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与途》小棍

5、part5

　　她打开副驾驶车门坐进去并系好安全带，透着玻璃迎着几个大美女含情脉脉的目光。顾锦安正板着个脸坐在主驾驶位，天知道刚才又吃了什么枪药，再看看这额头典型印堂发黑真像是中了邪。阮清眠有职业病一见病人难免不慰问几句，对方是教授对她而言也无妨。

　　“顾教授。”阮清眠唤了一声，顾锦安并没理她而是启动引擎，通过车镜看见穿着朝鲜服饰的几位女人迈着小碎步追在车后面。她别过头又再次唤了一声，他鼻尖轻哼一声也算应了她，“你说你人缘那么好，那几个服务生有没有给你打个折扣之类的。”

　　她是这样想的，烤肉店是顾锦安选的包间是他定的，听他点菜的口吻应该经常光顾，出门时见服务生眉飞色舞都快投怀送抱了。顾锦安的生活一直没人知道，就连父母亲戚全部只字不提，于是阮清眠通过这些年读的瞎扯推理小说得出两个结论：一是这个店就在顾教授旗下、另一个则是他和这里老板娘有染。话说进去吃饭那么长一段时间她好像见到的只有服务生？

　　“我还没小气到那程度，下次你可以回敬我。”他的声音沉稳她察觉不到任何情绪波动，很显然打乱了原来的思绪。她觉得顾锦安说的这么干脆一定没受到恩惠。当时他结账用的是信用卡，是由服务生拿到前台刷的，所以消费多少钱她根本不知情。

　　而且当时拿菜单的服务生直接递给了顾锦安，她也没过目过，经过周密计算这一顿丰盛的食物起码在三到四百左右，现在餐馆黑店居多新闻报道也没少提过。阮清眠有点担忧她那钱包，昨天已经被任谂抢劫一空，离这个月结束还有好几天，生活费都是个很大的问题，于是在一念间她又愁了。

　　对着顾锦安猛摇头，“吃饭这种事竟然是我请客，顾教授你就别瞎操心了，好歹我们也认识差不多两天了，你对于我的消息那么灵通我想逃也逃不掉，是吧？”她挑眉朝他的方向傻笑，顾锦安干脆无视她的话，等待红灯过交通岗，便到了医院先拐进住院部前的停车场，二人下了车。

　　推着医用车的护士见到阮清眠急忙涌了过去，看这车上药剂棉签等一系列用品她皱皱眉头，她记得昨天上午住院部转进一个病人，因为车祸小腿肚造成重度撞伤肚子位置大出血头部也有磕伤，再加上查出糖尿病，医生给的意见是先住院观察，但对方家境并不算太好吃了上顿没下顿，下面还有两个未成年的孩子，他们学费本身就供应不起再加上巨额的医药费明显成了家里的负担。

　　“102室的病人现在用什么控制病情？”即便和阮清眠所管扯不上关系，作为医生关注病人病情也是件必不可少的事，而且这个病人的主治大夫是她同学在一个寝室住过。护士望了眼她身旁的陌生男人，开口却又说不出话回眸再次对上阮清眠的双眸。

　　无奈开了口：“葡萄糖，暂时可以减轻病情，饮食之类的李医生也彻底列了个清单，不过看这个家庭那么可怜我觉得李医生的方式并不能在它们的承担范围内。阮医生你也知道这病症控制得好还好，控制的不好容易造成生命危险……”

　　阮清眠没说话耐心听她说完，顾锦安见她听得认真也懒得打扰，直接绕道进了主楼摁电梯到六楼找王主任。待她回过神身后的人早已没的踪影，他们二人谈不上有多熟好歹也是债与主的关系，不打招呼就走是不是太不礼貌了。

　　回首便对护士交代道：“你为102室病人挂完吊瓶到六楼找我，我想我应该和李医生好好聊聊。”

　　护士应了一声推着车往住院部方向走去，她往那个方向瞟了一眼急忙回身，绕过停车场和花坛到主楼的位置，医院规模不算大但平均水平都在其他医院之上，每天病患来来往往大大小小手术几乎堆了整整一天。早上因为车抛锚她也算是矿工一个上午，也有些过硬不去。

　　她到一楼大厅挂号厅时还排队，旁边的座椅上还坐着几个体弱不堪的病人。右转便是电梯门，她摁了下等着电梯下落。到了六楼她先去更衣室褪掉自己的便装换上那身熟悉的白大褂。和她一同到的还有一位实习医生，与她同层是妇科的。

