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镜沉鱼凤麟飞》小明少爷

4、第六～七章

　　第六章夜来玉笛声

　　到学校的时候果然已经迟到了，刚踩进班门口第四节课的下课铃就想了，而且是汹涌澎湃的那种，这一刻，无数道带着怨恨，鄙视，嫉妒，不解，愤恨，痛苦等的目光纷纷向我投来，那叫一个五光十色，那叫一个丰富多彩。
　　其中最灿烂的一道定然是来自老师，笑得也灿烂，然后我被罚了打扫办公室卫生，理由是扰乱课堂秩序，虽然那时候已经下课了。

　　“你是专程来吃午饭的吗？”杨斯玦抬了抬眉毛无奈的看着我。
　　“怎么可能，还不是因为想你了。”我一笑，开始残害饭盒里的白菜炒肉，我小心的将肥肉一点一点的剥离，然后将瘦肉塞到嘴里：“哎~学校的肥肉越来越多。”
　　“肉要肥瘦搭配吃才有营养。”
　　我抬头看看杨斯玦，这么有水准又有涵养的话定然不是他说的，于是我顺着杨斯玦的目光看向我身后，也就是我后面的座位。
　　“你是谁？”我纳闷，怎么我的后面多了一个座位，我明明是最后一个的。
　　“他就是我跟你说的那个转校生。”杨斯玦在我背后小声说到。
　　“噢！！！你就是林飞！”我恍然大悟，这就是那个传说中能将黎叔的问题一一回答外加长得闷帅的那个大才阿，我连忙狗腿状拉住他的手一脸亲切的笑：“幸会幸会，敝姓南宫，名辰虞，有缘千里来相会，大家以后要互帮互助才是。”
　　我笑得诹媚，看过革命片里的汉奸嘛，我要梳个中分那绝对是“大大的”！
　　没想到天助我也，我这个历史白痴也有这么好的运气，这大才坐我后面，以后甭管大考小考只要我偷偷一瞄，万事OK！所以要及早打好群众关系才是。
　　没想到他赧然一笑，回握住我的手，我一瞬间愣住，这种感觉似曾相识，又说不出个所以然。
　　不得不承认，这个林飞的确很帅，而且还有一种内在的高贵气质，黑色的头发在阳光的反射下氤氲呈现墨绿，发型很普通，普通的碎发，他的眼睛也像是墨一般，他看你的时候眼神又是极温柔的，不管从哪个方面来看，他都是一个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人，可就是这些普通的地方汇聚到了他的身上就显得格外有魅力。
　　我看着他，他也看着我，一脸笑意，但是我却没有笑，我只是在发呆，发呆也是一种思考，我在思考究竟是怎样的家庭，怎样的环境竟能塑造出这样一个完美的人。
　　“喂！你们握个手要握多久！饭都凉了。”
　　背后传来杨斯决不满的叫声，我猛然清醒，慌忙抽回手不以为意的嚎叫：“啊啊！吃饭了！嗯！林飞是吧！你也快吃！不然凉了对胃不好。”
　　我慌慌张张的转过身塞饭，塞的差点噎住幸亏杨斯玦递过来一杯水，否则我估计就“永远活在他们心中”了。
　　我用余光偷偷瞄了一眼林飞，他似乎觉得我很好笑，一直微笑着。

