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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Chapter 12 ...

  •   王壹送我来学校的时候还向我讲述了哲学上一个显著的现象——首因效应,指的是知觉对象给知觉者留下第一印象对社会知觉的影响作用,具体说,就是初次与人或物接触时,在心理上产生对某人或某事带有情感因素的定势,从而影响到今后对该人或该事的评价。
      我还问过他:“一见钟情就是首因效应的表现吗?”
      他对我的求知欲表示赞赏,解释道,根据第一印象来评价一个人的好坏,往往有失偏颇,例如,“一见钟情”其实钟的只是脸而已,像女孩子极其容易对仪表堂堂、风度翩翩的男生产生好感,甚至觉得自己已经不可自拔地爱上了他,其实她们往往给了自己强烈的心理暗示,只是喜欢这种心理,并非这个人不可。从长远角度看,还是日久生情更令人信服。
      我非常认同他的这番道理,可有的时候,情感与理智的博弈,情感更容易占上风。
      首因效应可恰如其分地反映在我对苏子煜的感知中,阳光帅气的男生向来容易博得女生的好感,这是毋庸置疑的。军训结束后,百无聊赖的我,时常跑到苏子煜第一次练琴的地方,我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在那儿出现,甚至一天跑去五六次,偶尔可以看到有老师在一旁指导协助,他练琴的时候特别专注,仿佛可以将周围的一切置之世外似得。我不懂音乐,不知道如何区分所谓的“天籁之音”,只是觉得躲在教室外面静静地听着,令自己感到很舒服,很安心。
      可我从来没有进去和他打招呼。
      一次也没有。
      假期最后一天,爸爸将厂里的地址告诉了我,我想过去一趟,走之前再次来到那间教室,教室的门是开的,我蹑手蹑脚地进去了,坐在他时常呆着的位置,摸了摸面前那架神奇的钢琴。
      有些忐忑,又有点儿期待。
      可他始终没有出现。
      我走出教室,看到不远处一个老婆婆弯着佝偻的背,蹲下四处找着什么,手上拎着个大~麻袋,里面应该是些瓶瓶罐罐,其实对于这一幕,我有些眼熟。
      原本准备走出校门的我,突然折了回来,来到她的身旁,捡起左下角一个空瓶子,正准备递给她时,猛地听到一阵惊呼:“小姑娘,这个我正准备捡呢,你不要和我抢啊。”
      我愣住了,待她走进时,才把饮料瓶递给她。
      ……
      上公交后,我正投币时,便遭遇到了身后乘客的不满:
      “怎么投10个1毛呢?多浪费时间啊。”
      “干脆我帮你投算了,就1块钱而已。”
      我有些尴尬。自从上小学后,我就基本上没有离开过花园村,村里只有大巴,我不懂如何乘公交。1角钱在花园村也是常用的货币单位,10角=1元在此却失去了效用。
      一双修长、白净的手伸到我的面前,递给我两本书,语气有些急切,“田晨,这是你的书,刚才捡饮料瓶时拉下了。”
      那是他对我说的第一句话。
      当然,他也目睹了我在公交车上的窘样,那时,我正在往投币箱塞第五个1角硬币,他并没有像周围的人那样表示轻视,而是果断地伸出了援助之手。尽管最后我还是厚着脸皮地把口袋中剩下的5个硬币投了进去。
      灰姑娘常常希望有白马王子从天而降,救她于水深火热之中,女孩子或多或少都有些不切实际的幻想。可那次在公交上,我是发自内心萌生了一股感激之情,也许对他而言只是举手之劳。
      二中不算太大,我和苏子煜所在教室又是相邻的,我也时常和他迎面相撞,当这种不期而遇发生时,我只敢用眼角偷瞄他,他站在人群中,仿佛永远都是鹤立鸡群的存在,举止谈吐透露着不凡,不曾注意到角落中不起眼的我。
      其实,那之后,我发现自己出了意外。
      在花园村时,我的衣食住行由奶奶一手操办,即便每天穿着有些邋遢,衣服没洗干净是常有的事 ,可我一心在读书上,就没有想太多。可来到学校后,我每天把衣服洗得光洁鉴人,即便依旧朴素,可尽量让自己整整齐齐,开学时“红配绿”的装扮被我舍弃了。
      我会在校园的每一个转角处,努力调整自己的面部表情,整整自己褶皱的衣角,准备时刻给他留下一个尽可能完美的擦肩而过。
      二中的惯例是每天上午上了两节课后,全体学生都要去操场上做广播体操,不少人对此是深恶痛绝的,因此每天都有学生祈祷老天流流眼泪,一些女孩子也会去老师那儿,说自家“亲戚”来了,不方便出操之类的,虽然曾老师时常抱怨女生“亲戚”探望时间太长,可面对一群撒娇卖萌请假,之后又在教室里吃零食、聊天的女孩子,也是无可奈何。
      虽然我的体操动作几乎是全班最不标准的,我知道有不少人在背后调侃,田晨缓缓抬起肥硕的大腿、扭动水桶腰的场景实在是滑稽可笑,可我一次也没有缺席。晨练时,我有几秒钟常是入定了般,我感受不到自己的心跳,听不见广播体操亘古不变的“一二三四五六七八”的节奏,察觉不到一旁的同学笑得花枝乱颤,我只看到他像一棵笔直的白桦树,用优雅的动作完成一套又一套枯燥的广播体操。
      ——
      天色逐渐变暗,可还是有稀疏的阳光从密密层层的树枝间投射下来。
      二中校园一个鲜明的特点是树特别多,即便是炎炎烈日,广袤的树荫能给我们带来一份不易的清凉,此刻,我和苏子煜正往教学楼方向走,他明朗干净的面庞印上了大大小小的粼粼光斑,显得异常柔和。
      “来到音乐室那么多次,为什么从不进去?”他突然说了句没头没尾的话,看着我,“喜欢我弹的钢琴吗?”