　　简单打了声招呼她就快步回到自己办公室。此刻里面正坐着二人，其中一位是她同室医生好像姓安，曾出差一到两个月，要说阮清眠记不得也算不上什么奇怪事。另一位应该是病人，这只是猜测她也不敢确定。是个有金黄色波浪卷穿着类似貂绒外套的女人，她的眼睛很大，眼瞳有些偏灰，给她一种是外国人的错觉。

　　在礼貌上她还是和安医生说几句客套话，便在对面坐下。负责叫号的护士见阮医生来推开门开始呼挂号的第一个人。前来的是一个二十几岁的女人她的眼神有些轻藐，准确来讲应该是看不上，带着那种大小姐的口吻手搭在胸前放了话：“喂，帮我看看得的什么病，而且我还有事麻烦你快点。”话毕她看了眼手腕上金色腕表，借着阳光略微有些刺眼。

　　安医生在聊天之余抬头看了阮清眠一眼，她紧蹙着眉头咬着下唇，而他的目光之中带着一丝担忧，阮清眠对于病人向来一视同仁自然也不在乎她所谓得态度，现在不讲理的人那么多她也不能一个个都不理不睬吧！人至少要向前看。

　　她拿起旁边的蓝色病历翻看，在病症一栏并没有填写。抬眸就撞上女人那副傲慢的眼神，她往下打量一眼嘴角却带有笑意，她将病历随手甩了回去，“这位女士我想你是挂错了科，像乳腺这类的疾病应该去隔壁妇科，我们外科是不接受这种病人的。”

　　她的声音并不大但女人却气的面红耳热，将自己跨在胳膊肘上的皮包狠狠摔倒阮清眠桌子上，更不分青红皂白直接将病历撕得粉碎走出了这间房。安医生被这女人一系列的动作吓了一跳，连刚才坐在他身旁的女人也吓的脸色苍白。他无奈叹了口气，“阮医生我都离开这间办公室三个月了，你这嘴还是那么不消停，这回惹的还是个大客户家千金，真是……”

　　还没等安医生把剩下的话说完，阮清眠直接打断：“无所谓。”

　　护士拍着胸口还是硬着头皮去招呼下一个，当然往后的每一个都没有第一个人那么嚣张跋扈。阮清眠上午不在她手下的大部分病人都被转到其他外科医生手里，而到下午挂她号的人也减少了不少，没过多久也就闲了下来。拿起放在衣兜的手机看了眼时间。

　　十六点二十七分。

　　差三分钟十六点半。

　　挂五百毫升葡萄糖的时间大约一个半小时，她下午值班到医院是十四点整，遇到护士是在十四点二十分左右那么吊完吊瓶的时间是十五点五十分，与现在整整差了二十五分钟。护士并没来找很明显在找她之前去找过李医生，她那种固执的脾气肯定不会让她插手,这并没有出乎她的意料之外。

　　她起身整理下褶皱的衣角，将椅子挪回座位便走出了办公室门。安医生与女人聊的专注并没有察觉到她已经离开，旁边的护士与她呆久了也了解她的习性，并没有阻止她多管闲事。再说医者父母心，既然都是求个健康的身体他，们并觉得这么做有什么不妥。

　　李医生，本名李诺雅，医学院毕业高材生，到市医院被分到内分泌科，比阮清眠大一岁也算是学姐。那时候在大学阮清眠经常听到其他人说内分泌科有多么恶心，当她问室友时只有李诺雅双手环在胸前狠狠瞪了他一眼。导致对她印象极其深刻。

　　内分泌科在四楼右边的位置，阮清眠直接走的楼梯，反倒比电梯所在的方位更接近一些。从右数起第三个门口她敲了一下，里面的人没回答直接开了门。里面共有三个人一位是她来时偶遇的护士，一位是李诺雅另一位则是在两个小时零十五分钟前送她来医院的顾教授。

　　看到这阵营阮清眠先是一惊，李诺雅倒不见外让她坐下，客客气气朝她介绍，“这位是顾锦安医大副教授。”回首又对顾锦安一笑刚想开口，却被顾锦安直接堵了回去，他只说了三个字“我知道。”随后便没了下文。阮清眠现在都在怀疑自己是不是脑子抽了来搅局的。

　　她急忙摇头下意识瞟了李诺雅一眼，她在笑眉眼弯弯黑色的长发被她搭在两肩上，她轻咳一声，“学姐我找你是为了102室那个新转来病人的事，如果打扰了你和顾教授聊天，真是感到万分抱歉了。”

　　在她刚开口时她的神态有点不对劲，而随后松了一口气开口前便对着她笑，“学妹我们科室的事，你这个修普外科的医生不懂，上回不是急诊一个患急性阑尾炎的老太太还诊错了吗？学妹你替人看病时间短，那么麻木判断你觉得你会具理吗？还好病人没追究你责任……否则这个位置还能属于你？”

