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与途》小棍

15、part15

　　有些感情都在表面，可依着当局者迷旁观者清的道理，那些沉迷其中的人往往找不到答案。就像任谂当初迷恋程泽最后还被甩还意外得了心理疾病，所以阮清眠不打算捅破那层纱窗纸，既然不能在一起何必说那些甜言蜜语。

　　她头一次提前到医院进了主楼一如往常人山人海，多数是挂急诊和专家号，向挂普外科的人基本一天也没多少，十个手指绝对数的清。但身为一个医生也不能天天诅咒别人生病来谋取利益，这对于任何一个人都不公平，更何况在药房开药和在医院开药价格就相差很多。

　　“阮医生早。”安晨隔着玻璃门就挥手向她打招呼，她也回应着站在电梯前没动，等他走过来才摁了摁钮，当门打开他们正好一同踏进那狭窄的空间。这段时间内没有任何交谈，直到电梯门发出声响阮清眠迈开腿一脚踏出电梯门时安晨却意外叫住了她。

　　她来不及反应急忙抽出另一条腿，而安晨也以最快的速度走出了电梯，生怕下一秒自己将会被电梯门夹到，在几秒后他缓缓开了口：“阮医生，我要问个问题你必须如实回答，要不然我连死的心都有了。”

　　他与她面面相窥，虽然有几分玩笑话的口吻却让她觉得有些认真。

　　“你说。”

　　“顾锦安昨天从你们小区走出来，遇见我让我陪他去4s店去车，可我记得他是开车送你回来的。还有在车上他问我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样子，我总觉得顾锦安这一系列反常举动都与阮医生你有一定关系，毕竟昨天下午他一直和你在一起，不会表白了吧？”

　　面对安晨彪悍的逻辑，阮清眠居然找不到任何破绽。

　　当她迷茫之余一个声音插了过来，一抬眸顾锦安正站在她面前，他启唇漏出难得的微笑，“表白这种事安晨你觉得是我们谁先呢？”

　　“啊？这个……我还真不知道怎么说。”见安晨额头冒着虚汗，顾锦安已经达到了他的目的。

　　这个男人她还真没多了解。

　　“在工作之余讨论八卦不是你们该做的事，而且阮大海的病症因为是我做的检查所以在他痊愈之前，这里我会经常来。”他手抄兜背对与她身影渐行渐远，这句话似乎另有含义。在她晃过神安晨已经踏入办公室大门，拿起书架上的文件翻看。

　　为了赶上进程阮清眠将上次报告会上记的笔记翻开，却发现上面有多处红笔改过的痕迹，大概是纠正那些不太专业的术语，做上一些调整。而且这个笔迹整齐又干净，很方便观看避免下次犯同样的错误。她翻到最后一页在篇末看到红色字迹写下这样一句话。

　　“Comme condition préalable pour en amour.”

　　喜欢前提要两情相悦。

　　来到这个办公室坐在这个位置的人只有顾锦安，这句话以及这些修改过的笔记也都是他花了很长时间弄的。那么他接手阮大海的事也可能因为她说遗传病的关系。他的认真和温柔这辈子也就给了她一个人。即便不明显可她阮清眠却能真真切切感受的到。

　　扣扣——

　　办公室的门被连续敲了几声，彻底唤回了她的思绪，她抬眸见王主任正站在门口手里还举着一份报告单，虽然不知道报告单关于那个病患但身为医生自然要一看究竟，她前脚出门头往后微微偏转安晨正看着文件并没有被她的声音惊动。

　　当她迈出腿暗自叹了口气，王主任却很严肃的将报告递到她面前，她接过连续翻看几页。就听王主任的声音在她耳边略过，“这是关于你父亲的报告，刚才顾锦安已经陪你父亲重新做过检查了，这是新的报告单但几乎与上次无差已经可以确诊是内源性引发的乳腺癌，而且错过了最佳做手术的时机。”

　　这声音就像一首纪念死者谱写的曲子，她就算在恨阮大海也改变不了他是她父亲的事实，这种病虽然已经有最好的解决方法，可他的年岁已大在手术台上绝对有随时丧命的危险，她不是信不过权威专家的手，而是一种由内而发的心疼。

　　在母亲死后她只剩下父亲，这个唯一的亲人。她在大二时就已经一无所有了，现在好不容易看到了父亲却只能目送他离开这个世界。

　　“王主任还有其他方案可以保住他的性命吗？”

　　“暂时还没有最好的方式，目前可以采取内分泌治疗的方案，这个对付晚期男性乳腺癌比较保守，其他方案问题不大你也知道在手术台死亡的病发率……”

　　“主任，不用说了我会在今明两天内和我继母讨论清楚的。”她合上手中的报告单递到王主任面前，待他接过她便头都不回迈开步离开他的视线。

　　大概到了医院正式营业的时间，多数专家已经纷纷到达自己办公区域，一时间所有人前涌而来无论男男女女大人小孩都将电梯一次又一次挤满。望着人影王主任嘴角上扬微微上扬，手抄兜绕过平台回到自己的办公室，他知道现在已经有人来了。

