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第十章 奇瑞之行（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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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四天后。
丽日碧波，巨大而华美的白色双桅帆船缓缓顺永生河游弋而下。桅杆之上，绿色的万瀑山旗帜迎风飘扬。旗帜指向之处，是奇瑞之都奥沃西提城数十米高的水门。
庄重的迎宾礼乐响彻四方。抱膝打盹的龙轻一个激灵抬起头：“什么声音？”
“到奥沃西提了。”眺望奥沃西提城的华承曼希转过身来。他今天穿着一身格外隆重的银色华服，衬托的整个人更加光芒万丈。龙轻可以想象，他将以这样的骄阳之姿，挟风雷之势，气象万千地向奇瑞王告别——啊，那是怎样精彩的场面，万万不能错过。
她挣扎着站起来：“我也要去看热闹。”她的腿缩麻了，一站却摔了下去。
“在奥沃西提要逗留三天，你想看的热闹在第三天，今天不过是迎宾以及无聊的晚宴而已。”华承曼希伸手把她扶起来，不赞同地看着她。
在过去的二十四天里，龙轻晚上飞锯齿山，白天飞万瀑山，整整十七天十七趟，将五十只装满精灵与财物的大船全部安全运至锯齿山——原本华承曼希计划轻装简行，一共装三十六只船。龙轻一次拉三只，这样龙轻有较充足的时间休息。然而勤俭节约的龙轻万瀑山溜达溜达捡回了许多精灵们准备放弃的东西：“这群麋鹿多可爱啊，带上吧带上吧，不差这点。”“这棵树是有灵魂的？好神奇啊，的确，不该留下被半兽人糟蹋，带上吧带上吧。”“这些艺术品都要被销毁？！多么可惜，带上吧带上吧。”……导致最后增加了整整十四只船。
华承曼希试图阻止她来着：“固然龙都是贪财的，不过你也太过了吧，真是丢本王的人。”
“我的行为和你有什么关系。再说了，干活的是我，我能拉过去的。”龙轻说。
“你知道的，我们计划二十五号去参加奇瑞国庆，在那之前要完成整体迁徙。增加船只就意味着你休息时间的缩短，你的体力可能会透支。”
“我有数的，绝对不会影响你的奇瑞之行。”
显然龙轻高估了自己。此刻她疲惫异常，她的双眼皮不停在打架，但她又不敢睡觉，因为怕一旦睡着就叫不醒，耽误马上要上演的大戏。
也因此她坚持要随同华承曼希前往奇瑞王宫：“留我在这里，我肯定会睡着的。”
华承曼希无可奈何的点点头。龙轻马上就摇摇晃晃往外走，被华承曼希一把拉了回去：“礼仪！注意礼仪，我的女士！”
“什么礼仪？是我要走在你的身后吗？”
“比你想象的要复杂那么一点点。”
两个小时后，华承曼希的王宫管家裴迪第三次走下大船，温和而高傲地向奇瑞的迎宾礼官颔首。
“那么，”礼官之一，已经在码头等待了两个多小时的阿逢勋爵擦擦额头汗水，问：“精灵王陛下的女伴可曾选好了首饰？”
“女士已经梳妆完毕。”裴迪答道。
阿逢勋爵与其他三位礼官对视一眼，解脱地吁口气。
“不过，”裴迪歪歪头——这个歪头颇有他家王上的一两分神韵：“吾王认为他所穿着的礼服颜色与女士的不搭配，所以吾王正在重新着装。请阁下们及贵国王上再稍稍等候。”
礼官们：“……”
从窗缝里看着船下这一幕的龙轻转过头，朝更衣室里的华承曼希喊：“他们会不会不等了自己走掉？那你就是神作了。”
“神作是什么？”
“呃，never mind。”
“我不出去，他们不敢走的。欧努西那就是这样的性格，我越表现出狂妄，他越要展示他的谦逊。”更衣室的门被打开，华承曼希走了出来：“这套怎样？”他换了一套墨绿色织银的礼服。
“人好看穿什么都好看啊，只是陛下可否不要把自己的审美强加给别人呢？”龙轻怨念的看一眼自己身上一直包到领口的同色绸缎长裙——绿色清纯系不是姐的菜，姐就喜欢红色好不好，姐就喜欢红裙红唇配大波好不好。
