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的见》景佯

4、第三章

　　韩乔阳在书房里听到外面的声音，出来送许许出门。来的老人家红光满面，有点喝多了的迹象，说话舌头不太灵光。
　　“韩总的儿子……哦——，我记得你的，很久没回这里来了吧？”
　　他不知道，眼前的人是从何处知道他的，伸出两只手去，跟老人家握手，一边自我介绍：“爷爷好，我叫韩乔阳”。
　　老人家一把推过自己的孙女，“来！许许，叫韩叔叔！”
　　许许“……”糯糯的叫了声韩大哥。
　　——
　　韩乔阳站在门口，许许已经被她爷爷拉到身后，老人家霸在中间。似乎很久没有那么开心过，喝了不少酒，话就停不住了，准备开始讲两家的渊源。一个劲的拍手喊着想那时候啊。

　　许许试着喊了几声爷爷根本就不管用，她又犯难了，眼巴巴的望着韩乔阳，总不能等老人家站在家门口讲尽兴了吧，那要等到什么时候呢，都大半夜的了。韩乔阳该休息了，这里隔音又不好，人家现在都睡了。
　　韩乔阳见状从门口退出来，双手扶住许爷爷，“爷爷，您看我们去家里慢慢讲好不好？”
　　“哎，好！好！好！来，小韩啊，去我家慢慢说，我跟你爸爸啊……”两个人一人左边，一人右边，扶着老人家，一步一晃的上了楼。

　　一进门就拉着韩乔阳坐下，还张罗着要泡茶，韩乔阳连声说不用拉住老人家。许许见势赶紧倒了杯水放到韩乔阳面前。爷爷才妥协。
　　“我跟你说啊，你爸爸啊，当年算是我半个徒弟，他刚刚进我们系统的时候啊就是我带的，不过你们长的不太像。” 许爷爷凑近了看韩乔阳，一本正经的说：“你比你爸爸长的要好。”
　　他低低的回：“我随我母亲”，并不在意对自己外貌的评价。
　　“爷爷，你想不想睡觉呢？”
　　“唉——小孩子别吵”老头儿摆摆手继续讲，“你爸爸也果真没有辜负我们的期望表现的越来越好，我也很替他开心啊，当年真是个不错的年轻人，不过现在也老了，儿子都那么大了，哈哈哈——”
　　喝水，继续
　　“后来许许的父亲，我小儿子，接了我的班，也进去了，哈哈哈——你爸爸还带过他一段时间呢，我这小儿子也不错啊，一山不容二虎啊，哈哈哈——你父亲把我儿子赶到另外一个系统去了”
　　使劲儿拍了韩乔阳一下，仿佛在为自己的儿子报仇。
　　“你爸跟着我的时候……”
　　说到底韩乔阳的父亲韩国东也没有跟着老人家多久，老人家喝多了，回忆当年意气风发。当时韩国东被指派到他们系统的时候，许爷爷是韩国东的前辈，韩国东在许爷爷的手下，后来许爷爷调派到其他地方了，韩国东就不再跟着许爷爷了，算来跟许爷爷也是同辈。再后来许许的父亲许建中进入本区，韩国东早已经有了自己的风格，手下带了些人，自然的也带过许许的父亲。
　　韩乔阳手指摩擦着杯壁，眼睛注视许爷爷，听的很认真，时不时的提问或者表示赞美，老人家就越发起劲了。
　　许许在一边已经快要支持不住了，连续打着哈欠，听不清楚爷爷在讲什么，眼前的人时而清晰时而模糊。快两点了。

　　睡梦中她感觉有人在叫她，朦朦胧胧的随便看了两眼，想回复他，也不知道卡在喉咙里的声音究竟有没有发出来，身子一轻，似乎有双手将她托起，用了及其温柔的力道。
　　——
　　第二天醒来，衣服还是那件衣服，只脱了鞋子。怎么就到床上来了呢？完全没有印象。
　　跑到爷爷的房间里，老人家还在打呼，睡的可香了，昨天穿的人模人样的衬衫倒是脱掉了，留了老人家平时在家里穿的一件背心。
　　那是爷爷把自己弄到房间的呢？还是韩乔阳呢？她马上又推翻了是爷爷自己干的的可能性，想爷爷昨天的样子，能管好自己就不错了。那么是韩乔阳了，那么说是他昨天把她跟她爷爷弄进了各自的房间才回去的。
　　哦！天！她扶额，自己怎么没有顶住呢！

　　接受这个事实之后，许许去厨房里煮鸡蛋，怎么想怎么丢人。“啪”一下，锅里的一个鸡蛋炸开了。她连忙关小了火，盯着水里冒出的气泡，幻想了无数遍韩乔阳是怎么把喝高了的爷爷和睡的不省人事的自己弄进去的，不知不觉的，红热上脸。
　　第一次见面就跑去人家家里吃饭，呆到了将近12点，又把人家搞来聊天，结果一老一小，都要他给弄回房间去。
　　真是丢死人了。
　　——
　　吃完鸡蛋，丢人感觉麻痹了一点儿，许许想到按道理该去跟韩乔阳道谢的。干站在门口说谢谢也不好。从冰箱里翻出一个西瓜，套上塑料袋，下楼。

