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K兽

19、你还要我怎样

　　大一的第一个假期，
　　阿稚见到了她。
　　“阿稚，你倒是什么都没变。”
　　阿稚笑了笑。
　　——
　　那是在阿稚上高中时候喜欢的一个女孩子。
　　叠名，叫做享享。
　　因为双方学校的一个交流活动，阿稚和享享同样是交流生，短暂的一个月同层宿舍相处而让她们之间熟稔——怎么说呢，事实上一开始的时候，阿稚是在微信附近的人那里搜到享享的，还记得那时候享享的头像是歪放的，阿稚愣是歪着脑袋看了很久。
　　微信头像，是享享的一个灿烂笑容。
　　“哎哎哎，隔壁宿舍那个好看女生，我搜到她微信了。”
　　宿舍里的几个好朋友一个劲起哄，哎哟喂阿稚，你是不是喜欢她啊。
　　阿稚笑而不语。
　　“你好，我是住在你隔壁宿舍的，我叫阿稚。”
　　“啊？你好啊，我是享享~”

　　真是一个有趣的名字。
　　想想你，享享。

　　晚上睡觉的时候，阿稚隐约听到隔壁宿舍有一些动静，而享享的声音，似乎近在耳畔。
　　“砰——”
　　“哎呀，我的头~”
　　她们的宿舍都在楼顶，而且是加建的板房，所以墙壁都是合成板，隔音效果很差。阿稚想了想，摸出枕头下的手机给享享发了条信息：享享，你敲了敲你床边的板。
　　不出意料，自己身边的合成板传来声响。
　　“哈哈，你就睡在我旁边啊。”
　　“啊？你在对面吗？”
　　“是啊。我敲一下，你听听。…”
　　“…诶，还真的是。”
　　于是那天晚上，两个傻逼互相敲了大半个小时的合成板。
　　“真是傻不拉唧的…”阿稚没好气地吐槽着，将聊天聊得发烫的手机放到一边。望着自己眼前灰白的建筑加成版，阿稚的脑海里突然浮现出享享的笑，再仔细一想，那个人就在这块板的另一面呢。
　　阿稚将自己的位置挪得近了一点。
　　把脑袋靠着墙壁。
　　“晚安，享享。”她轻声说着。
　　晚安。
　　似乎听到享享的回答。
　　——
　　她们的第一次接触，原因是厕所堵塞。
　　“阿稚，我们宿舍的厕所塞了，你不是认识隔壁宿舍的人吗，可不可以问她们借厕所啊。”
　　她们这一层因为加建，所以卫生隔间是在外边列成一排的，不算公共厕所，一般情况下都是只去自己宿舍的那一间。而那时候正是冬天，宿舍卫生间挂的是加热型热水器，两个人排队洗澡出来就要等十来分钟加热。阿稚有些为难，不知道怎么开口，毕竟…
　　享享的宿舍貌似人更多。

　　“没事啊，你们用吧，我宿舍有几个白天就洗了的，我等晚上复习回来再洗。”
　　那时候呆滞的阿稚望着享享的笑，突然觉得，这个女生人真好。
　　是那种，特别单纯的好。

　　而此后的日子，她们之间相处慢慢变多，慢慢地，阿稚就了解了享享这个人。
　　真的是一个特别单纯的小姑娘，完全不考虑一些糟糕的事情，似乎每一天都有让她大笑的缘由，每一天，都蹦蹦跳跳的模样。阿稚还留意到，享享身上有一阵很好闻的香气，很唯一的香气。
　　不管过多少年，都能想起来的那一种。
　　——
　　你还要我怎样要怎样
　　你突然来的短信就够我悲伤
　　我没能力遗忘你不用提醒我哪怕结局就这样
　　我还能怎样能怎样
　　最后还不是落得情人的立场
　　你从来不会想我何必这样
　　——
　　晚上十一点半补习下课，阿稚就急急忙忙地去买牛奶。
　　“阿稚！你要不要吃宵夜！”
　　“不吃了！”
　　大冬天，似乎大家都喜欢回宿舍的路上打包一碗热粥，然后聊上大半个小时。而这个时候的阿稚似乎也养成了一种习惯，每天下课，总会问享享想要些什么？然后，一下课就跑去给她买，回到宿舍就拿给她。
　　她们的确在一个班，但是享享是尖子生，分在A组。
　　至于阿稚，她只是C组的尖子生。
　　晚上的时候享享倒是会过来C组听课，似乎是因为C组的人特别好玩，所以这个小女孩也过来；但是后来老师知道了，忙又劝着把享享调回A组了。
　　阿稚苦笑，真是一个又厉害，又单纯的女生。

　　“阿稚，你们组里的鹤江好搞笑。”
　　那一次午休，阿稚正在位置上吃饭。听享享这么说，阿稚倒是不太留意，“鹤江？嘁，那家伙我不喜欢。”鹤江是C组一个喜欢捣乱的男生，平日里总喜欢逗女孩子，是长得挺帅，可是么，阿稚就是莫名地对他没有好感。唯一的接触，就是之前试过一起在教学楼楼顶抽烟。
　　“唔~这样啊。”享享依旧是笑得灿烂，习惯性地给她的饭盒里夹去几块肉。
　　“谢谢小孩子。”
　　“…我不是！”