“当然可以，不过只限于对待有审美的人。”在审美这种问题上，精灵王寸步不让。
又差不多两个小时之后，精灵王陛下终于万事俱备，走出了大船，上了奇瑞的迎宾船。此时日已西斜，时间掐的真准，正好去吃饭，龙轻想。
奥沃西提是座建在三江交汇处的庞大城市。城市外墙围成完美的菱形，三条河流完美的在菱形正中央交汇并将菱形四等分。王宫坐落在交汇处形成的菱形湖泊正中央上，也是完美的菱形。并且王宫、湖泊、城墙等比平行。
“看来强迫症是费文德斯的家族遗传病。”龙轻忍不住吐槽。
“很多人是假病，而他是真病，还是病的最严重的一个。”提起基友，精灵王一脸又美好又感伤的样子。
很快，船到达王宫码头，码头上乌压压一群迎接的人。“奇瑞王欧努西那和他的大祭司因都司；南丁双王这次竟然一起来了；七山城执政凯瑞迪；没看到矮人们，但是有应金之主，西矮人王肯热力的金旗，以及东矮人们的王储桑那云的旗帜——哈哈，吾王又成功压轴出场！”侍立一旁的裴迪以几不可闻的声音自言自语，也就龙的耳朵敏锐才能听到。
船停稳，王宫侍从们在船与码头间搭起阶梯与红毯。华承曼希威严地拾级而下。龙轻还在犯困发呆，裴迪伸手示意她跟上华承曼希。龙轻恍恍惚惚地跟上去，一脚踩住了华承曼希的礼服披风下摆，然后就被绊倒了，扑楞楞朝着台阶上磕去。
好在精灵王眼疾手快，猿臂一伸，稳稳当当接住了她。龙轻都不敢看华承曼希的脸，她想，我弄乱了他的造型，搞砸了他的出场，他该恨死我了。
然而华承曼希的心情似乎并没有受到影响。他淡定自若地把龙轻扶稳站好，顺手理了理龙轻的头发，然后牵起龙轻的手放到自己的臂弯上。
“不必紧张，追随我的脚步即可。”他带着龙轻走下阶梯——龙轻感觉每一步都像走在棉花上，飘忽忽的，那么不真实。
红毯与仪仗的另一端，一个瘦高儒雅的中年王者——奇瑞之王欧努西那率众迎来：“伟大的万水森林之王华承曼希！”他张开双手，微微鞠躬：“有多少年了，奥沃西提城不曾得到您的王旗之荣光笼罩！”
华承曼希以手护心颔首回礼：“犹记得前来参加费文德斯王储的生辰宴会，仿佛就是昨天。”
“那已经是二十多年以前的事情了，陛下。”欧努西那说：“时光改变了很多事情，比如迎接您的王宫之主；但是那些最最珍贵的东西是时光亦无能为力的，比如您的风姿，比如您与我的堂弟、与鹰之血脉的友情。”
华承曼希歪歪头：“诚然如此，为纪念这份伟大的友情，吾及族人特意为陛下准备了一份大礼，为带给您最大的惊喜，礼物将在最合适的时机送上。”
“无比期待。”欧努西那笑的无比真挚：“但是您的慷慨慈爱让我越发的愧疚难当，陛下，我必须再次为胡恩的鬼迷心窍向您道歉。”
“与其说是鬼迷心窍，不如说是贪婪蒙蔽了他的心智。”华承曼希说：“贪婪让他舍弃了高贵的品德，忘记了祖先的荣耀，多么可悲啊，您说是吗，欧努西那王？”
欧努西那面色没有一点点变化，依旧诚挚地点头说：“您说的对极了，我们每个人都必须引以为鉴。”
龙轻心里啧啧赞叹：这就是政治啊！哪怕心里恨不得把对方大卸八块，嘴上说的还这么好听！
“那么，难道您不准备向我引荐这位可爱的女士吗？”欧努西那转移了话题。
龙轻抬头看华承曼希，正巧华承曼希也低头看她，他微笑道：“是的，我并不准备于此时此地将她正式引荐给您以及在场的各位。不过，她的名字即将传遍绿陆每个角落，不用太久。”
听到他这话所有人齐刷刷的朝龙轻看了又看。唯有南丁双王不约而同朝着华承曼希露出一个你又想干什么的无奈表情。
冗长繁琐的礼仪寒暄之后，这群站在权力金字塔顶峰上的人物终于走入晚宴大厅。
大厅里，精致华贵的宴会长桌上乱糟糟地堆满了各种食品，成桶的美酒占据了本该王者就坐的高背椅。宫廷乐师们茫然站在角落，他们平常演奏雍容华美宫廷乐曲的乐器，被夺走演奏着矮人们的俚曲，矮人们或是热烈奔放地唱着歌跳着舞，或是豪迈地互相斗酒，或是旁若无人地据桌大嚼。总之，高贵庄严的王者宴会被糟蹋的一塌糊涂。
