一下子给愣住了，这个表情真的好像苏瑾！了然一笑，捏了捏苏莞的脸颊。
　　天空中忽尔乌云满天，副将望了望天，扬鞭一抽，加快了马速，赶上了领头的佟图将军道：“将军，看这天势就快要下雨了，末将斗胆请问将军，能否找个地方避雨？” 佟图将军转过头来，狠眼一瞪副将，望了望北方，声音提高了八度道：“全速前进，就算是冒雨前进，天黑之前也得给我赶回京城！”“是，将军。”副将心中有些不高兴，凭什么他佟图赖的女儿死了，却要我们这些个累死累活日夜兼程往京城里赶呀！心里埋怨虽是埋怨，但是作为士兵的天职就是服从！副将仍旧还是领命下去了。
　　佟图将军现在心里却好像似火烧火辣地这样疼，他的女儿，他从她刚刚落地开始一直疼爱了五年的女儿，甚至比儿子都还要疼她！怎么可以怎么可以就这么容易就没了？不可能的！不可能的！
　　苏莞半寐着，任凭佟图将军飞驰地驾马奔跑着，小小的身子靠在了佟图将军的怀里，这几日她也真的未曾好好休息过了。佟图将军心神一荡，望了望自己怀中疲惫不已的小苏莞，不由地放慢了马速。
　　轰隆！一声闷雷响起，天空忽然下起了磅礴大雨。
　　佟图将军侧了侧身子，将苏莞严实地包裹在披风里，不让她被雨淋湿。自己却猛然一抽马鞭，马吃痛吁吁地叫出了声，不敢怠慢，朝着回京的路，猛奔而去。
　　屋外大雨惊雷而至，屋内却是哀默孤寂一片，白色的烛光闪烁着点点的微亮，一名美貌少妇呆呆地滞立在一旁，任由身边的小儿子拉扯着她的衣角而不为所动，小儿子眼里嘬着泪光，轻声道：“娘，娘您怎么了？我是维儿呀！娘，娘，您怎么不理维儿了？维儿会很乖很听话的，求求娘不要不理维儿，维儿以后会很乖很听话的！”
　　美貌少妇像是根本就没有听见小儿子的话似的，只是痴痴地望着窗外，口中喃喃道：“都快立冬了，这雨水还真多呀！图哥应该就是这几日回来了吧！瑾儿也好久没见到他阿玛了，不知道这会儿会不会躲着被窝里哭鼻子呀？不行，我得去看看。”
　　一旁的小儿子见此情景，拼命了拉住了美妇的衣角，急切地哭了出来道：“姐姐已经不在了，娘您别糊涂了，姐姐已经不在了，不在了！”小儿子的声音沙哑无比，看样子也不知道偷偷哭了多少回了。
　　“胡说，你胡说，瑾儿怎么可能不在了？你胡说，我不认识你，你快走快走！”美妇急急推开了小儿子，小儿子的眼圈更加红了，他不明白，最疼最亲他的娘亲怎么会说不认识他了呢？奶奶不是说姐姐已经不在了吗？为什么娘总是认为姐姐还在呢？认为姐姐现在还活得好好的呢？娘，娘到底是怎么了？他都快不认识娘了。
　　“维儿说得对，瑾儿已经不在了！秋娘，你可别糊涂了！”一个沙哑而沉重的声音传来，继而又传来一阵剧烈的咳嗽声。
　　“奶奶，您身体不好，怎么可以出来？”维儿惊道。
　　老妇摆了摆手，示意没事，转尔一脸凝重地望着痴痴呆呆的秋娘，一字一句地说道：“秋娘，瑾~~儿~~已~~经~~死~~了，不~~在~~了，你~~快~~醒~~醒~~吧！”
　　“不”秋娘捂住剧痛的头部惊恐地大声道：“瑾儿没死，瑾儿没死，瑾儿还在！昨个儿她还缠着我要我给她买糖葫芦吃呢！我怕她吃多了对胃不好，就没给她买。所以所以瑾儿就生气了，藏起来了，不理娘亲了。对，就是这样的，就是这样的！瑾儿，你快出来吧！娘亲给你买糖葫芦吃好不好？娘亲给你买好多好多糖葫芦吃好不好？瑾儿，你出来呀！别吓娘亲了，别吓娘亲了！瑾儿，瑾儿！”
　　老妇重重地叹息了一声，转而对身后的两位家丁道：“来福，来旺，把夫人给带回房去，让她好好休息休息！没有我的命令，不许夫人再出来了！”“是，老夫人！”两声沉闷的答音而至，老夫人轻点了下头。
　　“不，我不走，我不回房！我还要去给瑾儿买糖葫芦，买好多好多的糖葫芦~~~~~”声音渐渐远去了。
　　维儿泪眼汪汪地望了老夫人问道：“奶奶，娘，娘亲她到底怎么了？您告诉我好不好？奶奶。”
　　枯瘦的右手摸了摸维儿光亮的前额头，轻声道：“维儿，你娘亲没事的，没事的，你娘亲只是为你姐姐而悲伤过度。等，等你阿玛回来，回来就好了。等你阿玛回来，回来就好了~~~~~”
　　维儿点了一下小脑袋，把自己的视线紧紧盯着了大门口，阿玛，您快回来呀！您快回来呀！
　　可能真应了维儿的呼唤。
　　天才刚刚放晴，佟府的大门咚的一声被人一脚踹开了，走进来的分明就是他们期盼已久的佟图赖，佟图赖一身湿淋淋的站在大门口，一言不发，嘴唇抿得死死的，怀中紧紧抱着的好像就是个小娃似的。
　　维儿赶紧欢喜地映了上去，唤了一声：“阿玛”。佟图将军死死地盯着小维儿望了望，沙哑的声音幽幽地从喉咙里飘了出来：“维儿，你姐姐瑾儿真的已经已经~~~~”那个字佟图将军始终说不出口。
　　但是小维儿能够听得懂阿玛话中的含义，说：“姐姐在几日前不小心掉下府中的池塘中，没能救得过来！已经，已经去了~~~”维儿的紧闭着眼，生怕他好不容易逼回肚子里的眼泪又要掉了出来！那也可是他同胞姐姐呀！他也好伤心好难过，可是阿玛说过男□□有泪不轻弹，他不可以哭，不可以哭！
　　佟图将军顿时觉得天摇地动，眼睛好花好花，什么都看不清了。
　　老夫人听闻佟图将军已回来消息后，也紧忙赶了过来，看见一身泥泞的佟图赖时，终于松了一口气，老泪溢满了眼眶，是的，她的儿子回来了，回来了！终于回来了！这几日扛在她肩膀上沉重的担子也终于终于可以放下了，放下了！
　　佟图将军定了定神，看见眼前好似苍老了许多的母亲，哽咽了一声，道：“儿子不孝，让娘您辛苦了。”
　　老夫人摇头，声音颤抖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佟图将军紧握住母亲满是皱纹的老手，道：“娘，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瑾儿为什么会，为什么会这样？”老夫人沉沉开口道：“好，我告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