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灵王的养龙日记》朱流照

12、第十二章 奇瑞之行（三）

　　舞会大厅外的花园幽深茂密，展现出世代经营的雍华之态。尽管是隆冬，仍然有许多鲜花于雪中竞姿斗艳。龙轻一边欣赏着鲜花，一边向人迹稀少处走去。突然，花香中传来了一种熟悉的味道，是烟草的味道。原来这个世界也有烟草的？龙轻忍不住向气味的来源走去。
　　转过一堵树墙，龙轻看到了吸烟的人，是西矮人王肯热力。显然龙轻打扰了他的沉思。龙轻微微屈膝：“不知您在此处，请原谅我的惊扰，陛下。”然后准备走开。
　　然而肯热力叫住了她：“要不要来点？”他把手中的烟斗递向龙轻。
　　肯热力是想和龙轻说话，他又没什么和女士搭讪的经验，一着急之下，下意识地就做出了他日常最常做的动作。啊，我怎么会把自己吸过的烟斗递给一个女人，还是精灵王的女人，此刻她心中一定在惊惧的呐喊粗鲁的矮人。肯热力想。
　　然而精疲力尽的龙轻正需要烟草提神——前世养成的不良习惯，香烟是她工作时的必备品。她迫不及待的接过了烟斗，狠狠的吸了几大口：“好烈的烟！不过够醒神。”她向肯热力点头致谢。
　　肯热力先是露出震惊的表情，然后摸着胡子笑了：“没想到华承曼希那么别扭的人，找个娘们儿……咳咳，找的姑娘还真不错，对味儿！”
　　他请龙轻到一边的长椅上坐下，与龙轻交谈：“我很好奇，以前我们一致认为，如果华承曼希能够有后代，一定是他用他那张脸迷惑了南音神，南音神用他头发给他做出一个小华承曼希来。”
　　“有丝分裂么？这主意不错。”龙轻忍俊不禁。
　　“是吧，你也认为不错吧！”得到了龙轻的应和，肯热力更加乐呵：“所以我很好奇，你是怎么把他拿下的？你这要脸没脸，要胸没胸，要屁股没屁股的，呃，我们矮人说话比较直，你不介意吧。”
　　这样的直言，还是不说的好……龙轻低头看看：虽然包的严实，可怎么也不能是没有啊，再稍微挤挤，总有D的。虽然和矮人女性奶牛般的比比是没得比，但是人种不同，审美不同，也没有比的必要嘛！她回答矮人王说：“我想您误会了，我只是华承曼希陛下的宴会女伴，并没有您认为的那种关系。”
　　“这怎么又扭捏起来了。”肯热力说：“看看你们那眉来眼去的劲儿！就我认识华承曼希的这一百来年，别说什么女伴了，他那洁癖脾气，靠近他三步之内他都得黑脸。你还说你们没关系？”
　　龙轻心情很复杂，这个问题她觉得需要更多时间考虑权衡。因此她岔开了话题：“听陛下的话，您与精灵王陛下似乎相知甚熟，可是为什么你们之间的关系这么差？”
　　肯热力烦恼的抓两把头发：“他犯病了呗，精灵病。”
　　“精灵病？”
　　“你知道的，精灵拥有无尽的生命，这是件好事也是件坏事。活的太久，阅尽人心，看透繁华，他们就慢慢的失去热情与感动，变得自私而冷漠，他们会觉得别的种族的人都是愚蠢的，做的事情都是没意义的。他们会认为就他们精灵的生命是最珍贵的，其他种族的都是草芥，精灵的生命不应该为其他种族而牺牲。唉，一百年前我刚和华承曼希认识那阵儿他还没犯病，他聪明又热血，像个小天使一样。现在的他，整个一混球。”肯热力一口气说。
　　他这话龙轻是不赞同的：“单只吾王率领族人对抗半兽人、保障了大陆文明国家的安全这一件，您所说这些就不能成立吧？”
　　“半兽人只是个表像，绿陆的罪恶根源是在这里！嗐，我跟个娘们儿说这些干什么，她们又不会懂。得了，你怎么烟抽的比矮人还凶，太不像个淑女啦。”他把烟斗抢走。
　　龙轻站起来，向他告辞：“我想我出来太久了。”走了两步她又转过头说：“吾王没有得病的，请您拭目以待吧。”
