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雪倾城》万恒

5、第五章 《初遇 倾城》

　　洛城是远近驰名的水乡之地，到处河岸纵横，大街小巷皆是青绿葱郁的杨柳，景色好不美观，湖中绿水萦绕着白墙，红花洒落于青瓦，蜿蜒曲回的小港在清晨和夕阳中浅吟低唱。
　　落城虽是出了名的风景秀美，却唯有一处不妥，原来洛城有一条出了名的大运河，南越长江，北越黄河，烟波浩渺几千里，本是一处绝佳的风景，奈何却极为阻碍了城中的交通，所以任何往来的货物，必须经过洛城桥上而过，此桥原叫石拱桥，全部由青岩石堆砌而成，因两岸地势高低的关系，看起来倒像是一个拱行，所以才得此名。
　　因此在洛城有一种极为盛兴的职业，名唤“河工”只要是走投无路的人，都能到那里谋生，当然，前提是要你身上有几斤力气，否则如何能抗的动货物。而凡是从外省而来的，则称呼他们为“搬运工”。
　　此时已是子夜，河中花舫笙歌，满是灯火通亮的船只，随处可见**作乐的公子与阔少，好不热闹。
　　然而还有一种人则截然相反，他们此刻正弓身驼背的扛着货物，往城中赶去，只见在这群人当中，有一个身影特别刺眼，身形单薄的他几把脑袋都压到□□里去了，但他仍咬紧牙关支撑着，一步一步向前挪动，豆大般的汗珠不断的顺着脸颊往下流。
　　原来这个单薄的身形便是沈陌冰，沈家唯一的一个后人，那晚他由父亲坟前拜别后，就一直南下流落至今，一路上就靠些野果充饥，天为被，地为席，每到半夜寒冷难耐之际，就用些枯草将身体掩盖，竟也活了下来，便这般历经了一个月路程，终于来到了洛城。
　　在洛城这几个月以来，沈陌冰到处遭人白眼，受尽欺辱，流落于各个角落，差点就饿死于街头，幸亏遇到同为河工的“鲁老汉”救济，这才幸免于难，此后便一直跟着老汉，也去了石拱桥上谋生。
　　沈陌冰本身负血海深仇，原不该在此浪费时间，可是天大地大，他又身无所长，实在是寸步难行，只怨他身性高傲，又出自书香世家，自然不屑去做些偷鸡摸狗的勾当，又不愿上门乞讨，加上年纪又小，实在是迫于无奈，才委身于此，等待时机。
　　此刻天色甚晚，人也容易疲乏，沈陌冰的脚步已越来越重，他这段时间以来，身体本就已严重透支，此时只觉得整个人已昏昏沉沉，脚下一滑，只听“啊”的一声，便连同货物一起跌下了河去，桥上的人看了，都忙叫了起来。
　　船舫里的人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叫喊声惊动了，都忙跑到船头来看，鲁老汉见自己的小兄弟出事了，正急得六神无主，此刻见到船上的人都出来了，忙用手指着水里，大声呼喊∶“有个孩子掉在河里了，谁赶紧救救他啊·········”
　　只见一个年纪亦不太大的少女，慢悠悠的从船里走了出来，也没见她怎么动，好像只伸出了一只手，对着在水中不断扑腾的少年轻轻一提，那少年的身体便如同一根吊了线的风筝一般，从水里飞了起来，径直奔她船上而来，不偏不倚，刚好落在了她的脚下。
　　这一番景象可吓坏了不少人，只见在场之人无不惊恐的张大了嘴巴，似乎不敢置信般的望着眼前的一切，甚至还有人朝自己脸色上了个大嘴巴，似乎是想确定是不是在做梦。
　　这些人都是世世代代的寻常百姓，何时见过这种诡异场面，因此全都犹如见了神仙一般，伏地拜了起来。
　　沈陌冰虽说比普通人多些见识，但他也从未听说过这等怪事，更何况此时还是自己亲身经历，所以现在他整个人已经呆若木鸡，睁大了眼睛望着眼前之人，心里一阵嘀咕∶“自己好歹也是出身贵族，大大小小的美女也算见了不少，但却没有一个能比得上眼前之人。”只见她身穿一件鹅黄色的轻纱，将那曼妙的身材衬托的恰到好处，一张淡褐色的鹅蛋脸，配着双清澈无比的眼睛，当真是堪称绝美，头顶的明月，刚好照耀在他头上的青丝上，看起来就像那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一般。
　　少女见自己把他救上来，对方却连一句感谢的话都没有，遂感到一丝不悦，不知不觉中，眉间已微蹙了起来，正欲转身之际，耳边却听到“噗通——”一声，对方竟朝自己跪了下来，便又停下了脚步，不解的望着他，竟没想到对方只是不断的朝地上磕头，一句话都没有说。
