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宜室宜家》漏勺

5、舅舅

　　【皮外伤宜家受过很多，被皮带打一顿她都能不哭一句，打完后还能自己回小屋抹一点药，只是这些都比不上十三岁那年从家里的阳台掉下去，所有人都觉得她死定了，连医院都没人象征性的送一下，只她妈听到声响忙上来拎走了把他推下去后哆嗦的何胖子然后迅速的混入楼下看热闹的人群。可能她真的是命贱吧，张爷爷把她捡回家里喝了几天药，她竟然又活了过来，只是这之后她在别人的口中就从小贱人成了小傻子】

　　刘桦摸了摸宜家的背，看宜家睡着了便侧过身子拿手机放了一首缓和的安眠曲，缓缓流淌的琴音慢慢填满房间，包围在宜家的左右，他轻轻的抽出自己的腿下了床，又把宜家放在被子外面的手放进被窝，转身下了楼，他掩上房门，也掩住了宜家在后面追随着的眼神。

　　他去找何林了，宜家大概知道他们要谈一些什么，无非是她的来处，她的去处，其实宜家也很想跟上去，不仅是因为围绕的话题主人公是她，还因为她也不知道她真正的来处，她想知道她这些错在为谁的原罪买单，也很担心刘桦和何林谈这么一场会把她扔给另外一个人。如果是以前，宜家是从不担心去处的，反正再坏的地方她都待过了，只要饿不死，在哪又有什么区别。可是现在她有了一些别的情绪。

　　宜家今年17了，这个数字是刘桦告诉她的，那天他把她从理发店老板娘那里带出来的时候曾气愤的指着老板娘，指着以前常点名叫她的那些叔叔大声的叫骂“她才17，还是未成年，还是个孩子啊，你们是怎么狠下心来这么对她的？你们还是人吗？”当然，这些人的嘴里是听不到什么好话的“这个小傻子可是她妈送过来的，没说要带回去，这让我白养她啊？哎呦，这位帅哥，她妈不管她，也没给我钱，我凭什么不让她干活，这些老客人还挺喜欢她的，陪陪客人，也就当是给我交了饭钱，况且这个小傻子什么都不懂，真是白瞎了这幅小模样”，刘桦明显不是能说的，他也应付不了在市井生活浸淫了许久的老板娘，他的手在颤抖，把宜家带到自己的车上系好安全带，又折回来拿自己的摄影机抖着拍下了这家所有罪恶都掩在眼前脏兮兮的这面红帘后的店铺，其实拍这些有什么用，他应该打110，或者打给他的某一个朋友，他们中的任何人都能把小镇上的这家店铺连锅端了，也能把里面那些欺负宜家的人都扔进监狱。只有他做不到，他不但没法教训这些欺负宜家的人，他还不能叫别人来帮他，一旦被沈家的人察觉宜家的存在，找到宜家，那宜家的一生才是真的完了。

　　刘桦的眼泪无法抑制的肆意流淌，有些斗大的泪珠都砸到了地上，为宜家，为她姐，也为自己，他们都是最弱小的人，受尽苦楚又无能为力，他只有紧一些再一紧些的握住他的摄像机，这台机子是他和宜家目前最重要的保障了，他透过镜头观察世间百态，镜头后的世界成为照片，才能换回他们的口粮，“她妈？什么妈？那不是宜家的妈，我姐姐才是，我姐姐才是宜家的妈妈！！”

　　宜家的妈妈终于浮出水面了，她是刘桦的姐姐，在刘桦小时的记忆里，她姐姐生的极美，而随着刘桦慢慢长大，他姐姐成了刘桦每次一听到调侃胸大无脑的美女时最先在脑海中浮现的形象，温婉动人的女子傻兮兮的爱上了不该爱的人，最后没有了父母，也没有了命，连唯一的女儿也这样就扔在吃人的小镇任人糟蹋。

　　照相机的声音卡擦卡擦的，像是有人拿着剪刀在剪刘桦的心。他上了车，看到宜家已经睡着了，她眼下有些青灰色，额头也皱着，睡的不安稳，梦里估计还是有人在欺负她，刘桦想抚平她皱起的额，可刚摸上她的脸，宜家就着了梦魇似的大喊大叫，吓得刘桦忙放下手，在她耳边道“是舅舅，宜家别怕，我是舅舅啊，宜家乖，舅舅来了，以后没人再欺负你了，乖，宜家乖”，过了好一会，宜家才停止了哭喊，刘桦仍然在重复的说着“宜家乖，宜家乖，我是舅舅，我是舅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