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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七章 风筝镇聚散(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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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阁下依旧不准备改变您的决定?”华承曼希嘴一撇眼一沉,哎哟那个小委屈的模样,龙轻不得不拿手挡住自己视线:“陛下,您可知您的美貌的战斗力堪比一支军队?”
华承曼希扫兴的看向窗外:“好吧,胆小的龙。你不想知道彼水权杖的秘密了是吗?”
“我想的。但是……想必彼水权杖已经告诉您,我不是格绯黎尔,而是来自异界的一缕灵魂。我想要权杖帮助我回到我的世界。但是……假如以向您效忠为代价换得权杖的使用,我怕届时我就无法回去了。”龙轻纠结的咬着指甲。
“你担心本王以条件限制你的离开?”华承曼希皱眉问。
“不是的,陛下。”龙轻斟酌了许久才轻轻的说:“陛下,您是一位魅力非凡的君主,犹如暗夜之光。而我,担心自己是一只飞蛾,太过靠近您会导致自身的沦陷,从而无法离开。”——龙轻话说出口忍不住捂脸,表达的很容易让人误解好吗,她这话绝对没有什么男女之情的意思,物种不同啊!
好在华承曼希似乎也没往那上面想:“纵然已有很多人对本王表达过类似的意思,但是这话出自阁下之口,本王还是深感荣幸的。之前你不一直认为本王是个狡猾的人吗?”
“您的确是个狡猾的人。”龙轻笑笑:“狡兔三窟,步步为营,伏线千里。看看您这趟北方之行的成果吧,一者打探了我的虚实,一者击杀了仇敌,一者利用我震慑南丁双王,造成他们支持你的假象,从而又示威于诸方势力。最可怕的是,这一切并没有深谋远虑,完全是在万瀑山后山那短短片刻间做出的决断。陛下,您真是一个天生的王者。”
“你真是与格绯黎尔完全不同,你的聪慧让我惊讶,你的平静也出乎我的意料。难道你不因为被利用而生气吗?”华承曼希问。
“以君王之尊,孤身一人,以最短的时间,跨越大半个大陆,发动最危险的同盟,以最小的、几乎没有的代价,歼灭害死族人的凶手,并全身而退。这样传说一样的事情,有幸参与,深感荣幸。”龙轻看着华承曼希说。
“感到荣幸,但却不愿意再次经历。”华承曼希替她说。
龙轻点点头:“经历一次是传奇,而经历一生的话,是责任,是压力。陛下,那是您的生活,而非我想要的生活,我想要的生活在我原来的世界。所以我应该趁还没有被您这团烈焰捕获,赶紧离开。”
“可是如果你回不去原来的世界呢?”
“那我就营造一个接近原来生活的环境。无人打扰,食物充足,安静有序。其实锯齿山就很好。”
“我无法想象,这样虽然没有责任,没有压力,但同时也将没有同伴,没有交流,没有祝福也没有关心。这就是你想要的生活?或许你应该尝试一下,追随于我并没有你想象的那么恐怖。”
龙轻又沉默许久,嗫嚅道:“我是一只胆小的龙,陛下,我不想尝试。”
又是长久的沉默。温柔的湖水光芒亮起,华承曼希把彼水权杖交给她:“祝你能够回到你的世界。很好奇那是怎样一个世界,能养育出你这样明智又胆小的女士。”
“那是一个繁华有序,却缺乏热血与传奇的世界。陛下您不会喜欢的。”龙轻迫不及待的凝聚精神与彼水权杖交流。
许久她沮丧的叹口气:权杖根本不知道她那个世界,所以也无法送她回去。
她把权杖还给华承曼希:“它是属于您的,是属于精灵族的。”
说再见的时候终于到了。华承曼希低下他高贵的头颅,同时右手伸向龙轻轻挽一下。精灵族的告别礼如此美丽动人。
龙轻呆呆站着,看华承曼希转身,消失于门后。她侧耳倾听华承曼希的脚步声——并没有。精灵是很轻的,所以他们行动敏捷,甚至踏雪无痕。她在脑海里想象着华承曼希的行程:经过走廊,走下楼梯,走出旅店,然后他将骑上独角兽,一路向南,逆永生河而上,过丘陵地,过奇瑞,过环形山脉,入万水森林——这一路跋涉两千多里,普通马匹总要跑个把月,她应该送他回去的!
龙轻慌张的跑出门去,走廊上空无一人。她跑到楼梯口,看到华承曼希正拾级而下,她觉得心口砰砰跳,她喊了一声:“等等!”