      我避开了他的眼睛,顿了顿,像是谈论吃饭睡觉般,神态自若道:“你弹的钢琴声音很美,我很喜欢。”
      苏子煜目光炯炯地瞅着我,对我的赏识表示了感谢,“我那几天练习的基本上是贝多芬的曲子,他的曲子不好弹,老师指导过我多次,可老是感觉不上道,你倒是第一个夸赞我的人。”
      听到此话,我感觉到脸颊已开始泛着轻微的红晕,嘴角轻轻扬起:“贝多芬——我听说过他,是个很厉害的钢琴家。”
      其实,我对贝多芬的印象,只有小学学习的一篇课文——《月光曲》,还知道他到后期渐渐失聪,是个相当坚强的硬汉。
      “上次公交车的事,谢谢你,”我把手伸进口袋,摸索着硬币,“这是上次的1块钱。”
      他没有接手,干脆利落地拒绝了。
      ——
      我拎好手中的鱼轻手轻脚地朝教务大楼走去,还没有正式上课,大楼里空荡荡的,一个人即便再谨小慎微,走路也没办法不产生回音。
      我一直很不明白,在外人眼中,程主任是一丝不苟钻研于学术研究的好老师,可他为什么会突然来了兴致想吃江市的鱼?江市算得上是鱼米之乡,用“桃花流水鳜鱼肥”形容再好不过了,只是地理位置相对偏僻,一直没有被开发,但江市的鱼肉鲜香味美、软嫩味醇,倒是为不少人所知。
      替我介绍关系进入二中的程主任听说我是江市人,饶有兴致地问我爸爸江市的鱼怎么样,说是对此垂涎已久,可在C市老是买不到正宗的,爸爸呵呵地笑了,表示正准备回去一趟,可帮他捎上几条,程主任知道后连说太麻烦了,可昨天又和我爸爸好心沟通谈论了我的学习情况,最后聊着聊着又转到了江市的鱼上。
      江市的确是鱼米之乡,农业生产相对发达,可和C市对比起来就是个穷地方了。自古以来,贫和富就是相对的,穷的地方想尽方法涌向富裕之地,可有时候,穷也是分等级的,花园村算得上是江市一朵奇葩了,四周被大山环抱,交通闭塞,江市唯一引以为傲的优势在此也是劣势。
      当爸爸把准备好的“江市鱼”递给我时,还说是家乡的特产,我还真是惊讶了一把,自己可从来没感觉到家乡的鱼有什么惹人心动之处,当然,这鱼是不是江市的,爸爸也不知道,他一大早去菜市场买的。
      妈妈说,别人帮了我们,只有偶尔去反馈,他才会体会到当初的“辛苦”是值得的,哪怕这个反馈对他而言并不重要。
      教务大楼在二中操场北面,面前还有一个大花坛,里面的花草树木排列成美丽的图案,紧紧围绕着一棵枝繁叶茂的朴树,据传闻,这是一棵很灵的许愿树,树上缠绕着各式各样的红布条,里面记载着学生的心愿。
      我看到一个很张扬的红布条,醒目地系在朴树的正中央,上面只印着两个大字——第一。
      我知道,那是蔡涵燕的字迹。
      教务大楼一楼贴着面大大的光荣榜,撰写着上一届学生高考后被某某大学录取了,当然只有金榜题名者才能有此殊荣,即便平日是大家公认的“三好”学生,高考一旦发挥失常,以前取得的一切成绩将毫无作用,与光荣榜将失之交臂。
      这就是高考的残酷性——一考定终身,曾飞龙早就跟我们讲过了。
      还处在高一的我们对此并不是很上心,觉得高考离我们还很远。
      呵,也对。
      我们现在还很年轻,学业相对轻松,常常会觉得挥霍青春并不可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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