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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初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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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晞一直记得2005年那个夏天第一次见到习安歌的时候,她穿着一袭过膝的白色棉麻无袖连衣裙,安静地坐在球场旁边拿着瓶淡盐水等习轶的样子。
那是他们高一暑假前的最后一场比赛,和B大附中打得最激烈的一场。
她是下半场了才过来的,悄无声息地坐在了观众席第一排的正中央,徐蔷的旁边,慢悠悠地晃过半个观众席,想不被人注意都难,更何况她把马尾扎得很高,露出光洁的颈线,就像只天鹅一样。
在男生眼里,她是白天鹅。
在女生眼里,她是黑天鹅。
她是谁?又是来看习轶的?还是纪晞?
不过,观众席上短暂的疑惑很快就被欢呼声取代了,球赛的激烈吸引着更多人的目光。
“你谁啊,坐错地方了吧?这儿有人了,B大附中的拉拉队在那边。”徐蔷身旁的一个女孩皱着眉头,往旁边一指,她一直跟在徐蔷身边,可从来没见过习安歌,也没听过,就估计是B大附中的。见习安歌没有换地方的意思,还想再说,却被徐蔷眼神示意制止了。
但是渐渐地徐蔷却不能再专心看比赛,余光看见她自然地拿过一旁习轶的衣服毛巾认真地叠好,放在手边,眼神里不由有些疑惑。
旁边的女生提高了音量说:“喂,你别乱动别人东西。”
习安歌侧过头看了那女生一眼,顺带瞟了眼徐蔷,没有讲话,仿佛认识她一般,却又转过头去,仿佛没有看见刚才同她讲话的人。
又一阵欢呼,场上穿B大附中校服的男生又进了一球,比分更加接近了,那个女生再顾不得她,徐蔷也不再注意她,忙向场上吼道:“纪晞,你他妈得倒是给我进个球啊!习轶,你……”
那嗓门大的惊天动地,纪晞忍不住转过头来对徐蔷呲牙,吵死了,拉拉队也不该这么当!
却在回头的那瞬间瞥见旁边那个白衣服的女生,低着头,时不时抬头张望一下,看这样子不是来看比赛的,来追男生的?长得还不错呢!
习轶也回头看见习安歌了,嘴角对着观众席扯了一个笑容。
习安歌恰好抬起头,勾起嘴角回了一个笑容。
观众席的女生因为习轶的笑一片欢腾,旁边的女生也拍着徐蔷起哄。
可是徐蔷却知道习轶的目光没有定在她身上,这让她忍不住又看了习安歌一眼。
大概再过了十分钟,比赛就结束了,比分又被重新拉开。
习轶想,习安歌第一次来看他的比赛,他怎么好意思输?
纪晞想,有美女在,得耍耍帅,赢了好出风头。场上的除了习轶哪个球技比他好,哪个比他帅?
可刚比完赛,胜利得击掌还没有,习轶就迫不及待地跑向观众席了,笑得一脸灿烂。
纪晞一看到他的目的地,脸就有点小垮了,靠,习轶比他帅,球技比他好,习轶是今天的MVP,完败。
后面上来的兄弟,拍了拍他的肩膀,说:“你小子今天表现不错啊!打药啦?”晃了晃他,却发现他没接话,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才发现习轶正眉飞色舞地边喝着淡盐水,边在一美女面前手舞足蹈。
“哟,习轶什么时候背着哥们儿藏了这么一美人儿?”说着,推攘着他过去看看。
还没走到,就听见习轶在那里吹牛:“……刚才要不是我急中生智,最后一瞄一个准,来个三分,指不定今天就输了呢……”
习安歌带着微笑安静地听着,趁他喝水的空档,插了句嘴,轻轻柔柔的:“我也不懂这些,你打得开心就好。”很委婉地示意自己不爱听。
可是,习轶没眼色。继续吧啦吧啦地讲一堆习安歌不懂得东西。
拉着纪晞的那兄弟重重得拍了习轶的肩膀,笑嘻嘻地说:“轶哥,这么漂亮的嫂子,不给介绍一下?”