　　肯热力耸耸肩：“我已经等待了几十年了。”
　　往回走的路上，想着肯热力的话，龙轻有点神不守舍。突然，从幽暗花木中窜出了一个人，这人浑身酒气扑鼻，他踉跄地向龙轻走来，整个人撞到了龙轻身上。龙轻在浓烈酒气的遮掩下，嗅到了另一种味道，那是鲜血与肌肉腐烂混合的味道。她惊恐的想摆脱他，然而一柄雪亮的匕首抵在了她喉咙上。
　　“保持平静，我的女士。”这个人说：“我并不想伤害美丽的女士，我只不过想请您引导我到舞会，很简单的事情，不是吗。”
　　“你把匕首拿开，不要划破我的脖子。”龙轻胆战心惊地说。划破一个小口子等比对应到龙身上就有一两米了，她很吃亏的好吗。
　　拿着匕首的手挪开了，转而揽住了龙轻的腰。“走吧，女士。”他说。
　　才走了两步，就遇到一队王宫卫兵。看他们那高度警惕的样子，龙轻猜他们在搜寻这名男子。而此时这人抵在龙轻腰间的匕首也增大了力度，龙轻还能感觉到他忍着伤势挺直了身体，作出闲庭信步的样子，并压低帽子向她侧过头，这样远远看起来宛若情侣在散步私语。
　　卫兵们只看了他们两眼就离开了。
　　“就是这样，你做的很好，女士。”这人说。他强撑起的身体一下子软了，重心压在了龙轻身上。龙轻觉得她应该可以在保证自己安全的前提下制服这个人，可是她不想这样做了。敌人的敌人是朋友嘛，她倒想看看这人到欧努西那的舞会上做什么。
　　“你伤的很重。”龙轻说：“这么重的伤势，就算到了舞会，你能做什么呢？”
　　“只要我的血没有冷透，我就能够做很多事情，多出你的想象，我的女士。是的，我必须活着。”他说。
　　得到这样的回复，龙轻有些出乎意料，她认真打量下这人：如岩石般强硬的脸部轮廓，坚毅清澈的眼神，铁与血的气质。“你是个军人？”龙轻问。
　　这人也出乎意料的看了看龙轻。龙轻故意激他：“是何方军人的军律，允许阁下将兵刃施加于手无寸铁的女士身上？”
　　军人笑了笑，显然没中她的招：“真是没想到会遇到您这么一位聪颖的女士。可否告知芳名，今夜之后，若我还活着，必亲至府上致歉。”
　　“你一定会活着的，而我也不需要你的道歉，你应该会发挥出更大的作用。”龙轻学着华承曼希的样子，歪着头高深莫测的一笑。
　　眼前豁然开朗，他们已经走出花园，来到舞会大厅之前。入口处明显比之前增加了更多的卫兵，他们鹰隼一般的眼神来来回回在每一个人脸上巡回。但是这些没有让这军人止步，他依旧闲庭信步地带着龙轻往前走。
　　有一个卫兵注意到了他。他走下宫殿台阶向他们走来。就在他们相距十来步的时候，突然有一个人从不知什么地方冲出来，一剑把那卫兵放倒了，然后凶猛的与围上来的众多侍卫打起来了。军人称乱拉着龙轻进了大厅。
　　大厅里依旧一片莺歌燕舞，军人没有放开龙轻，他挟持着她向大厅的另一端，王者们所在的区域走去。
　　华承曼希仍然岿然不动的坐在位子上，手摇葡萄酒杯，俯瞰众生。他看到了龙轻和军人，然后摇酒杯的手停下来了，酒滴差点飞溅出来。
　　军人并不知道这一切，他急迫的走着，他的整个体重基本上都压在龙轻身上了，鲜血的味道也愈发浓郁，龙轻猜他已经是强弩之末了，只怕没有自己的支撑，他会立刻倒下。
　　突然一个人挡住了他们的去路：“你不可再向前，叛国者亚度尼斯。”
　　“你也配阻挡我的路！”龙轻都没看清他是从那儿弄出一把剑来，明明是分分钟要倒下的人，一剑在手，势不可挡。阻拦者中剑退后，尖叫声与慌乱的躲避过后，以他们二人为中心，出现一片真空地带。
　　“我乃亚东叙之子，东方群岛领主，奇瑞海军第三军团军团长亚度尼斯。”亚度尼斯环顾四周说：“我受到奇瑞之王欧努西那指使的刺杀及陷害，因此来到此地，寻求伟大的万水森林之主，精灵王华承曼希陛下的救治及庇护。”