宫廷侍从擦着汗向欧努西那禀告：“肯热力陛下坚持要准时开宴，并命令他的人接管了厨房，小人没有办法阻止……”
“啊哈！看看这个闪闪发光的漂亮脑袋！”一个洪钟一样响亮的声音响起：“这不是藏在森林里的胆小鬼华承曼希吗！今天怎么有胆子走出你的森林了？”
说这话的，是一个块头极大，发须茂密到看不清模样的矮人。他正是矮人的西方王肯热力。
华承曼希没有理会他，而是对欧努西那说：“再精心准备的宴会，遇上坐井观天、固执愚昧的鼹鼠，只能是一塌糊涂，陛下，我对您深表同情。”
龙轻感觉到了华承曼希的情绪变化：之前面对阴险虚伪的欧努西那，他冷静自持，可是现在，他平静的外表下蕴藏怒火万丈。
“我再坐井观天，再固执愚昧，也比你两面三刀、毫无底限来的强！”肯热力暴躁跳脚：“勾结北方恶龙格绯黎尔，这种恶心的事情你怎么能够做的出来！”
龙轻顿时被吓的困意全无。
华承曼希不着痕迹的握住她的手，给予她安慰。他冷冷看着肯热力：“好吧，既然毫无底限的我已勾结北方恶龙，那么你应金的灭国之灾旦夕即至，肯热力陛下还有闲情逸致于此处饮酒作乐？”
肯热力瞠目结舌。他恼羞成怒地抄起自己的武器，一柄巨大的锤子向承曼希冲了过去，华承曼希也伸手拔剑。欧努西那赶紧挡在了两人中间：
“肯热力王，”他说：“一切不过是没有真凭实据的流言，您怎可因此冒昧指责一位王者，您太莽撞了。”
这哪里是劝，明明是火上浇油，更何况还有人和他一唱一和：“若说是不实的流言也不尽然。”七山城执政凯瑞迪排众而出：“泰顿大坝是被格绯黎尔与华承曼希王的堂弟伊雷诺斯阁下联手摧毁，当时华承曼希王也在场，这是数百名大坝卫兵亲眼见到的。再者泰顿大坝被摧毁之时是10月24日，四天之后的10月28日华承曼希王就出现在了南丁港，如果不是有恶龙的协助，总不可能是奇瑞的巨鹰相送吧？华承曼希王，您还是解释一下吧，也免得流言蜚语污损您的美名。”
众人的视线聚焦在华承曼希身上，巨大的压力于无声中凝聚。龙轻不由自主的抓紧了华承曼希的手。
华承曼希不怒反笑，他傲慢的环视众人：“名副其实的美名，不会畏惧流言蜚语，而真正的有罪之人，即便欺瞒过世人，也逃不过众神之惩罚。除了神的安排，又有谁能驱动恶龙，以恶制恶呢？！”
“赞美吾神。”他行了一个敬神之礼。
众人都沉默了，他们的脸上流露出犹豫的神色。
“赞美吾神。”恬静优雅的声音响起，是云法儿响应了华承曼希。作为绿陆公认的智者，云法儿具有崇高的威望。其他人，包括肯热力在内，纷纷跟着行了本族的敬神礼节。
华承曼希向云法儿点点头，又愈发傲慢地对欧努西那说：“在此所遭受的待遇使我已无心停留，还请允许我提前离开。”说着拉着龙轻向外走去。
欧努西那在他们身后行礼致歉：“真是万分抱歉，您知道这不是出于我的本意。明日的国庆典礼以及舞会还请您务必出席，奥沃西提市民翘首期盼一睹您的风姿……”
“欧努西那的姿态也放的太低了吧？”看看越来越远的的奇瑞王，龙轻低声问华承曼希：“虚名之外，他是否还另有图谋？”
“在没有打探出我和你的真实关系之前，他不会轻举妄动。”华承曼希说。
“哦。”龙轻呆呆应了一声，拿手揉揉脸：困劲儿又上来了。
精灵历第三季元1255年11月25日
小青龙这些天累坏了吧，她又刷新了我对她的认识：聪慧胆小之外，她勤奋，善良，并且有责任心。我甚至都开始考虑是否该取消奇瑞之行以减轻她的负担了——可显然她对奇瑞之行比我更加期待。
——华承曼希日记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第十章 奇瑞之行（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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