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8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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挑灯夜下。
“你怎么还不睡？”白凤的影子映在窗纱上，轻声问。
晓晓轻松地回答：“我在抄书。”
她又多添了些灯油，让灯烧得更亮些。白凤知道这是允许自己进去了。
他动作很轻地推开门，闪身进去后立刻带上门，没让夜风吹进来一丝一毫。室内温暖得和室外仿佛是两个世界。
少女垂首，雪白的皓腕在衣袖下若隐若现，修长的手指摆成一个好看的姿势，毛笔在她手中格外柔顺服帖。她背脊挺直如青竹，黑发丝丝缕缕地滑过线条优美的脖颈，在身后柔柔地铺开。
亭亭玉立得如同红袖湖盛开的最美的那朵红莲。
白凤看着她在衣服的包裹下仍十分明显的背脊曲线，不赞同地皱了皱眉，“虽然是盛夏，你穿得也太单薄了。”
“有吗？”
晓晓眼不离竹简，随意地反问道。
很明显她没有把这个放在心上。
白凤四下看了看，书房里的摆设雅致而有格调，却没有哪怕一件外裳，也值得作罢。
烛光毕竟不如阳光那般能照亮整个世间，哪怕加大了亮度，也只能让一半的书房染上暖色。
白凤凝视着晓晓的侧脸。不愿呆在黑暗中的他缓缓地走进了案桌，好奇地看了一会儿晓晓抄的书。
“你会韩文？”
“是啊，我最开始学的是楚文，后来学的第二门语言是韩文。”晓晓骄傲地说，“师傅说我很有潜力呢，学文字学得飞快，现在已经开始学燕国字了！”
“哎……我只会韩文。”白凤不甘心地说，同时暗下决心回头就去补楚文燕文，决不能被晓晓甩下。
晓晓开心地说道：“没关系呀，你要是想学，我可以教你……哦，虽然我学得不算精通，但日常交流绝对不是问题，教教你的水平还是有的！”
白凤犹豫了一下要不要答应。毕竟这听起来……就像是他白凤不如她晓晓一样。
他偷偷瞥了一眼晓晓坦然的神色，觉得可能是自己想多了，晓晓压根就没这个意思也说不一定。
“……还是算了。”他无奈地说，“我在这里……也呆不了多久了。”
晓晓一愣，这才意识到，不知不觉，白凤的伤已经好了大半。
她有些失落地低下头。
白凤看了看她抄的竹简，不知道为什么，觉得她现在的样子让他有点不舒服，便开口打断晓晓的思绪：“我帮你抄书怎么样？”
“这么多，你一时半会也抄不完吧？”他指向在晓晓的手边堆得高高的竹简。
有人帮忙抄书当然是好事，晓晓爽快地答应下来。
白凤随手拿起一卷竹简。
“北冥有鱼，其名为鲲。鲲之大，不知其几千里也。化而为鸟，其名为鹏。鹏之背，不知其几千里也；怒而飞，其翼若垂天之云。是鸟也，海运则将徙于南冥。南冥者，天池也……”
他轻声念出竹简上的字，顿了顿，问道：“这是什么？”
“庄子的《逍遥游》。怎么，你也喜欢？”
也？
白凤侧头看着她。
晓晓托腮，脸上流露出一丝向往的神情。
“偶尔，我也希望能变成一只鸟……”她喃喃着说，“可以飞得很高，很远……可以看看外面的世界……师兄说，外面没有鬼谷漂亮，但我就是想看看，想看看那些亭台楼阁，那些浮云流水，那些良田美池。我想在阳光下奔跑，想在草原上舞蹈，想在湖泊里遨游……”
白凤听着听着，渐渐地感到一丝苦楚。
“我也想。”他轻轻地说，略显落寞。“我也想变成一只鸟，能飞离那些华美的牢笼，飞离那些吃人的宫阙，飞离那些残酷的刀刃……我想在山间无忧无虑地跳跃，在云层间悠闲轻松地飞翔，在森林中自由自在地穿梭……”
晓晓沉默了一会儿。“但是我不能。”
“师傅不希望我出谷，那么，我再怎么向往，也是不能出去的。”她轻轻地说。“外面对于我来说太危险了……师傅总是这么说，我多想告诉他我能保护我自己，但是我连师兄都打不过，师傅说了，我必须要打败了师兄才能出谷……”
“你就没想过自己出去吗？”白凤心疼地看着她。在她身上，他仿佛看到了自己的影子。“你有那个能力吧？”
“是啊，我有。我也想过，但是……”
晓晓摇摇头，难过却坚定地说：
“我不会那么做的。”
“为什么？”
“师傅不会骗我的。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我好。”晓晓垂眸。“我的确是很想出去……但，我更想听师傅的话。”
白凤抿抿唇，突然觉得有些难过，有些愤怒。
也许是怒她恨铁不成钢，又也许是怒他自己的……无力反抗。
无力反抗他的命运。
他又何尝不是呢。
白凤一点儿也不喜欢他呆着的地方……一点儿也不。那个将军府只是一个华丽的牢笼而已，牢牢地束缚着他的翅膀……他却不能反抗，无法挣脱……
晓晓听从师傅的吩咐，不踏出鬼谷一步，而他又何尝不是。
他也是听从师傅和师兄的指导，乖乖地在他们的庇护下为姬无夜卖命。
没有选择的余地。
但是。
但是……
至少晓晓可以啊。
至少她一定能实现她的梦想。
至少她能翱翔在天空中啊！
他不能，但是她可以。
他已经深陷泥潭不可自拔，但她已经拥有了触摸阳光的权利。
白凤越想越激动，竟是一把抓住了晓晓的手。
“？”晓晓错愕地看着白凤。
少年真挚地看着她，直直地望入她的眼：“去试试。”
“哈？”
“去试试看吧。”白凤微笑。“去问问你师傅，能不能让你出谷。”
晓晓犹豫着，“可是……”
“你以前问过了，但现在没有，对吧？”
貌似真的是这样。
“那就去试试看好了。”白凤轻轻地垂下眸子，俊美而青涩的面容在这一刻显得格外温柔，“我希望着，我盼望着……能看到你飞翔。”
“也许外面的世界没有你想的那么美好……但是，那里啊，一定能让你看到……”
“——更广阔的天空，更绚丽的阳光。”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08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