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瑟在御》槿曦儿

19、再见琴萱

　　离宫宴开席只有不到两个时辰了，堇瑟不敢走远，也不想一个人陷入不知底细的后妃群中，便和甄嬷嬷商量了想到御花园逛逛消磨时间。这个时间点命妇和嫔妃应该都在宫殿里烤火闲话，断不会有人天寒地冻地跑到御花园吹冷风。

　　甄嬷嬷认识路，告诉堇瑟从慈宁宫出来后往前一直走到头就是御花园了。

　　主仆二人从慈宁宫出来还没往北边走上多久，就见到了个宫殿，匾额上写着‘翊坤宫’三个大字。堇瑟想起上午四皇子好像是说过翊坤宫挨着慈宁宫来着，只是没想到竟然这样近。

　　恰好有一群人从翊坤宫中出来，眼看着两拨人就要撞见了。堇瑟忙往边上避了避，想尽量不引起注意，哪知那群人中有人先叫出了她的名字。

　　“堇瑟，堇瑟！”

　　在这宫里，堇瑟怎么都没想到会有人叫她的闺名。抬眼望去，看到叫她闺名的小姑娘穿着枚红色披风，正因叫她闺名的事儿被个穿诰命服的妇人训斥。

　　穿高诰命服的人堇瑟认识，是柳家大夫人，那个正在被训斥的穿枚红色披风的小姑娘，自然是柳琴萱了！

　　见到堇瑟望过去，愠怒的柳夫人忙携着女儿上前行礼。

　　“命妇骠骑侯府柳慕容氏携小女拜见四皇子妃！”

　　“柳夫人不用多礼，快快请起！”堇瑟虚扶了下，趁机冲柳琴萱眨了眨眼。

　　柳慕容氏娘家姓慕容，是柳琴萱的生母，也是柳战将军的原配嫡妻。自打今年夏天柳家随皇帝御驾亲征回来后，柳战这个家主就从子爵升任了骠骑侯。

　　柳氏本出生于本朝十大家族之一的柳家，自小就明白宫廷里翻云覆雨的道理。不管是因为骠骑侯夫人的身份，还是作为柳琴萱的娘，她都不敢小觑苏堇瑟。苏堇瑟待她客气，她自然是更客气，得体地答道，“四皇子妃，方才小女一时无状冒犯了四皇子妃的闺名，请四皇子妃念在她年纪尚小，饶了她这回！”说完瞪着自己女儿，使眼色让她请罪。

　　柳琴萱今儿乍见堇瑟本来是很高兴的，结果一连被她娘训斥了好几句，心里虽不乐意却不敢强辩，到底是嘟着嘴不甘不愿地福了福，“琴萱一时大意冒犯了四皇子妃，请四皇子妃恕罪！”

　　想她苏堇瑟以前和柳琴萱是多好的手帕交啊，别说是互呼闺名，就是其他更出格的事情也不是没做过。可自打她嫁了人，做了四皇子妃，一切都变了。

　　再想想，现在她们俩一个是皇子妃，一个是侯门小姐，怕是再也不能如以前那样自由自在出去玩儿了。苏堇瑟越想越觉得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好像失去了一个好朋友！

　　在心里微微叹了口气，她上前拉住柳琴萱的手，道，“我与琴萱虽不是亲姐妹，但打小一起长大的情分是跟亲姐妹没两样的。柳夫人，我以前也没少在您府上叨扰，怎么现在突然对我这么客气了！”

　　柳琴萱重重点了点头，幽怨地看了她亲娘一眼，像是在说她娘刚才的行为有点小题大做了。

　　柳夫人笑了笑，神色间轻松了许多，“四皇子妃如今身份不一样了，这又是在宫里，我们该注意礼数才是！”

　　堇瑟见刚才送她们出来的翊坤宫掌事嬷嬷还立在旁边，心里默然，笑道，“柳夫人，你们刚是去见了贤妃娘娘？”

　　“是，琴萱难得进宫一次，这次就趁着宫宴带她去给各宫主子们请个安！”柳夫人神色有异地看了自家女儿和掌事嬷嬷一眼，像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翊坤宫的这个掌事嬷嬷姓石，据说是贤妃从娘家带来宫的，在翊坤宫的地位向来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柳琴萱母女俩能让石嬷嬷亲自送出来，看来这柳家母女俩在贤妃心目中可是地位卓然啊。

　　贤妃这么看重他们难道是因为柳战？可柳战不过是一个小小的骠骑侯，放眼朝堂，要论战功他不及大皇子妃的娘家慕容家，论爵位又不及皇后的娘家李家，柳家到底是凭什么让贤妃如此看中呢？

　　堇瑟一时半会儿也想不明白，索性不想了。她知道旁边有掌事嬷嬷看着，柳琴也不好说话，便道，“你们这是还要去其他殿请安吧？那你们先去忙！对了，琴萱什么时候有空了来四皇子府坐坐，我好久没跟她好好说过话了。”

　　“是！”母女俩又福了福，和掌事嬷嬷道了谢往东边走了。

　　她们一走，此处就只剩了堇瑟、甄嬷嬷和石嬷嬷。堇瑟现在人在翊坤宫门口，按理说怎么都该进去给贤妃请个安聊两句。但是她实在是不想单独见贤妃，于是换了个比较婉转些的说法。

　　“石嬷嬷，贤妃娘娘今儿挺忙的吧？我本想去请安的，现在看来怕是不大方便，我还是改日再来吧！”

　　“贤妃娘娘今儿是挺忙的，”石嬷嬷先是点了点头给了堇瑟很大的希望，马上又灭了她的一点幻想，“不过娘娘现在正和三皇子说话，四皇子妃去请安是很方便的！”

　　骑虎难下，堇瑟只得尴尬地笑了笑，跟着石嬷嬷进了翊坤宫。

　　一进大门，扑面而来的先是一股清幽的梅香，没几步就来到了一片梅林。堇瑟实在是想不到在翊坤宫里竟然还有这么一片不大不小的梅林，心里对贤妃的印象好了些。走了几步，看到一片红色中有一株黄色的梅花，生得和旁边的特别不同，奇道，“石嬷嬷，这株黄色的梅花不知是什么品种？看起来很是稀奇啊！”

　　石嬷嬷看了堇瑟一眼，闲话道，“我们娘娘说梅花又叫‘五福花’，是好兆头，十多年前就找匠人移植了些栽在翊坤宫里。不过四皇子妃您说的这株黄色梅花是今年才特地从承乾宫移植过来的，听说是叫裛裛香。”

　　堇瑟心里咯噔了一下，想到承乾宫是四皇子的生母故淑妃娘娘生前住的宫殿，听说自从八年前淑妃去世后那宫殿就空置到现在，怎么贤妃今年会让人从那里移植梅花过来呢？

　　心思几转，她觉得这移植的怕不只是花那么简单，心里对那株梅花更加好奇，捡起它的花瓣闻了闻，道，“匝路亭亭艳，非时裛裛香。裛裛香，倒是好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