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的见》景佯

2、第一章

　　许许依旧记得她第一次开始做这个梦的那天，冬天天黑的很快，等她到家的时候已经开始下起小雪。她背着书包，提着东西，走了很多路，太累了，到家就趴在床上。

　　一个穿着咖啡色毛衣的男人，牵着她的手，跑过草地，跑过稻田，跑过石子路，他的头发在空中跳跃起伏，不时回头望向她，最后他们跟一群朋友汇聚在一起，在一片空地上开始烧烤谈笑……从那些人的话中，她感觉到，空地边上的房子是她和那个男人的家。
　　然后，场景转到一个园林风格的建筑里，风格差的太多，在她的梦里却衔接的和谐。
　　她和那个男人，换上了古时的衣服，她的粉色绸衣，他的青衫马褂。和他们坐在一起的，还有男人的母亲，他的母亲在劝她和男人回家住，坐在旁边其中一个打扮华丽的女子站起来情绪激烈，坚决反对，另一个女人拉拉她，尴尬的对着自己笑。她知道那是他在她之前的两个夫人。她是最后那个不被接受的人，第三者中的第三者，却是男人的心头好。

　　男人坚决的拉起她，大步往外走，渐渐的，放慢了脚步。沿着走廊，经过花园池塘，最后停在一个房间的窗户前。里面有好几个小孩子正跟着师傅念书，男人指着其中最小的一个，对她说，这就是他们的孩子。

　　这个梦许许连续做了一个星期，后来这个梦又出现了，还是差不多一个星期，一模一样的场景，每到同一个地方就断了。
　　她总是当奇闻异事跟人家分享，人家觉得浪漫的同时总觉得她是电视看的太多了。

　　到高中的时候又有那么两次，也是持续的一个星期。
　　她看不清男人的脸，记不住男人的声音，她唯一有印象的关于这个男人的标志是那件深咖啡浅咖啡相间格子的毛衣。男人带她走时说的那句，“你不在我也不会在”，这几年一直在她梦里重复着，这是有多爱。

　　许许总觉得，在这个世界上，一定有那么一个人在等她。她胡思乱想的害怕着：自己是不是真的会变成人家的第三个小老婆。那真是不太道德的。
　　每年的天气转冷，她就开始留意身边男性的毛衣。
　　开始还以为一件毛衣同款很多，她会看到很多个类似于她梦里的人，他只会是其中一个。事实却并没有，过了许多个冬天，身边的男孩长大后不再喜欢穿毛衣，男式的毛衣新款代替旧款，旧款又改一改变成新款，她始终没有看到过类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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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许翻个身，透过窗帘缝隙看到外面的还很暗，继续闭眼。只是闭着眼，她又做梦了，还是咖啡色的毛衣，不同的是，这次那个男人给了她一个红色的纸袋，大小像是装压岁钱的红包。他让她收好，里面装的东西似是很重要，她把纸袋压到枕头下面，拍拍枕头告诉男人，她收好了，不会丢。
　　就到这里，开始有人喊她起床了，又挣扎了两下，折被子，起床。
　　还有最后一天的考试暑假就要开始了。在此之前已经联系好了补习班，好在开始的一个星期可以好好休息几天。
　　集中精力考试的时候，时间过的总是特别快，考一场，吃午饭，再考一场就放学了。
　　从考场出来，学校里已经挤满了车，许许的父母下班再赶来学校会很晚，她整理完东西将它们全部堆在床上，等爸爸妈妈来的时候可以直接拿走，然后照例出发去爷爷家。

　　还在路上就接到妈妈的电话，说东西都拿了，过几天她的同事结婚一个伴娘的父亲突然出了事故，准新娘从外地调来不久，没有人可以充数，问许许能不能去替一下。
　　父母单位的事情她向来是不参与的，不外乎是大家客套一番夸赞一番，既然如此也算是一个暑假活动吧，况且她没有做过伴娘，心里还挺好奇的。就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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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许妈妈同事结婚这天，许许早早的起来洗了个澡，换上裙子，虽然伴娘的礼服到时候会再换，她还是想要自己看起来尽量能够像一个去当伴娘的“成熟女人”。等她打扮好，接她的人差不多就到了。

　　韩乔阳在厨房等水饺煮熟，冻的坚硬如石头的水饺刚刚下锅估计还要一会儿，资料看的眼睛酸疼，便站在窗边，一来看着水饺，二来休息片刻。

　　有个穿着粉色裙子，粉色高跟鞋的女孩朝他这边跑过来，跑了一段脚崴了一下，在原地站了会儿，甩甩扭到的那只脚，确定没事后又大步往这里走。那样成熟的打扮跟她青春略显幼稚的脸很不相配。
　　锅盖被溢起的汤推的“噗噗”作响，他收了视线，站到锅前翻饺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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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晚上韩乔阳又见到了那个崴脚的女孩子。她换了一条裙子，明显是遭化妆师荼毒过的脸，站在新娘的旁边，有些拘谨。再怎么装扮，跟其他两个伴娘相比而言，她还是太嫩了，是个小姑娘呢。
　　隔着中间好几张桌子，他注意到，她的脚被裙摆遮住大半，露出尖尖的鞋头，可能是穿了高跟鞋脚太累的缘故，她左脚换右脚不住的替换改变身体的着力点，上身却始终维持着挺胸收腹的样子。艰难的支撑。

　　前女友的婚礼，本不太想来，可对方说都熬到这个年纪了好不容易才嫁出去，认识的人里这下只有他了，不管前情不前情的都成了晚婚的兄弟情，兄弟结婚必须来。他这才过来意思一下。
　　也是，二十五六的结婚的人，现在孩子都跑的欢快了。

　　新娘新郎入场，灯光暗下来，司仪主持完前面的部分，开始唱歌。一首歌结束，新娘换了礼服下来敬酒，身后跟的伴娘已经不见她。环视一周，也没见穿同样伴娘礼服的人。
　　他的位置临近大厅门口，等新郎新娘过来敬酒的时间过于漫长，他失了耐心，起身过去跟新人道了别，称实验室里有事，等不急了。往门口走的时候，路过自己的位置，想了想，还是停下来拿走了桌子上的喜糖。

　　彼时，许许坐在靠近侧门的角落里，脱掉高跟鞋活动脚掌。接下来的事情剩下的两个伴娘完全能搞定，不需要她了。伴娘席上摆满了菜却没有一个人，她也不好意思一个人过去吃，就坐在这里，等妈妈吃完了送她回爷爷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