　　乜？不是冲着欧努西那，是冲着华承曼希来的？龙轻看着华承曼希脸色想，我是不是做错事了。
　　“亚度尼斯！”面色铁青的欧努西那走下王座：“你背叛国家，出卖同袍，勾结海盗，谋杀执法官，竟然还敢混入招待国宾的舞会，信口胡言，并劫持精灵王陛下的女伴，威胁于精灵王，你实在罪无可赦！”
　　亚度尼斯惊讶的看了看龙轻，龙轻朝他点点头：没错哦，就是我。
　　亚度尼斯额头冒出了汗。他咬咬牙，放在龙轻腰上的手收的更紧。他向华承曼希颔首：“陛下，我无意冒犯，女士只是为我引路来到舞会而已。”
　　“把你手中的匕首从我的女士身上挪开。伤她一丝一毫，亚度尼斯，你都休想如愿。”华承曼希也走下王座，来到他们面前说。
　　亚度尼斯依言收回了手，然而他又迅速地把匕首抵在龙轻喉咙：“虽非我本意，但既然已经冒犯了精灵王陛下，那我也只能冒犯到底了。陛下，您必须帮助我治疗受到的毒伤，并庇护我离开欧努西那的势力范围。”
　　“真是不明智的行为啊，阁下。精灵王绝不会向任何威胁妥协。”龙轻叹息道。
　　“而我，将回报您东方群岛的效忠，以及家族之宝圣雪宝石。”亚度尼斯继续说。
　　听到圣雪宝石四字，华承曼希的眼睛瞬间亮了，脸色多云转晴。
　　龙轻：WTF！
　　“你已经再不是东方群岛的领主！”欧努西那气的青筋崩出：“你也没有权力将我的王国的领土送于他国！叛国者！无耻的叛国者！”
　　“我是不是东方群岛的领主，不是由你欧努西那决定，而是由东方群岛的人民决定。至于东方群岛的归属问题，在三百年前，我的祖先率领子民向长鹰王宣誓效忠之时，长鹰王亲口许诺，任何时候，东方群岛认为奇瑞之王品德不堪统御他们，他们可以自由的选择取消效忠。欧努西亚，祖先的历史，你想必忘光了吧！”亚度尼斯讥讽的说。
　　欧努西那气的说不出话来，凯瑞迪上前一步说：“你已经不是东方群岛的领主，你无权代表东方群岛说这些话！而也没有任何人会愚蠢到公然在奇瑞的王宫中包庇奇瑞的罪犯！”
　　“事实上……”华承曼希正要说话，骚动传来，人群分出一条通道，维利尔走过来，他身后的士兵押着一个浑身是血的人——一个英姿飒爽的女人。“放开那位女士，亚度尼斯。”维利尔说：“你的同谋者，海盗之花蒂朵已经被擒拿，放开女士，并束手就擒，亚度尼斯，我会放蒂朵走。”
　　“看来一切没有你计划中顺利啊亚度尼斯。”蒂朵虽然伤的挺狼狈，但是表情还很潇洒：“但是你怎么能学这些欧努西那的爪牙，挟持一位女士作为谈判条件呢？这太丢咱们东方群岛男人的脸啦。”
　　亚度尼斯无奈的向蒂朵笑笑：“抱歉，蒂朵。”他放开龙轻：“抱歉，女士。”转而又向华承曼希鞠躬：“抱歉，陛下。”
　　士兵们迅速把亚度尼斯包围。他扬手一剑逼退他们，但也因此耗尽最后一分体力，摔倒在地。他勉强用剑支撑着身体，他看着欧努西那恶狠狠地笑了：“我知道你惧怕什么，欧努西那——胆小，懦弱，自卑的人，你看，你带着王冠，像个王者一样。但是所有人，在这里的、与不在这里的所有人都知道，你不是。所有的人都将永远记着那个光辉灿烂的名字！而你，欧努西那，将永远生活在他光辉之下的阴影中！你妒忌着他，以及每一个比你优秀的人！然后，你用卑鄙的手段摧毁他们，让你的王国，为昏庸的人充斥，这样，你可以得到虚假的心理平衡！这就是你，欧努西那！”
　　大厅里寂静到只有呼吸声。
　　“维利尔！你在做什么！”欧努西那暴怒咆哮：“为何还让这卑鄙的叛国者在贵宾面前胡言乱语！”
　　维利尔如梦初醒，他示意卫兵动手。
　　“非常抱歉。”华承曼希上前一步说：“事实上，吾决定给予亚度尼斯领主以庇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