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你曾是我的信仰》把左脸贴到右脸上

56、不是天堂

　　工地生活的前两天，让王凯觉得几乎是置身天堂；碧海蓝天，海风习习，工作轻松，自由和球场，一切让人惬意无比；然而，真实的工地生活当然不会这般舒适。
　　第三天，沿海的六月展示了它不那么温柔的一面，天空中散去前两天的阴云，只余一轮骄阳炙烤着大地，没有一丝风；海面平滑的犹如镜面，没有一点波澜，空气似乎都被凝固了，让人觉得无比压抑。幺叔说这是台风将至的征兆，正常的天气没这么热。
　　帮阿飞刷了两天油漆，赶上了要求的进度，幺叔把王凯调了回来做自己的事；“你今天先打磨一下钢轨，我待会要开始焊接”幺叔给王凯示范着磨了一个钢轨截面，看着王凯有模有样的开始打磨，就去忙别的事情了。钢轨出厂后经受风吹日晒雨淋，横截面上生了一层厚厚的铁锈，只有把铁锈清理干净，焊接的效果才会好一些。
　　由于没有穿戴护具，打磨扬起的火星很快在王凯的手上、脸上烫起了一个个小红点，打磨产生的噪声让耳膜很是难受，打磨机的自重加上使用时的震动让双臂酸软不已；王凯忍受着这些折磨，一刻不停的专心打磨着。
　　“你这么久才磨一个接头出来，而且还没磨到位！有你磨一个接头的时间，我随便叫一个人过来早就把这些接头全磨完了！磨一个接头的工价是六块，照你这样干一天活挣的钱除去吃饭根本剩不了几块，我还得倒贴几十块发工资。要是每个人都像你这么慢，一个工程下来得赔掉几十万，你让我去哪找这么多钱来亏？！放着大学不读，跑来做这个鬼事情！！”幺叔过来巡查的时候，发现王凯只磨了一个接头出来，忍不住就是一通训斥咆哮。
　　在王凯十几年来的印象中，幺叔一直都是一个和善的人，没想到他现在脾气居然这么大，这么多年来王凯第一次看见幺叔发火。对于幺叔的训斥，王凯没有分辩，安静的站在一边，心里觉得有些委屈；自己以前没接触过打磨，幺叔先前又没说清楚打磨的细节和要求。
　　“过来，我再好好教你一下打磨”幺叔平复了心里的怒火，细致的教王凯磨钢轨，“工地上做事要快些，不然挣不到钱；这个截面只要把锈清理干净就可以了，你先前那个有的地方磨太深了，有的地方又没磨到位，所以又费时间又没做出东西来。打磨的时候，手上动作要大些，让打磨片在钢轨上来回移动，机器拿平些，这样每次磨到的面积就会大些，磨起来就会快很多。”幺叔一边打磨一边讲解，王凯总算真正学懂了打磨钢轨，后面的打磨速度和质量都达到了基本要求。
　　“你先找个凉快的地方休息两分钟，喝点水，等会去帮他们发螺帽”幺叔看到结束打磨的王凯满头大汗，给他安排了一个比较轻松的任务；台风前的天气确实酷热，汗水不停的流出来，又很快被蒸发，在衣服上留下一副白色的地图；早餐是吃的两个馒头和一碗稀粥，这点东西很快就被消耗殆尽，早上买的饮料也早早告罄，王凯在饥渴交迫下迎着暴晒做事，很是难受，加上先前被训了一顿，心里愈发不舒服。毕竟从懒散的大学到轻松舒适的小工厂，再到顶着暴晒做体力活的工地，这样一个三级跳适应起来确实没那么容易。好在幺叔安排的事情确实比较轻松，才让王凯勉强熬过了上午。
　　下午主要是安置钢垫板，每块钢垫板都是三米多长，三十多公分宽，两公分五厚，重达四百多斤的规格；三十多块钢垫板成摞堆放在码头面层上，全部得靠人力放置到轨道槽里面再进行后续安装；四个人抬四百多斤的重量不是什么大问题，问题是钢垫板有几十块，每块都得抬着走一段距离，最远的要抬着走十来米，加上酷热的天气以及不那么好走的路面，这就是一个不小的挑战了。
　　幺叔怕王凯抬不动，让王凯先在一边休息；看着幺叔他们几个人累得汗流浃背，王凯觉得自己一个人在旁边坐着休息有些不好意思，就坚持要抬一会儿，让大家可以轮流休息，幺叔犟不过王凯，只好让他抬一抬试试。幺叔安排王凯抬比较轻那头，又让了王凯一截杠子，让王凯少承受些重量，饶是如此，王凯依然觉得有些吃不消；抬了两块过后，王凯把绳子移到了杠子中间平均了承重，不让幺叔接着吃亏。前后抬了十多块钢垫板板，王凯累得双腿直打颤，呼吸都有些跟不上来。
　　抬完钢垫板，幺叔领着大家到阴凉的地方喝水、短暂休息；“不好好读书，跑来上工地，你说划不划算？”幺叔笑着问王凯；“读书有读书的不好，上工地有上工地的好处”王凯抹了一把汗，笑着回答。
　　“我说你老弟也是，放着大学不读，来做这些事情，真的是吃饱了没球事”王建明以玩笑的口吻奚落王凯；王凯没有答话，只顾埋头喝水；
　　“他是不舒服你来这上班，所以挖苦你；本来他想让他儿子跟老板学焊接技术的，结果你过来了，人手就够了，他儿子就没法过来当学徒；他这人小气，别理他”结束休息起身做事的时候，张德清把王凯拉到一边小声劝说道；“没事，他说他的我做我的”王凯不以为意的笑着回答。
　　张德清是王凯他们隔壁村的，以前一直在老家养鸭子，收入还不错，两个儿子都结了婚，没什么让他操心的；因为没出过远门想出门看看外面的世界，所以今年跟着王凯幺叔出来做事；对于这位五十多岁的老好人的提醒，王凯有些感谢。王建明是王凯他们村的，论辈分和王凯同辈；他就一个儿子，今年都快三十了，一直没结婚；主要他那儿子只有不到一米四的身高，做体力活肯定不行，偏偏读书也不是那块料，早早出来在工地打零工。本来王建明想让他儿子跟着老板学习焊接，掌握一门技术，下半辈子才能有所保障，偏偏王凯的到来让他计划泡汤，所以对王凯有些不爽。
　　看着王建明花白的头发、佝偻的身躯，想到他那个一事无成的儿子，王凯不由得有些同情王建明起来，所以完全没把他的嘲讽当回事。
　　钢垫板放下去过后，幺叔开始去旁边焊接钢轨；魏师傅带着其余三人调置钢垫板，给王凯安排了最轻松的事情做；魏师傅是今年才跟着王凯幺叔做事，知道王凯是自己老板的亲侄儿，所以对王凯很是照顾。
　　工地宿舍没有热水，洗澡只有自己烧热水或者直接洗冷水；宿舍也没有电视，外出散步或者去小店打牌就成了下班后的最好消遣；宿舍的其余三人晚上一般都是去项目部门口的小店打麻将，王凯则喜欢去项目部打球。
　　王凯在晚饭过后没去打球，早早洗漱完毕上床休息；这一天的工作不大轻松，加上暴晒，实在有些累。然而，这个晚上王凯并没睡好，面部被晒伤后，一直火辣辣的疼，加上温度上升，自己有没风扇，热得有些难受；一夜辗转，没能睡到两个钟的好瞌睡。这才是真实的工地生活，自己没有身处天堂，直到深夜都没能睡着的王凯在心里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