靠得近了,纪晞毫无顾忌地打量着习安歌的脸,一点也没看见徐蔷给他使的眼色,那眼里除了怒火,再没什么了。
“死芋头,贱嘴,嫂什么嫂子,这是你轶哥我妹妹,我□□家唯一的女孩儿,习安歌。”
那个被叫做芋头的男生,眼睛瞬间就亮了,立马伸出手,友好地握住习安歌:“原来是习妹妹啊,久仰久仰,在下行不更名坐不改姓,程昱。单身。”特意加重了后面的两个字,可是习轶护妹妹护得紧,手还刚碰到,就被打开了。
“安歌是你小子能想的?去去去,滚一边玩去,看谁也不会看上你这老大粗。”
同样眼睛发亮的,还有纪晞和徐蔷。
徐蔷那表情,瞬间跟吃了返老还童的药似的,一把搂住习安歌的肩膀,伸出另一只手,手掌伸得比直,做握手状,口气跟大姐大似的说:“嗨,我是徐蔷,刚刚不早说你是安歌,豆子她们都误会了。”
习安歌礼貌地握了下徐蔷的手,很快就松开了,同样只是回了一个微笑。
纪晞的眼睛亮晶晶的,却没有讲话,他在等呢,他一般很少跟姑娘们打招呼,也不知道该怎样开场,“嗨,你好,我是纪晞。”,唔,太正经,直接握手,报名字,像程昱一样,轻佻又没礼貌,那人姑娘对自己的好感就直接降到零下了,怎样都不适合他,还不如等她来打招呼。
过了一会儿,纪晞才发现,在他脑内了这么一段复杂的第一印象分析的时候,程昱已经冲到习安歌的身边了,一口一句习妹妹,凑得很近。徐蔷也因为刚才戏剧化的误会愧疚地围着她转,而习轶正在为她的透不过气来解围,好像没有人要理他的意思,也没有人想要介绍他。
这样的感觉,很不好。
怎么说他也是Q大附中的校草之一,得做点什么惹人注意点才好。
或许是当时太幼稚,也或许是刚打完球脑袋不清醒,他只知道那句话是他这辈子说过的最没有EQ的话,那个很熟悉的声音在讲:“嘿,习安歌,我是纪晞,你是不是那个跟女人跑了的习小叔的女儿?小的时候,他还给我寄过明信片,好像是说生了个小妹妹,皱皱巴巴的,一点也不好看。”
习安歌这才注意到纪晞,看见他咧着嘴,牙齿白得都可以代言牙膏广告了,两道浓眉扬得老高,眼睛里像是藏了星星般闪亮,鼻梁挺得恰到好处,衬着夕阳,那头乌黑的短发有些发黄,是那种好看的橘黄。
纪晞那时候还没意识到自己当时有多找抽,也没看见习安歌周围顿住的徐蔷和程昱,以及习轶心像是提到嗓子眼的表情。
习轶还没来得及告诉他,从习安歌来习家的这半个多月里,还没有人敢在她面前提起她妈妈,连带着她爸爸也不再被提起就是怕她伤心。
习轶连呼吸都变得轻了,小心翼翼地看着习安歌,却见她微笑着说:“恩,我是习泽海的女儿,就是被我妈妈拐跑了的那个习泽海。”
他没有恶意,只是想跟她套个近乎,无奈第一次用这种伎俩,还不熟练。
这一点,习安歌还是分得清的。再说了,她并不介意大家这样提起她的父母,每次从妈妈口中听他们的故事,她一直羡慕得很,也很骄傲自己父母那么地相爱,那是很多家庭里没有的爱,她也想着有一天,她会遇见自己的良人,像她的父母一样。连带着,他们离开她,环游世界采风,将她丢给江南的外公外婆的事也一同被原谅了。只不过旁人一直以为正常的孩子都该怨父母才是。
后来,纪晞才知道,三个月前,习安歌的妈妈留在了西藏的天国,那个温柔的江南女子,为了救下误入暴动的丈夫。习安歌的爸爸则以陪伴为由,准备永远留在西藏,在当地的一所中学里当一名普通的美术老师。
纪晞不知道的是,习安歌自从来了北京后,认生的她,鲜少讲话,很多时候都是以微笑回应,几乎快让家里人以为她因为打击太大而得了抑郁症。
习轶很难过,唔,他哄这个漂亮妹妹哄了大半个月了,她也就总共和他讲过三句话,第一句:“你好,我叫习安歌。”第二句:“小堂哥,奶奶让我喊你吃饭。”第三句:“小堂哥,我不喜欢喝牛奶,以后晚上不用再给我端了,晚安。”
每一次他都觉得惊喜,兄弟里,他是唯一得此殊荣的,他把这一切都归功于他坚持不懈的努力,是他向家里人证明了习安歌正常着呢。
对于现在这幅场景,他只能呵呵了。
纪晞站在那儿嘿嘿地笑,对上话了,恩,蛮成功的。
徐蔷和程昱也瞬间恢复原状,打着哈哈,将这一幕圆过,心里不约而同地想,这姑娘可真是好脾气,纪晞也真是的,原来怎么没见他嘴那么贱。他俩是听过家里大人说习妈妈的事的。
这一次,习安歌也是被习奶奶赶来找习轶吃饭的。
一行人热热闹闹地往回走,本来想趁着兴头一起去习家蹭饭的,这事以前也没少干,但这次却都被习轶以没烧他们的饭为由赶了回去,在分岔口的时候就散了。
只剩两个人的路变得安安静静的,还是习轶率先笑着打破了沉默:“妹啊,小堂哥我打球不错吧,下次再来看球?”
习安歌笑着摇摇头,说:“我不喜欢看球,看不懂。”
她今天貌似很容易开口的样子,唔,得多说两句,把亏的补回来。
“啧啧,看球不是让你真的去看球,是去看人,你们女生不是最喜欢去看人了?每次看到帅的,都喜欢啊啊啊地叫。特别是我一上场,那尖叫声,简直无人能敌啊!再说了,你今天一来,我简直有如神助,啧啧,那球投的,我自己都佩服我自己……”习轶摸着自己的脸,一脸崇拜的样子,自恋症又发作了。
习安歌即时打断了他的长篇夸奖,认真地问:“那下次我可以带本速写本去吗?我最近在练速写。”
习轶觉得自己今天都要飘上天了,这是还要给他画画的意思吗?幸福会不会来得太突然?“想画人了?长进!大有长进啊!”
“恩。”那个叫纪晞的身材不错,唔,还蛮想画的。
晚上回去可得和兄弟几个好好炫炫,她可是和他最亲。
晚饭的时候,习轶饭都多吃了两碗,心情那是无比灿烂。
虽然习安歌也没有多说什么话,可习奶奶明显感觉孙女儿心情不错。偷偷把习轶叫出来进行了一次小会谈,仔细地了解了下午故事情节的发展,习轶说得特别仔细,比做笔录还仔细,全程都提了自己的功劳,夸大好几倍的那种,反倒是纪晞那段,一句话就给带过了。可就是这一句话,习奶奶还是抓住了自己理解的“要点”。总之,两人都不在习安歌开心的点上。
那一晚,纪晞在梦里见到了习安歌,和白天的时候不太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