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我的弗兰肯斯坦》酔生

10、番外：那年仲夏（二）

　　两年后，我学成归国，在一家医院找到一份不错的工作。他和朋友成立的公司也稳定下来。不久后，我们开始准备结婚事宜。

　　母亲看我一脸幸福憧憬，也高兴地帮我筹划安排。哥哥也是满脸欣喜，开玩笑的说：“想我万花怀中抱，结婚却没你早。”父亲却有点担忧：“你真的准备嫁给他吗？他是个被收养的孤儿，公司又刚起步，要不要再等等考虑考虑？”“哎呀，还考虑什么啊，我们在一起都3年了，他是什么人我还不了解，相信我的眼光啦。”父亲笑了笑，没在反对。担心的神色却不减，我以为他只是因为舍不得。

　　现在想想，如果当初父亲说了那件事，我还结婚吗？

　　我望着眼前开阔的草坪，仿佛回到那天，满地的鲜花，缤纷的彩球，洁白的婚纱和一生的承诺。我想，我还是会嫁给他的。就像现在，我依然不后悔。

　　婚后没两年，在我获知怀孕的喜讯后，哥哥也宣布准备订婚了。哥哥以前有些混，耽误过不少小姑娘。早些年还出了事，有位小姑娘为他自杀了，是父亲出面帮他摆平了事情，免了一场官司。自那以后，他彻底消停，改过自新，像换了一个人似的，变得有担当起来。

　　本来挺高兴一件事，明华却脸色不善。他和哥哥一直有些看不对眼，我也没在意，谁知哥哥的订婚对象居然是婉芷——那个大学和明华在一起的女孩。

　　没想到没过多久，哥哥就出事了。因为一场车祸，丢了性命。□□，而是人为——车的刹车系统被破坏了。很快警察找到了嫌疑人，婉芷。

　　逮捕时，她并没有什么反抗，只是在路过我身边时狠狠地撞了一下。我一个重心不稳，摔倒在地，巨大的疼痛袭来，我的眼里一片绝望。

　　“怀孕初期是最容易流产的，你们怎么那么不注意！她的身体受损很严重，以后能不能怀孕还是个问号……”我虚弱的站在病房门后，泣不成声。

　　“我要见她。”明华看着虚弱的我坚定的摇了摇头：“你现在还很虚弱，等好了再去。”“我要见她。”我只是固执的重复着这一句话。明华苦劝无果，只好帮我安排了见面。

　　“你是不是想问我，为什么推你？”婉芷坐在另一端，冲我得意的笑着。“不止，还有你为什么要害我哥哥，他对你那么好……”“他对我好？他根本就不是对我好！他是在弥补对夜浅的愧疚！他爱的是夜浅！”婉芷愤怒的打断我，随机莞尔一笑：“对了，你还不知道夜浅是谁吧。她就是因为你哥哥死的那个女孩啊。哦，你知道啦，那你知道，夜浅实际上是叶明华的亲妹妹吗？”

　　我呼吸一滞，明华不是孤儿吗，怎么会有妹妹。

　　“明华没跟你说吧，他其实是有个妹妹的，不过在他被送进孤儿院前就被送走了而已。你知道他当年为什么跟我在一起了吗？因为他怕他爱上你，爱上仇人家的女孩！可是他到底陷了进去，哈哈，他去美国前，跟我说，我很像他的妹妹，他一直把我当妹妹而已。柳文风也是，只是把我当成夜浅的替代品而已！为什么推你，我是在帮你啊，你确定他接近你是爱你还是恨你？那天我做手脚时他看到了，却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做，他也想把你哥哥置于死地而已，你还要和他共度一生吗？哈哈哈哈。”

　　婉芷疯狂地大笑，好像疯了一样。也许，她确实已经疯了。

　　而我的脑子里，却充斥着“他看到了，他什么也没做，他要至哥哥于死地”。我面无表情的出了监狱，看见焦急等候的明华，抬手就是一巴掌，“你害死了我哥哥。”