　　阮清眠沮丧个脸坐在安晨对面，他一抬眸就鄙见这副面容完全受了惊吓，先前还认真看着笔记这才几分钟的功夫就变得愁眉苦脸。安晨行走江湖在多年也没获得哄女孩的天赋，像Sissy这种温柔美丽大方集于一身的女人大概也不需要他多费口舌。

　　他看了眼腕表已经过了八点。

　　“阮医生，时间到了，一会病人蜂拥而上可别哭鼻子丢了医生的脸面。”

　　听闻这话她才伸手摸摸脸颊，将上面划过的液体擦掉，眯眼微笑。

　　“当然不会。”

　　当王主任推开檀木门。

　　顾锦安正坐在布艺沙发上早已恭候多时。

　　“小顾，你来得真早。”王主任微笑打声招呼，下一秒迈开步走到办公桌将手中的报告放在一堆文件上面，随后在他身旁坐下。

　　顾锦安轻笑道：“王主任，你知道我此行目的，我母亲的报告单我知道在你手里，上次阮医生帮忙检查说是患有急性阑尾炎，但我姐跟我说是阮医生错诊，只是白细胞过多身体有炎症并没办法快速确诊，就算加上尿常规的检查结果也无法进行十分明确的判断。所以干凭这几点确诊误差绝对不可能一点都没有……”

　　“所以你想要那份报告？”王主任匆匆打断他的话，看上去并没有再说下去的必要了。他起身再次走向办公桌毛下腰从下面抽屉取出一份备份病例和他母亲在那个晚上做的两项化验报告，在桌上的文件夹里抽出一份报告单。再次走回将东西递到顾锦安手中。

　　他接过去看几眼，皱起了眉。

　　上面说的与阑尾炎所引发的症状有几分接近，近期他回老房子看母亲发现他脸苍白，具姐姐所说经常感到腹部疼痛身体发热偶尔还会感到恶心，自从上次从医院回来后这些反应就越来越剧烈。虽然阮清眠先前给出的答案说是错诊但要真是急性阑尾炎，必须尽早安排手术错过最佳时机突发病变的几率很高。

　　急性阑尾炎分为三种，分别是急性单纯性阑尾炎、急性蜂窝织炎性阑尾炎、急性坏疽性阑尾炎。每一种一旦患上一定会有对应的反应。化验单上他母亲只做了血常规和尿常规，只能看出白细胞数上涨并且尿中也含有少量红白细胞，对于现在医学在阑尾炎这一领域还没有很快就诊的方法。

　　“那王主任我先走了。”他起身拿起报告推开门连头都不回离开了长廊。

　　对于母亲的病症他自然存在顾虑。

　　在此之外他清楚自己除了母亲还有另一个病人阮大海，他目前患有具有遗传性可能的乳腺癌，即便王主任给出的报告说是大部分是由于内源性引发的，但是遗传性的几率并没有降到最低，阮清眠姑姑和奶奶的死也因为乳腺癌要彻底排除这种可能几率为零。

　　那么阮清眠在三十岁到四十岁左右随时有犯病的可能。

　　就算这样这段感情他并没想过放弃，就像安晨说的一样，想把她当命想把一切都给她。他做不了太多那么他愿意陪她，直到她父亲身体痊愈。因为真正爱上一个人的感觉真的不易。

　　他路过办公室时门正开着，一个穿着红色貂绒大衣的女人甩了下短卷发，拿着手包坐在阮清眠面前。根据医生的习惯她掏出大褂外兜的笔将笔帽弄开，翻开这位女士的病历大致扫了几眼。女人显然有些不耐烦皱起了眉头，阮清眠突然抬眸微微启唇把对方吓的差点没坐到地上。

　　“这位女士根据你上回检查的病历，病症是肝癌属于癌症中的一种，但也属于容易恶化的癌症不慎就会形成肿瘤，现在还属于早期作为一个医生还是请你尽快进行治疗。”阮清眠随手合上病历，直勾勾盯着女人的眼睛，在那眼神中她看到了不屑。

　　女人鼻尖轻哼，高傲的仰起脸，“我为什么要听你的，上次我去的可是大医院才不像你这破破糟糟，看你的样子不过是实习医生能有什么真本事，就一个肝癌还能置我于死地？别开玩笑了，现在医学那么发达这种病还治不了，你们医生啊就挣那黑心钱。”

　　阮清眠听女人的口吻完完全全就是对医生的错误理解，医生就是对病人负责，虽然如今社会治安并不好，还有医生背地里倒卖死者器官赚钱，甚至辞职开黑心医院坐那骗人的事还获得更多的利益钱财，从而忘了自己应有的职业操守。

　　她握紧拳头脸上有些挂不住而垂下头。

　　顾锦安嘴角上扬向办公室走了过去，大概是先闻声后见人，他选择了先开口，“这位女士你对医学毫不了解这么轻易下结论好吗？”听到熟悉的口吻阮清眠大概属第一反应猛抬头，顾锦安正好停下脚步依旧那般骄傲的姿态站在她面前。