　　她们一起的时候发生的事情有很多啊。
　　享享每一次做功课，每一次回宿舍，每一次生病，从来都是阿稚陪在身旁，甚至连享享晾衣服，也是由阿稚一手包办。那时候阿稚的舍友还抱怨过：阿稚，你重色轻友。
　　阿稚嘘了很久，唯恐被人听见这样的玩笑。
　　其实，大家都知道。

　　阿稚的每一次课前预习，每一次午休吃饭，每一次跟人躲在外面抽烟，也一直有享享的痕迹。那真是一个特别缠人的女孩子，特别是阿稚每次点火的时候，享享就必定出现，然后叫着：阿稚！你不要再抽烟了！不跟你睡觉了！
　　冬天的时候，享享偶尔会来她们宿舍做客。
　　因为和阿稚最熟悉，所以会经常一起睡觉。
　　阿稚还记得她的长发抚过自己脸上的感觉，还记得她那轻微的呼吸声回荡耳边的炙热。那一个冬天，似乎没有冷过。

　　“阿稚，享享跟鹤江在一起了。”
　　一次课后，舍友这样跟阿稚说。
　　阿稚失神了好久。
　　——
　　你还要我怎样要怎样
　　你千万不要在我婚礼的现场
　　我听完你爱的歌就上了车 爱过你很值得
　　我不要你怎样没怎样
　　我陪你走的路你不能忘
　　因为那是我最快乐的时光
　　——
　　鹤江追女孩子很有一手。
　　所以像享享这样的女孩子，根本招架不住吧。不过阿稚记得，就在听到这个消息前不久，阿稚就曾因为一次闹情绪而没有陪享享，听说，那天晚上的后来，享享跟鹤江他们出去了？
　　真是赌气。
　　阿稚每一次回想起来都会后悔自己的冲动，
　　后悔让享享跟鹤江在一起。

　　“阿稚，我跟鹤江一起了。”
　　某一天晚上洗澡，外边隔间只有阿稚和享享两个人。
　　阿稚有些慌乱地洗着头，在小小的卫生间里抽了好久的气，才笑着回应她：“我知道啊。”我怎么会不知道？听舍友说，你不敢告诉我，全世界都知道了，可是你没有告诉我。
　　“你知道？”那边隔间传来她有些失望的声音，尔后，又听到她说：“以前听你说你不喜欢鹤江，所以…我怕我跟他在一起，你会不高兴…阿稚，你会生气吗？”
　　“别傻了，怎么会生气啊。”
　　阿稚眼泪都快掉了。
　　“傻逼，好好地吧。”
　　好好地吧，
　　无论那个人是谁。

　　还记得最冷的时候她们在楼下的大厅复习。
　　记得那时候，阿稚带着两件外套坐在享享的身边，然后把大衣捂在她身上。
　　“阿稚的衣服有烟味！”
　　享享叫着。
　　可是此后好多年，阿稚都觉得那件衣服上有她的味道，不是烟味。
　　——
　　享享考试落榜了。
　　因为鹤江在考试前跟她提出分手、而鹤江，原本就有女朋友。
　　考试的那一天早上，阿稚还记得那憔悴得不像样子的人默默地走到她身边，然后笑着跟她说：
　　“加油。”
　　阿稚为了这一句话而努力。
　　可是最后，A组尖子生的享享，考的成绩比她这个C组的还差。

　　生日那天，也正是这个交流活动结束的时候。
　　阿稚回了宿舍收拾东西，完了，便拿出笔在宿舍的墙上写上一句话：
　　“愿你此后，都能好眠。”
　　离开，
　　再也没有回去。
　　——
　　大一的第一个假期，阿稚见到了她。
　　享享变了，没有以前那种小孩子的模样，虽然在后来喝了酒，还是找回了一些稚气。
　　“阿稚，你的生日愿望给了我，是吗？”
　　她这样问。
　　“嗯？”
　　“我回家之前去你们宿舍，看到你在墙上写的话。”
　　喝了酒的她们互相对视，突然间，那个冬天的所有回忆似乎都涌上心头。
　　冷冷的，又暖暖的。
　　“享享，你是不是在宿舍楼下哭过？”
　　“嗯？”
　　“有一次下课回宿舍，我看到路口那里有一男一女在吵架，后来，那个女生蹲下来哭了，而那个男生没留多久，走了。那时候我看那个身形特别像你，是你吧？”
　　享享笑着，她的记忆也回到了那个心碎的冬夜。
　　记得自己的不远处，一直有一个人抽着闷烟，
　　陪了她大半个晚上。
　　——
　　享享，想想享享。
　　想了你那么多年，
　　最记得的，
　　还是冬天里，你向我笑得最开心的那个模样。

　　后来我的生活还算理想
　　没为你落到孤单的下场
　　有一天晚上
　　梦一场
　　你白发苍苍
　　说带我流浪
　　我还是没犹豫
　　就随你去天堂
　　不管能怎样
　　我能陪你到天亮

作者有话说

　　薛之谦——你还要我怎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