　　“咚咚咚——”没反应，继续敲，还是没反应，她又跑到楼下去按门铃，没有人接听。
　　韩乔阳不在家，真沮丧。只小会儿，许许回了神，这不是更好么？穿着人字拖“啪啪啪”跑到物业。
　　“姐姐，我把西瓜放在这儿，麻烦通知一下402的业主。我拿给他，他人不在，但是我现在有事儿。”
　　接过对方递来的登记册，“姐姐，再给我一张纸可以么？”物业小姐从下面拿出一张皱巴巴的纸给她。
　　许许用手捋了几下，写下“韩大哥，昨天晚上麻烦你了，西瓜请笑纳”塞到塑料带里，才放心的回了家。
　　——
　　韩乔阳结束一天的工作从实验室出来，新的动物选过两天就会送来，可以开始培养，其他的项目也在准备了，一切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脱掉白大褂，洗好手，拿出手机，随手按亮了屏幕，上面显示着一个陌生号码的未接来电，5条新的短信。电话他没太在意，打开短信，其余四条不是移动公司就是银行，剩下一条有一串陌生的号码，内容为：韩先生您好，我是风和家园的物业，有位小姐在我们这儿放了个西瓜代为转交给您，我们现在要下班了，鉴于现在天气太热西瓜冰过放到明天可能会坏掉，暂时联系不到您，已经把西瓜放到保安那里了，您回去后跟大门的保安拿就可以了。
　　他不明白有谁会特地送一个西瓜过来呢？还是位小姐。

　　到门口，保安询问后递给他一个大大的红色塑料袋，里面装的西瓜也不小。
　　回到家，他解开套在外面的塑料袋，西瓜因为是从冰箱里拿出来的，现在外面裹了一层水，许许写的纸方方正正的贴在西瓜的表面，已经湿透苏掉。字迹依旧清晰，是谢他昨天晚上的照顾。
　　韩乔阳小心翼翼的揭下纸放在旁边，拿水冲了冲西瓜，切成两半，把其中一半切成小块儿放到盘子里，上楼。

　　来开门的是许许，在家穿着吊带睡衣，头发梳的很光，挽起，盘在头上，干干净净的只剩下一张小脸。
　　见是他，有些意外，“呀，韩大哥你怎么来了？”
　　他手里端着的西瓜分明很是醒目，她侧身让开，示意他进去。
　　韩乔阳站在门口，递过盘子，“不进去了，谢谢你的大西瓜，我一个人吃不了。”
　　西瓜切的薄厚均匀，整齐的排列在盘子里，昨天晚上的事情又浮出来了，声音轻的像这时候的蚊子：“昨天谢谢你”，不敢直视韩乔阳。
　　韩乔阳拿起她的手，使她双手捧住盘子，想拍她的肩膀安慰她没关系，手里似乎有点湿，便放弃了，只说“再见，欢迎来我家玩儿。”

　　许许目送韩乔阳下楼，直到听见楼下的关门声才关了自己的门进屋。
　　挑了中间那片西瓜咬了一口，翠甜的瓜瓤，丰沛的汁水，西瓜是个好西瓜。
　　吃到一半反映过来盘子是韩乔阳的，吃完得去还盘子，刚刚应该直接去厨房换好盘子让他带回去的。
　　接着补习班就打来电话提醒明天开始上课了。接完补习班的电话，星辰的电话进来了。
　　“许许，明天几点公交汇合”
　　“6点40吧”
　　“好吧，那你得给我带早饭，太早了，我妈还没起呢。”
　　“嗯，你想吃什么发给我。”
　　许许跟星辰是穿同一条裤子长大的情分，小时候不知道打过多少架，一起哭一场马上又和好了，后来星辰的父母离异，星辰跟着母亲再嫁，改名裴星辰。星辰在父母那里伤了心，和她越发亲近起来，不在一个学校了，暑假补课舍近求远也要凑到一起。

　　吃完晚饭，星辰的电话又来了，“许许，裴栩要回来了，好像是他爸要他回来的”星辰的声音完全没有先前的活力，天都要塌下来了。
　　许许想都没想就说：“星辰你来我这里住吧，反正只有我跟我爷爷。”
　　“许许，怎么办啊？”
　　“你今天收拾好东西，跟你妈说你来找我玩几天，我们再慢慢说”不管怎么样，先避开再说。
　　星辰跟裴栩只能留一个。

　　他们的家人不知道，只有他们自己，在两年里保持着这个默契，裴栩除掉过年的几天基本不回家了，星辰过年回她爸爸那里过，等裴栩差不多该走了，才回去。之前都很好，裴栩做的很好，星辰安安稳稳的过了两年。

　　许许提着早饭在公交车站看到星辰的时候，星辰只背了个书包并没有拿怎么东西。
　　“说好的跟我回去呢？”
　　“许许，我再想想，我本来还奢望裴栩回来的时候我刚刚好可以上大学的”星辰的眼里根本没有一点光。
　　“那裴叔叔跟你妈说了为什么了么？”
　　“哦，裴叔叔体检出来心脏有点不好，问题不大，但是他突然意识到自己老了，儿子还不在身边，硬是要裴栩回来的”过了会儿又说“你知道的，裴栩去年就开始实习了，他爸早就想他回来了。”
　　所以这次裴栩不是放假回来，是真的要回家住了。

　　好在第一天的内容并不多，上到下午3点多也可以走了，星辰说裴栩今天还不回来，她想自己想想再说。许许才放了星辰自己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