　　明华一惊，“雯萱你听我说，我当天是看到她鬼鬼祟祟的从车里出来。但是她什么也没说，只是冲我笑了一下。我虽然觉得很奇怪，但真的没想到她居然会那么干。”“夜浅是你妹妹，对吧？大仇得报，你开心吗？”明华看着满脸是泪的我一脸苦笑：“……到底是没瞒住。我承认我当初一直拒绝你是因为妹妹。但我也知道，是妹妹自己太傻，就算有错，错也不在你。和你在一起以后，我就已经放弃追究这件事了。瞒着你就是怕你多想，多生猜疑。雯萱，你要相信我！我真的不知道她做了什么！雯萱？雯萱……”我只觉得很累，很累，渐渐地世界一片黑暗。

　　“小萱，谁欺负你了，哥哥帮你出头！”“小萱，点心好吃吧，我可是特意从M国带回来的呢。”“小萱……”“哥哥……”我躺在病床上，泪一滴滴滑落。“诶，小萱啊，别再难过了你要好好休养才行啊。文风已经去了，你母亲又病倒了，你可别再出什么事了。”父亲满脸担忧的看着我。“爸……明华他，是夜浅的哥哥……”“小萱啊，这件事我早就知道了。当初你说你喜欢他时，我就知道了。他对你那样冷淡，我以为你不会和他在一起的，没想到……当初是文风对不起他妹妹，害得她怀孕却一直逃避责任才让那孩子一时想不开自杀的。当初说结婚我是有点担心他是为了报复我们家，但他对你的情确实是有目共睹的。我相信他就算还恨你哥哥，也不会见死不救，让你难过的。别再怪他了。我只希望，你们能好好地……”

　　又是一年仲夏，哥哥死了，孩子没了，而且医生诊断我可能终身不孕。母亲没能熬过夏末，父亲一下子像老了十几岁。几年后，也匆忙离去了。

　　期间，明华无微不至的照顾让我渐渐地释然了些，但到底是生了隔阂。

　　年少时对他的热恋终究在这场狂澜后化为平静。

　　是什么时候对他生出怨恨的呢？也许是在那场巨变中，也许是在我确诊不孕后，也许是在我见到陈晶晶的那一刻。

　　跑遍无数家医院无果后我彻底放弃了做一名母亲的希望，他却紧紧搂着我，“没事的，总能治好的，就算一辈子治不好，我也不会离开你。”

　　他对我的情究竟是愧疚还是爱情，我已经看不清了，也许他也辨不出吧。

　　在他养母无数次抱怨我生不出孩子后，我就没去过他家了。为此他第一次发了火，一夜未归。那之后他也不愿勉强我，不再奔波于各大医院，而是专心的解决公司的事了。我以为我们之间，就会靠着对彼此的一点不舍联系着，度完一生。

　　而当我看到陈晶晶时，我发现原来不舍的只有我而已。

　　如果说，婉芷和夜浅的相似度是5分，那么陈晶晶至少7分，无论是面容还是性格。我原以为他只是把她当成夜浅来弥补那份哥哥的疼爱，谁知疼爱到床上去了。短信里“我怀孕了”几个大字像一把尖刀，将我的心扎的千疮百孔，鲜血淋漓。

　　可笑我还曾为了能和他生个孩子加入了组织，干了伤天害理的事。

　　原来我依然放不下，原来我还是那么爱他，或者说，那么恨他。

　　我发现他带她买了一套房，虽然他基本上都会回来过夜，但是心已经不在了。

　　陈晶晶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诱惑，何况加上一个可爱的孩子。离开我，不过是早晚的事。
　　既然选择抛弃，那我也就没什么好留念的了。

　　我精心策划了一场“借刀杀人”的戏码，利用我擅长的心理学，布置下了心理暗示。

　　我在赌，如果他们之间不是完全信任，那么他必死无疑；如果陈晶晶够爱他，我会放弃。这么多年，我也累了。

　　躺在当年结婚的草坪上，我突然意识到，原来我们结婚已经20年了。20年，由相爱到隔阂到相敬如宾到变心，也算是充实了。

　　一阵优美的电话声响起，按下接听键，我听到她有些慌张的声音：“总监他一直联系不上，项目都没去，你有他的消息吗？”我微微一笑，“是吗，有可能是我昨天安眠药放多了他睡过了头，门口垫子下有钥匙你开门看看吧。”

　　不出所料，半个小时后，优美的铃声再次响起：“这里是C市公安局，你的丈夫被人发现死在家中，请您尽快赶回来接受调查。”

　　只是，我为何没有半点解脱？这止不住的泪水疲惫不堪的心又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