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若何欢》陆雪霁

10、 不为离去，只为远方

　　当你在雪梅墓前久久沉默时，我知道，这一切，都应该结束了。人活在这个世界上，最痛苦的事不是憎恨别人，而是厌弃自己。你的眉眼看似没有什么波动，可是我毕竟陪了你那么久，我又怎么看不出你心中的惊涛骇浪呢。可惜的是，你的悲哀，我无法分担，正如我的爱恋，你即使懂得，却总是不可能给出相等的回应。恢复记忆后，你面对我时的无措，我不是没有看懂。明明感到疏离，明明抗拒靠近，却因着我对你所谓的照顾，而强迫自己对我笑，与我亲昵。可是邵峰，我渴望见到的你，不是这样的。
　　可是，我又怎能怪你呢？我是多么的清楚，如果可以选择，你一定会愿意爱上我的，哪怕只是出于对我给的温暖的贪恋。我又多么庆幸，青萍没能拥有的，雪梅没能等到的，你的善良，你的悔恨，你对于生活的希望，我终于帮她们找回来了。
　　让一个人忘却伤痛，最好的方法是让他换一种境遇，重新开始。而我的存在，却总是会提醒你，过去的那段岁月，你过得有多么不堪，你是怎样的痛失所爱。我想，疏影会是你最好的选择，是她令你回想起了过去的你，她才是你命定的爱人。而于我而言，相遇不一定一定要相守，陪你走过，就是我最大的幸运。
　　“邵峰，到了学校，要照顾好自己，冷的时候记得加衣服，水一定要喝热的，而且你的药还不能断，一天三次，一次都不能少。另外，疏影笑起来很美，如果可以的话，让她多笑笑吧。还有。。。”
　　“你不和我一起去吗？"
　　"嗯，邵峰，我也想要去学一些东西，之前。。。念书的机会太少了，我想要成为一个配得上杜家女儿身份的人。”
　　“不可以和我一起吗？”
　　“我会去看你的。”
　　“若欢，如果这是你的选择，我尊重。但是，你要相信我，你是我的妻子，这一点，绝不会改变。今后，我的生命中，没有疏影抑或别的人，只有杜若欢。曾几何时，我们的婚姻确实只是一场交易，可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开始真正把你当做我的妻子，也许不是爱情，但这并不意味着你不重要。也许当你把痴呆的我捡回来时，就注定我们不再分离了。”
　　“我懂得。”我懂得你的无奈。
　　码头下，夕阳如虹。眺望着远去的船，想起邵峰临走时的承诺，一抹苦笑不自觉的漾出。邵峰啊，也许这是我第一次骗你，却也是最后一次了。你看，我们的重遇是在傍晚，分离也是在傍晚。也许正是印证了“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这段时光尽管温馨，却总是要结束的。只是，我希望时过境迁，这一切都能过去，只是下一次的分离就真的是永诀了。决定下的早一些，这很好；若是下的晚了些，那分离也就来得晚一些，我的生命中与你有关的日子就更长一些，那样也很好。
　　我始终相信，我们的这场相遇是上天对我的眷顾。也许有一天，我会怀着平静的心情，在日记本中写下：我一生中最幸运的两件事，一件，是时间终于将我对你的爱消耗殆尽 ，一件，是很久很久以前有一天，我遇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