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我的弗兰肯斯坦》酔生

1、求生的自杀（修）

　　六月的天，像小孩多变的情绪。早上还是阳光万里，下午却下起倾盆大雨。

　　一下车，雨点就蜂拥而至，淋湿了我大半个身子。我拉了拉身上的衣服，遮挡暴露在雨里的皮肤。以最近空气状况来看，这雨多半是酸雨。

　　PH小于5.6，刺激眼睛，诱发红眼病，助力沙眼，对肺和呼吸道影响巨大……一个个酸雨的危害小常识从我脑子里蹦出，催促着我的脚步。谁叫老妈的电话跟催命符一样，害得我都没带伞就匆匆忙忙赶到市中心医院。

　　踏入医院大厅，消毒水的味道立刻环绕周身。这味道我却是再熟悉不过了，身为法医天天都跟它接触，竟然让我有些焦躁的心慢慢的平静下来。

　　来到病房前，母亲显然已经等候多时:“清儿你总算来了。素儿醒了以后，不是沉默不语就是大吵大闹不让人接近，还动不动就趁人不注意把手上的纱布拆掉扯烂伤口。我们真的是没辙了，你姨妈这几日都不敢睡觉，生怕她又出了事。清儿啊，你帮着看看，素儿这孩子是怎么了，这样伤害自己。”

　　母亲焦急的看向我，我只能无奈的叹口气：“妈，我是法医。只懂死人……”

　　老妈一脸严肃的打断我：“瞎说什么，不都是医嘛！素儿这几天不吃不喝，医生护士一靠近就挣扎反抗，包扎换药都是靠镇定剂进行的。清儿你自小就和素儿关系不错，你可一定要帮帮你姨妈。”

　　话音刚落，就听见病房里传来一声刺耳的尖叫：“为什么要救我！你们不都不要我了吗？那就走啊，滚！”“我走我走，素儿你别再扯纱布了，妈求你了，妈求你了……”房门随即被拧开，满脸泪水的姨妈看到我，一把抓住我的手，声泪俱下：“清儿，怎么办啊，救救素儿啊！”

　　我看着悲痛欲绝的姨妈，有些不忍，到底是可怜天下父母心啊。

　　虽然已近很久没有来往过了，但毕竟是表妹，一条鲜活的生命，总不能闭眼随她自残。我反握住姨妈的手，安抚的拍了拍，“我尽力。”话虽如此，但是活人那么复杂，我哪能看得懂。尤其是像这种青春期的小姑娘，脑子里都是琼瑶剧，天真而充满幻想，就更猜不透了。

　　我轻轻推开房门，只见素儿坐在床上，像只缺了灵魂的娃娃，眼神空洞而死寂。左手处厚厚的纱布挡住了她割腕留下的伤口，却由于刚刚激烈的拉扯又渗出血来。听母亲说，幸好伤口不深，而且发现及时，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素儿。”我轻轻唤了一声，她像是没听到，毫无反应。“你这样割腕根本是死不掉的。首先是深度，虽然你划开的伤口很长，但却并不深，未伤及要害，怕是人没死伤口就自动结痂了；第二是时间，你母亲下班回家发现了割腕自杀的你，应该不算是巧合吧。你知道你母亲下班的具体时间，所以才能在第一时间被发现，也算是给自己留条生路。说是自杀，却反而可以看做是一种求生的欲望。”

　　我低头看向素儿，此时她的眼里再也不是一片荒芜，而是满满的震惊，还有一丝迷茫。

　　想起当时在素儿家看到的被打碎的照片，记录着两个年轻人紧紧相拥，开怀大笑的曾经。而现在……我面无表情，一字一顿的问道：“你不是真的想死吧。你不惜伤害自己是试图得到谁的关注？程毅吗？”

　　也许是听到了心上人的名字，大滴大滴的泪水从素儿的脸上滑落，她喃喃自语：“他不要我了。即使我说没有他我会死，他也不管我了。”

　　心里的答案得到验证，我却十分生气。身为法医在加上妹妹的关系，我对生命的敬重和珍惜可能比常人深很多。就为了一个已经变心的前男友，素儿竟不惜以自己的性命做赌注，来吸引他的关注，企图挽回他离开的脚步。

　　我冷冷的扫了她一眼：“要真这么想死，一刀太少，记得多割几刀。对了，要狠一点，割深点。伤口要浸在水里，防止凝结。此外，放血时间要足够长，否则失血不够，顶多，也就是个植物人，害人害己。”

　　素儿讶然的看着我，似乎想不到我居然在教她如何正确自杀。我并没有理会，而是看向窗外的雨，“要是不想死，就乖乖修养，别再做傻事。伤害自己只会折磨爱你的人，不爱你的人，根本无所谓。折腾了这么多天，程毅有一点儿消息吗？”

　　素儿再也撑不住了，崩溃的痛哭起来：“为什么，为什么都不要我了！爸爸走了，妈妈要再嫁了，现在就连程毅也离开了，我到底做错了什么，我有哪点不好？为什么都不要我了……”

　　我不知道，也无从回答。只是转身走到门口，握住门把：“若是都不要你了，就应该更加疼惜自己。没有人比你更爱你。”

　　素儿哭声渐渐低了下去，眼神里多了些许迷离。至少她现在不会在伤害自己了，我的任务也就完成了。我叹了口气，打开房门，“姨妈，喊护士换药吧。”

　　看她没再反抗，我也就匆匆离开了医院。刚上出租不久，电话就叫嚣起来，耳边传来母亲的嗔怪：“你这孩子，招呼也不打就跑了。”

　　“你不是要陪姨妈和素儿么，法医中心那边还有点事没处理完，我得赶回去。”“当初叫你别学法医你偏报，小女孩子家家的以后谁敢要啊。”我漫不经心的转移话题，我才23岁，何必着急：“姨妈都不愁我还怕什么啊，对了，姨妈什么时候再嫁？”

　　“八字还没一撇呢，你怎么知道你姨妈的事？”老妈的声音里满满都是惊讶。“素儿说的啊。”“素儿居然知道了？她是因为这件事才想不开的？这孩子……”

　　我皱了皱眉，姨妈居然是瞒着素儿的？想了一下，我报给母亲一个号码，“素儿这是心理问题。他是我好友，就你知道的那个心理医生，应该能帮上忙。你们约个时间，跟素儿好好聊聊，素儿会想开的。”看到前方目的地，我匆忙话别：“妈，我到了，先挂了，有事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