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购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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亚当聪明地放弃了这个话题，车内归于平静，CD机里的沙哑女声唱着蓝调，他把雨刮器开到最大档，好让玻璃外的景色呈现出本来的面貌，这基本上算是无用功，雨水一刻不停地拍打着车前盖，像一层银质的锁链，恶劣的能见度让他心生烦躁。
“康斯坦丁！”他叫了一声，后座那个睡得不省人事的巫师爬起来，搭在车座上，充满困意地抱怨道，“还没到吗？已经超过了两个小时，星辰港是不是在我不知道的时候搬迁了？”
“我们在蓝湖城。离星辰港三百公里左右。”亚当打了个转向，在等待的车流之后停下来，康斯坦丁这才发现他们到达了一个现实城市，窗外有林立的高楼和钢铁洪流，糟糕的天气让大幅的宣传海报和霓虹灯变得模糊发灰，相比较之下三百多公里外的橡树镇更像个只存在于绘本中的童话国度。
康斯坦丁认命地拿出手机给理查德发简讯，在他再三强调自己的安全有保障之后，理查德祝他玩得愉快。
康斯坦丁挥了挥手，一条条银色的文字浮现在半空中，字母和单词飞快地自主组合，变成了一张完整的清单：“我需要一些东西，希望你的后备箱足够大。”
“回程时你可以坐在副驾驶，后座用来放它们。”亚当看了一眼，“一台电脑......你喜欢什么牌子？斯坦森集团最近有新款上市，我爸认为那是十年以来没人能超越的杰作。”他厌憎地说，打定主意要劝康斯坦丁远离这种虚假宣传。
“他说得没错，那东西安装了特殊的隐藏网络，必要时候能和魔界通信。”红灯过去了，他们顺着车流一路向前，街边有电子眼和测速雷达，但雨天几乎让一切都失灵，康斯坦丁心不在焉地看着，对他来说，狭小的橡树镇和蓝湖城没有一点区别，“我认为应该加一个监控终端，除了方便驱魔，我想不出那附加物别的作用。”
“如果我老爸他真这么做了，斯坦森集团会在顷刻间消失！”亚当哆嗦了一下，想到那些可怕的魔物，他就自心眼里泛起恶心和畏惧。
“这干我什么事。我只和斯坦森签订了保密协议，并不负责生死这部分。”康斯坦丁礼貌地笑着，他的猫叫了一声，像是死神轻柔的附和。
......
他们的目的地是位于蓝湖城中心的卖场，它建得很高，超过一百层，像一根引雷针那样直戳天际，墙面由灰色的石料和玻璃钢拼接而成，看起来像一张无限扩大的国际象棋棋盘。
亚当对这地方熟门熟路，他每个礼拜都会来一趟，拥有每一家中高档奢侈品牌子的会员资格，他一马当先地冲进大楼内，被汹涌而来的暖气完全地治愈了身心。
康斯坦丁无所谓地站在他身旁，“你不冷吗？我的头发湿透了。”亚当喋喋不休地抱怨着，“七楼有一家私人咖啡厅，提供八零年份的红酒，我想先去那儿喝一杯——加点盐，我可真不喜欢这配方。”
康斯坦丁看了眼人群，不少人拿怪异的目光瞟着他——他们通常具有某种共性，衣饰考究得体，脸上有稳定富足的神气，他不耐烦地说道：“我想早点走。”
亚当忧愁地盯着他的侧脸，后者蹙着眉，极力忍耐着，巫师明显不怎么喜欢身处大堆的人类中间，为了避免他掉头离开，亚当心如死灰地拽着他往电梯口走。
“你要让我去和他们挤？”康斯坦丁瞪着电梯的方向，狭小空间里挨挨挤挤不断涌动的人群在他眼里不亚于某种毒瘤，金发男生崩溃地回头哀求他，“可我们得去五十九层，爬楼梯会要了我的命。”
“我们可以画个法阵。”康斯坦丁试图说服他，“仅仅是一段很短的直线距离，够简单了，那很快。”
“你的魔法惯坏了你。”亚当说，毫无所动地继续达成他原本的目的，在门成功闭合起来之前把他和不断挣扎着的巫师塞进了电梯间。
康斯坦丁一副“我要死了”的惨状贴在冰冷的金属墙上，亚当尽可能地替他挡掉那些陌生人的触碰，不解地问道：“这不应该，你活了——我是说，你既然对整部人类发展史都了如指掌，为什么还会害怕——”
“不是害怕。”康斯坦丁飞快地打断了他，浅银色的瞳眸拥有某种叫人窒息的张力，“只是不喜欢。人类是公认的最为复杂的生物，无论是构成还是思维方式，哪怕我是个巫师，也难说会不会有一天死在人类手中，历史总是给予我们血的教训。”
亚当沉吟着，康斯坦丁给了一个听上去通顺的理由，但他的表现却远远地超出了这些，那时不时冒头的东西并不只是厌恶、烦恼，更多的是憎恨和屠杀欲。那些东西深埋在他的身体里，使得康斯坦丁对于人类的生死表现出全副的漠然，想到迈克尔描述过的那两具尸体的死状，亚当的胃部坠落到底，生出虚软无力的呕吐感，但他毕竟不能真的在电梯里吐别人一皮鞋。