　　原来这少女是从“昆仑山”而来的，她本是昆仑山“水月宗”门下之人，这次是奉密诏下山寻找一件信物，结果白白浪费了三个月之久，仍是无功而返，就在她回昆仑的路上，偶然发现洛城的夜景像极了她家乡的“护城河”，这才触动了她的思乡之情，便打算停留下来欣赏一番，所以才有了刚才救人的一幕。她本就是一个心地善良的女孩，此刻见这少年浑身湿透，身形又这般瘦弱不堪，看上去甚是可伶，遂赶紧扶他起来，为他脸擦了擦脸上的水珠。
　　沈陌冰自从逃亡以后，已受尽世人的白眼，吃尽苦头，何时有人对他如此好过，这少女既与他素不相识，又对他这般好，而且眼见对方确实真情流露，内心着实感触极深，本已心灰意冷的心，此刻又燃烧了起来，怎能叫他不激动，此时他确实已经懵了，一时之间仿佛有许多话想对少女说，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所以才不断磕头。
　　沈陌冰见对方此刻正满眼关怀的望着自己，便又勾起了对亲人的思念，一想起家人，又令他想到了身上背负的血海深仇和这段时间所受的遭遇，再也控制不住内心的情绪，眼眶一红，哀求之色尽显无疑∶“姐姐，求你救救我吧，我已经无家可归了，我们全家七十三口人全被奸人害死了，我爹·······我爹他死的好惨。”说到后面，他已经哭得说不出话来了，长期储存在内心的压抑，此刻如潮水般全都释放了出来。
　　少女眼眶微红的望着少年，见他虽然是从水里捞出来的，全身都已湿漉，显得很是狼狈，但却生的俊美之极，没有一点猥琐的样子，而且他说话时神色文雅，确实叫人难以拒绝，可是········，此刻，少女内心也是一阵混乱，一时之间竟也难以抉择起来。
　　沈陌冰见对方一直在沉默着，忙又紧张了起来∶“姐姐，求你不要赶我走，我会做很多事情的，只要能跟你学本事，要我做什么我都愿意。”
　　少女似乎难以启齿一般，过了一会儿才开口∶“不是姐姐不愿意帮你，我也很同情你的遭遇，但是······，我真的有难言之隐，你明白吗？”
　　沈陌冰听到对方此番言语，已然明白对方是断然不会收留自己了，瞬间，眼神便暗淡下去，内心仿佛比这河中之水还要寒冷，尽管此刻已无比失落，但他仍然抬起头来，强颜欢笑的对着少女∶“姐姐，对不起，是我唐突你了，我不应该强人所难，还请你不要介意才好？”
　　少女见听到他这番话之后，不但没有感到一丝轻松，反而觉得胸口闷的慌，便迅速转身，往船舱奔去，她怕自己再呆下去，一不留神就会流下眼泪。
　　少女此刻正坐在船舱里面，一脸出神的望着船头的那个背影，背影的双肩似乎是因为寒冷，此刻正不断的轻微颤抖，看上去是那么无助，那么令人心疼········
　　船已经慢慢靠岸了，少女也已经从船舱里面走了出来，沈陌冰忙转过身去，对着少女咧嘴一笑∶“谢谢你救了我，现在船已经靠岸了，我也该走了，将来有缘再见，到时我定要好好感谢你的救命之恩。”
　　“不用了，你只需要答应我，好好的活下去就可以了，至于将来的事情，将来再说。”只见他对自己挥了挥手，便转身而去。
　　刚走出几步，沈陌冰忽然想起自己竟不知道对方的名字，遂在心里骂了一声自己∶“该死”便又赶紧回过头去，对着少女大声喊道∶“姐姐，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可以告诉我吗？”
　　少女见他明明已经走了，却又回过头来喊自己，似乎他自己也感到不好意思，还用一只手一直在抓后脑，真是一副呆头呆脑的模样∶“扑哧——”一声，便笑了出来，本来不想告诉他，但不知怎么的，鬼使神差一般，却答应了过去∶“倾城”。
　　沈陌冰不断的默念着这两个字∶“倾城······倾城，原来她叫倾城，当真是人如其名，脚下却也没闲着，不一会儿，便消失在了少女眼中。
　　少女此刻早已没了欣赏夜景的心思，她还站在原地，眼睛望着那个身影消失的方向，似乎还未从刚才的离别中回过神来。
　　突然，河边发出∶“啊——”的一声，游人纷纷循声望去，此刻河边空无一人，哪还有半点少女的影子。
　　原来少女正出神之际，忽然想起刚才救那少年上来的时候，河面上正下沉着几麻袋大米，他刚才就这样走了，想来那些雇主定然会找他算账，一想到他那单薄的身影，少女便一刻也不敢停留，忙追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