　　女人闻声转过头冷眼扫了下顾锦安。

　　“你不也是医生同样都是人间败类哼。”

　　“肝癌即肝脏恶性肿瘤，可分为原发性和继发性两大类。原发性肝脏恶性肿瘤起源于肝脏的上皮或间叶组织，前者称为原发性肝癌，是我国高发的，危害极大的恶性肿瘤；后者称为肉瘤，与原发性肝癌相比较较为少见。继发性或称转移性肝癌系指全身多个器官起源的恶性肿瘤侵犯至肝脏。而经流行病学及实验研究资料表明，乙型肝炎病毒（HBV）和丙型肝炎病毒（HCV）感染、黄曲霉素、饮水污染、酒精、肝硬化、性激素、亚硝胺类物质、微量元素等都与肝癌发病相关。继发性肝癌（转移性肝癌）可通过不同途径，如随血液、淋巴液转移或直接侵润肝脏而形成疾病。这样你还觉得可以拖延治病时间吗？变成晚期后果可想而知。”

　　听这一口流利专业术语，就连在一旁偷摸利用上班时间玩手机的安晨都惊呆了。阮清眠虽然佩服顾教授的实力但她也不能掉以轻心，她刚工作一年在这里实习两年但关于医学这方面还有更多的欠缺。女人似乎也被他的话语弄得心服口服收起了那副傲慢嘴脸。

　　“那我现在需要做什么？”她问。

　　“先做个原发性肝癌实验室检查，方便分辨。”他走到阮清眠身边拿起病例和笔在一页写上一串文字，递给她的同时又继续开口，“还有如果拿到化验单就来这里找阮医生她会帮你看，然后再选取合适的治疗方案。”

　　女人点点头就慌张逃出了办公室。

　　阮清眠转头刚想道谢，却发现顾锦安的脸离她如此之近，她心跳的很快四目相对，她显得有些不知所措。

　　“怎么身体不适？”见她满脸通红紧张兮兮的样子，顾锦安的目光里带着一丝担忧。阮清眠望了他一眼便用力摇摇头想否认身体不适之类的话，可那种近在咫尺的感觉让她全身细胞迅速膨胀，浑身透着一股燥热感，哪怕现在吹着风对她而言也是暖风暖流。

　　坐在一旁的安晨隐约感受到这狭窄空间中略微暧昧的气息，逐渐蔓延开来牵动着所谓的荷尔蒙。他抬眸只见二人深情相望却又不开口洽谈。他皱眉叹气再次垂下头研究自己前几天看的非常见病症的病历，他虽做到阅女无数但要在这高温下生存，对于任何一个人来讲都是一种挑战。

　　因为在暧昧与青睐的条件下，没有任何一个女人一个男人表现的跟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拿着白色文件夹穿着简洁护士装的女护士连跑带跌的闯进了办公室，可刚踏进去就看到顾锦安和阮清眠那诡异的姿势，她开始觉得自己没有选不好时机，她傻笑连忙打了声招呼，“那个……早上好啊！”闻声顾锦安收回放在阮清眠桌上的手，而温度也在一那一刻也迅速降到最低。

　　阮清眠见她尴尬，微笑询问，“薛护士，有事吗？”

　　被点到名字，薛护士才反应过来自己到这里的目的，“阮医生，504病房有个叫阮大海的病人想要见你。”

　　听到阮大海三个字阮清眠心头一颤，略微感到不安，她想起一句老话是福还是祸是祸都不过，而阮大海是她的福还是她的祸，对于现在的她而言并无差别。还在她犹豫不绝不知道怎么作答的时候，耳畔传来熟悉的男声，“你先回去吧我和阮医生过后就到。”

　　她抬眸直视他的侧脸，那轮廓明了带着几般她从未见过俊朗，那双眸依旧布满严肃二字对她而言却感觉已经刻上了温柔。当喜欢上一个人的时候似乎他的以前并不重要包括那所谓的第一印象。

　　“好。”

　　那一声唤回了她早已跑出身体的灵魂，再次看向门薛护士已经离开了，而顾锦安也离开了她的位置与她也仅有几步之遥。她启唇面对他的背影想要开口，刚发出顾的字样对方也与她相像准备喊出他的名字，这种难以见得的默契。

　　“你先说。”

　　既然顾锦安发话阮清眠没有拒绝的理由，“顾教授，为什么你要替我答应？而且你只是帮父亲做检查和我一去真的好吗？”

　　面对她的两个问题他早都有了答案。

　　“第一，替你答应是因为他是你父亲；第二，你身为一个医生也清楚病症的突发率，更何况他很想你；第三，我已经和王主任申请，我现在是阮大海的主治医生。”依旧那副嘴脸，看不出任何漏洞的表情，阮清眠也没有反驳的借口。

　　“那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