电梯到了五十九层，康斯坦丁像条游鱼般钻出电梯间获取新鲜空气，亚当捂着自己的下腹部，强忍着不适，给自己在需要购置的清单上添加大数额的酒精。
亚当像往常一样清扫了大部分柜台，当他转过头去像之前每个礼拜那样要求埃德蒙替他刷卡时惆怅了一阵，康斯坦丁则坐在店内的单人沙发里，乖巧纯真的仿佛一个学龄前儿童。
“去试试，我不能忍受下楼时依然被人当成稀有物种围观。”亚当把一大堆衣服塞进康斯坦丁手里，名牌上的价格有点触目惊心，康斯坦丁对钱没什么概念，毫无心理障碍地捧着它们走进试衣间。
“您和那位——我是说，他长得很不错。”导购小姐露出心照不宣的暧昧笑容，她曾经试图和亚当搭上线，但对方以年龄差距拒绝了她，这让她伤心欲绝了好几个小时。
“为了你好，别在他面前提起这个。”
亚当靠在台子上，无趣地摘掉那些标牌，塑料胶针被轻易地扯断了，亚当皱起眉，捻着自己的手指——他的力气变大了，多出的部分显然有点桀骜且不受控制，就眼下这种情况看，这算不上是什么好兆头。
或许他应该回瑞斯托利斯去，等待保护符恢复，继续呆在这个地方让他极度不安，除非他一刻不离地紧跟康斯坦丁，否则谁也说不好是不是在他上个厕所的时间自己就会变身成别的什么生物。
“这衣服很怪。”康斯坦丁的声音打破了他的沉思，有着少年人体型的巫师穿着白色长袖和一件夹棉的休闲马甲，皮质兜帽贴合着他脸颊的线条，银发如同水流般披散在脖颈两侧，覆盖额发的暗影使得他瞳孔的颜色深冷沉静，他拽起不规则剪裁的下摆向他提出抗议，露出完整的黑色紧身牛仔裤。
“这是设计，不然你以为凭什么敢有人给它标这样的价格。你还需要几双鞋子，然后我们可以买电脑。”亚当替他整理好领子，朝那看呆了的导购员挥了挥手，“给我们结账。”
“我的鞋子挺好。”康斯坦丁说，双手插||在口袋里，他没什么心理障碍地适应了自己的新装扮，并且认为他的猫可能会受到惊吓。
“我不会和你讨论这个问题，因为永远得不出结论。”亚当头也不抬地在□□上签字，“说真的，你应该陪我去趟七楼，看在我为你买单的份上，这要求一点都不过分。”
“......好吧。”康斯坦丁沉默了一会儿，不甘愿地答应下来。
......
他们回到七楼的时候两只手几乎都被占满了，沉重的购物袋像堆垃圾那样扔在脚边——这是那部分属于巫师的，后者认为等到商场把它们送到家里是一件十分耽误时间的事，亚当分不出一丝精力去关照它们，在康斯坦丁拒绝用魔力把它们收起来之后，他就决定不再管这些东西的死活。
“亚度尼斯，我需要红酒，大量的红酒。”亚当推开私人咖啡厅的门，这里环境很不错，客人稀少，他走到吧台前虚弱地趴下，有气无力地叫唤着，康斯坦丁打开新买的电脑，连上咖啡厅的电源，向过往的服务生要到了无线密码，下载了一堆奇怪的资源，亚当发誓在此之前他从来没听说过类似“魔鬼号角”“九十九号棺材铺”这种透着一股地狱版妄想症的软件名称。
吧台后伸出一只白皙洁净的手，棕色短发的男子温柔地摸了摸他的头发，他有一张令人心碎的面孔，忧郁地说道：“你很久没来了，我以为我们结束了。”
“......别谈这个。”亚当说，不耐烦地拉掉那只手，眼角瞥着电脑屏幕，康斯坦丁打开了其中一个由变形“S”为主体构成的图标，它像一条活灵活现的蛇，眼部透出恶毒的笑意，血红的长条缓慢加载出来，那背景瘆人极了，像是有真正的血和死亡的气息透露出来。
“这是什么？”亚当忍不住凑过去一点，康斯坦丁看了他一眼，“内部联络系统。”
“你有同伙？”亚当问，满脸面临世界末日的震惊。
“......谁都会有一两个。”康斯坦丁不满地推开他，黑猫跳上他的膝盖，店主亚度尼斯看上去要疯了，不停地尖叫着，“哪里来的猫！门口写着宠物不得进入！”
血红的进度条终于加载完毕，就在那页面浮现出来的一刹那，一种仿佛来自异世界的嗡鸣声毫无征兆地响起，橱柜和吧台上的所有玻璃制品瞬间炸碎，连同支撑大楼外墙的玻璃钢也如同纸片般飞溅四散，像是一场晶莹的雪，落满了整间铺面。
康斯坦丁面色阴沉地盯着新电脑的屏幕，那里漆黑一片，遍布几十条利爪似的裂痕，像是一张无比丑陋的大嘴，肆无忌惮地嘲讽着这个世界。
康斯坦丁兜帽下的头发猎猎飞起，那台新电脑在他手里变成了完全的废品，被随手扔在吧台里，他起身踏过满地狼藉，一路走到整个都被炸空了的墙边，像一个即将降临世间的神灵。
作者有话说第7章 购物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