华承曼希转过头来疑惑的看她。
“我,我送您回去吧,这样快一点。”她轻轻的说。
华承曼希笑了,龙轻也不是第一次看他笑,可是似乎没哪次有这次好看,似乎多了什么很真挚的东西。他以手护心颔首表示感谢。龙轻也按照精灵礼回礼,单手捏指置于胸前,并深深曲膝。
“嘿美人儿!黑头发的小美人儿,看着儿!”大厅里的突然响起连片的口哨与起哄声,打破了这美好瞬间。华承曼希转身,一个冷冷的眼神扫过去,世界瞬间安静了——除了些酒杯噼里啪啦掉落的声音。
他的目光停止在墙角壁炉处。那里,费伦和他的两个伙伴本来在饮酒,此时他们目瞪口呆手足失措:“他,他为什么看我们?”“他走过来了,他向我们走过来了!”“我们走吧,我们为什么不离开?”
华承曼希在距离他们两三米的地方停下来。“费文德斯?”他凝视着费伦:“还是他的后裔?”
“费文德斯是我的父亲,我的名字是费伦。”费伦很惊异:“阁下,您认识我父亲?”他的父亲怎么会认识这个看起来很了不起的人,哦,不,精灵?
华承曼希没有正面回答,他低声叹息:“时间的流逝真是一件神奇又无奈的事情。”
他转身离去:“随我来。”
“费文德斯现在在哪里?”房间里,华承曼希坐到壁炉前的椅子上,请费伦及他的伙伴也坐下。
费伦舔了下嘴唇,有些难过的说:“他早已去世,阁下。有五年多了。”
“是吗,可怜的人,到底还是无法在现实与理想间寻觅到平衡,无法寻觅到自己的生存价值吗?”华承曼希表现的很平静,他似乎早已预料到这个结局。
“我不是很明白您的意思。”费伦说:“但是我的父亲,他是被人谋杀的。”
华承曼希愣住了,他不可置信的看着费伦。
“哦,好了费伦,费文德斯大叔是不幸的遇到了狼,哪儿有什么谋杀。”小伙伴森迈插嘴进来:“城里的检察官亲自定案的事情,你为什么总是不肯相信呢?”
“闭嘴,森迈!”显然在这个问题上费伦是不允许任何人反驳他的:“你们不了解我父亲,你们没有见过他的身手,他是绝对不会被狼杀死的!更何况,那伤口绝对不是狼造成的,我敢肯定!”
“加利爷爷也说不像是狼造成的,像是鹰造成的——但是无论如何扯不上谋杀吧,加利爷爷说他从小到大就没在这片土地上见到一桩谋杀案。”小伙伴戈尔金也插嘴进来。
“鹰也无法杀死我父亲的。”费伦有些愤怒了。
“不,鹰可以的,来自奇瑞的巨鹰。但这仍然是一场谋杀。”这次反驳他的却是华承曼希。他站起来,眼睛因愤怒而寒光四射:“长鹰王的嫡系后裔,虔诚而痛苦的哲人,仁慈博爱的王子,竟然亡身于他所垂悯保护的巨鹰爪下。”
他猛地抽出佩剑砍断了面前厚重的餐桌:“欧努西那!你怎敢!!!”
坐在窗台上喝水的龙凡被吓了一大跳。水都咳了出来。
费伦三人也都被吓到了,他们惊慌的跳起来挤到角落里。费伦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阁下,我想您一定是弄错了,我的父亲费文德斯不过是一个乡村农夫,不是您说的什么高贵的王子。”
“带吾前去,”华承曼希看着手中的剑,努力节制着自己的情绪:“带吾前去费文德斯的坟墓。”
费文德斯的坟墓在风筝镇外一座小山山顶。到达的时候已经是黄昏,暮色四合,暮鸟啼归。真是个适合感伤的氛围。
“父亲最喜欢登高望远,所以我把他葬于此地。”费伦说着,单膝跪地,将洁白的永志花撒到坟墓上。
风将一朵永志花吹到华承曼希脚下,他弯腰捻起,叹息道:“桑田尚未化为沧海,奇瑞依旧雄踞绿陆,甚至连二十年也没有,吾友,你便被这片你所热爱又痛恶的大地吞噬了。”他手一松,小花儿旋转着落下。
龙轻挽一挽被风吹乱的发丝,想这坟墓里到底是怎样一个人呢,能让目空一切的华承曼希露出如此沉重悲哀的神色?
“如我所料不错,吾友,你那高洁的灵魂当依旧在这片土地上流连,未曾远去。”华承曼希迎着风高高举起彼水权杖:“请现身一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