　　阮清眠迎上她的目光牙齿轻轻咬下舌尖，带着撕拉的疼痛，这个女人简直是笑里藏刀。那件事注定是她人生的污点无法涂抹掉，坐在李诺雅身边的顾锦安紧蹙眉头，他翘着二郎腿不言不语。

　　“学姐，你对我有偏见我知道，但你给一个糖尿病病人挂葡萄糖又有何居心？难道你自己不清楚吗？是那个认为成急性阑尾炎的全部责任责任在我，可是学姐你明明知道，糖尿病人除了在严重低血糖抢救时，一般不应静脉用葡萄糖。你这么做和我有差别吗？”阮清眠猛然抬头那目光带着自信，她的身体微微发颤，嘴中支支吾吾也说不出好赖。

　　他充当一位旁观者目睹这一切闹剧的开始。

　　连李诺雅身旁护士从头到尾没说过一句脸颊却涨红，学习医疗护理比医生轻松得多，但他们多数根本看不懂病症，基本随着医生的话来，就算是用错了要她完全可以把责任赖到护士身上，李诺雅或许早都打着这念头做好了一切准备。

　　只不过没表现在脸上。

　　办公室里一片沉寂，走廊传来皮鞋摩擦地面发出的声音，李诺雅垂着头咬着下唇，这里四人中唯独她神情上不对，即便面部上没有过于夸张的表情，但也能感受到她的神经处于惊吓状态。

　　门被推开了，护士为她开门时没有再次锁门，来的人是安医生他的神情慌张，头冒虚汗，一副做贼心虚的样。他看到阮清眠时急忙拉住她的手，嘴里念叨，“阮医生你可闯祸了，她说她有病你就给她治，还无所谓呢她要是投诉你一次绝对让你接下来的日子不好过。”安医生显然是直奔阮清眠来的，身后的三人完完全全被无视掉。

　　她还没缓过神开口反问，“为什么这么说？”

　　直接抽出手扭扭自己的手腕。李诺雅虽然对她有些敌意但是这里是内分泌科，两个外科医生在她这里拉拉扯扯岂不是坏了她的事。也处于自私心理她拉开撕扯的二人，安医生本身是前来救驾的，在面对李诺雅不明智的做法狠狠翻了个白眼。

　　“李医生你别瞎参合了，我知道阮医生和你在大学时期有些过节，但现在对她很重要在不抓紧时间，王主任就该过来了到时候就功亏一篑了。”安医生把李诺雅推开拉着阮清眠的手腕就想往外走。就在此刻王主任出现在门口满脸的皱纹再加上那笑意让安医生顿时汗毛竖起。

　　王主任将安医生挤到一边坐到沙发上，一搭眼顾锦安正坐在他身旁，眯眼轻笑，“小顾和小李交谈有什么答案吗？这次演讲我这老头子帮不上忙，也只能靠你们了，还有小阮啊你要和你的学哥学姐好好学习，至于小李给102病人用错药的事我已经知道了，你一个外科大夫别到别的科瞎掺和。”王主任声音沙哑，在阮清眠听来却略感觉有些刺耳。

　　李诺雅站在一旁并没有笑，要在以前别人嘲笑她阮清眠，李诺雅绝对第一个对她说和那个人差不多的话。人也是会变的更合况王主任的话很在理，她低着头鼻间轻哼一声换来王主任的笑容，他的眼神往右瞟正好迎上安医生的目光，他被盯的有些紧张，“我......王主任......额.......”

　　“小安我就知道你会来通风报信，那件事本身就是她的错我何必要说小阮呢，以后别没搞清状态撂下病人就跑，你瞅你给别人吓的，出差三个月啥也没变一点都没长进，诶！”他叹了口气起身便走，安医生被吓得不轻立马狗腿跑去掺这王主任回六楼。

　　顾锦安嘴角上扬食指手背扫过嘴唇轻声发笑，他将腿放下起身拍拍西服裤上少沾的灰尘，碎发挡在眼前轻轻挑眉目光在阮清眠身上停留片刻便移开。“李医生你说的事我可以考虑，王主任说的没错你的水平绝对在我之上，那么请多指教了。”李诺雅的目光正好落到顾锦安的肩膀上，“我想李医生还有事处理，那么我也不打扰了期待下次见面。”

　　“我想也是。”李诺雅朝他笑笑。

　　反倒阮清眠却没有回过神处于半昏迷状态，呆呆的站在离门很近的地方，顾锦安走向门外正好与阮清眠肩膀相错，借着身高优势他在她耳边轻声说道：“阮医生，记得你还欠我一顿饭，演讲结束后再还到时候，电话联系。”

　　话毕他只甩下一个的背影，而她也只对他留下一个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