　　下午的课很无聊，我靠着墙思绪不知飞到了何方，只是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我总是感觉身后的那双眼睛一直盯着我，隔着我坚硬的后脑勺，我似乎能感觉到他那双墨一样深邃又平淡无波的眼瞳，只是每当我转过身时总是刚好对上他抬起来的双眼，而那双眼充满了疑惑的笑意，弄得我实在是不好意思，看来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于是我回归了普通的生活，平淡的上课，平淡的下课，平淡的放学，平淡得打篮球，在操场上挥洒青春的汗水，阿，青春阿！
　　骑着车走在回家的林荫道上，天色也渐渐得晚了，小风嗖嗖的吹，这样的生活虽然平淡，但是很充实。
　　回到家，那老巫婆显然已经走了，家里一个人没有，看来今晚又要自己一个人吃饭了，我大概冰箱翻出了速食面，泡上以后跑去洗澡，打了一场篮球，一身臭汗，一定要洗个舒服的热水澡才是。
　　我满心欢喜的哼着歌走进浴室，结果一脱衣服又傻了眼，我果然还是受不了面对镜子，看着自己那一肩膀的紫色纹路，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我感到那纹路的面积似乎扩大了，我用浴室的帘子遮住镜子，并不怎么愉快地洗了澡。
　　也许我从此以后会得镜子恐惧症，可是，先是被镜子吸走，又在镜子里看到自己身上看不到的东西，换谁也收不起这刺激啊。
　　我开始痛恨反光的东西，吃过饭，我将家里所有的镜子（起码我看得到且能摘下来的）都扣了过来，我再也不要看到镜子。
　　我躺在床上，望着窗外的夜空。我家所在的高级住宅区是市区内少见的复式楼，每栋楼横向有三家，每栋楼都带有单独的车库和花园，我的房间在最顶楼，也就是阁楼，十三层唯一的房间，由于家里人口多，房子再大也会有个限度，所以年纪最小的我住到了阁楼。阁楼的的房顶是倾斜的，倾斜面有一个大天窗，所以可以看到夜空，如果城市的空气好一定可以看到漫天星辰，前提是如果城市天气好。
　　虽然我知道，清洁城市上空空气对于这个即将举办奥运会的国家来讲有多么困难。
　　我呆呆的望着夜空，呆了许久，呆得有些困了，耳边萦绕起悠扬的笛声，忽远忽近，忽快忽慢，时而汹涌如大海，时而潺潺如流水。
　　我听得如痴如醉，想着定是要梦见哪位仙女，驾着祥云，吹着玉笛而来。
　　等一下……
　　我睁眼，那笛声依旧萦绕在耳畔……不是梦！
　　我推开天窗，悠扬的笛声瞬间涌入我的耳朵，实在美妙，我趴在天窗边，闭着眼睛静静享受。
　　不知何时，笛声停了，我依旧没有从那意境中脱逃出来。
　　“可别睡着了，这样睡觉着了夜风可不好受。”
　　我恍恍惚惚的睁开眼睛，望着对面的窗口，一个人坐在窗口对我微笑，倘若有月光的话，我定会以为他是那仙宫中的仙人，只是这样模糊的夜空只有淡淡的雾气。
　　“嗯……林飞……”我揉揉眼睛，下一刻瞬间清醒：“你你你你你！！！！你怎么坐在房顶上！不不不！！！我的意思是说你怎么坐在我家的房顶上！！！”
　　他依旧是笑：“什么你家的房顶上，这也是我家的房顶上啊。”
　　难道他就是那个新搬进来的邻居？
　　我不解的看着他，朦胧的夜色中，看不清他轻笑的眼，我只是想想着那如一翁深潭般的双眼不由径自沉醉。
　　我想像着一轮圆月在他身后盛放，宛如夏夜荷塘中最美的一朵雪莲，然后满天星辰围绕……
　　等一下，这场景为什么这么熟悉？
　　“要不要上来坐一下。”他微笑，举起一个易拉罐：“晚风很好，顺便还可以喝一杯。”
　　我撑起身子坐上天窗的窗沿，小心的爬过去。他家阁楼的天窗里我的房间不远，也就两步的样子，只是我爬得很艰难，每逢我向下看时都要咽一口口水。
　　“别看下面。”他说着向我伸出手。
　　我伸手够住他的手，一个中心不稳直接扑到他身上，然后我们俩一起栽进他家的阁楼。
　　“呼呼呼呼呼……吓死我了。”我坐起身轻拍胸口喘着气，林飞从我旁边坐起来依旧是笑。
　　我似乎怀疑他是不是只有这种表情。
　　然后他撑上天窗，又拉我上去坐在他旁边，他家的阁楼和我家的不同，相比之下他家的更像是阁楼，除了一个冰箱之外，空空无一物。
　　“来。”他递过来一罐啤酒，打开，沁凉的液沫飞散在夜空中。
　　我小啄一口并不苦，便大口喝起来。
　　“是青稞啤酒，不会醉的。”他笑着又打开一罐径自和起来。
　　我感到冰凉的啤酒划过我的食道，凉爽的感觉在在胃里蔓延开来。
　　“再来一杯？”他再递过来一罐给我，我依旧毫不客气的咕咚咕咚的灌下去。
　　“有什么烦心的事？”他问。
　　“嗯。”我答：“你怎么知道。”
　　“如果心情好不会这么喝酒。”他说：“在烦什么？”
　　“我不知道。”我答道：“可能是青春期。”
　　我是真的不知道，从那个镜子开始，我就开始不知道了，而生活竟变得不一样了。
　　“原来是这样。”他的眼底掠过一抹暗淡，取出笛子，放在嘴边。
　　我干脆倒在房顶上，闭上眼睛。
　　我的眼前似乎是一片浩瀚江水，大江东流，旭日东升，几只沙鸥过留下几片飞羽……这支曲子并不惆怅也不欢悦，但使人听了倍感温暖。

　　“你说，如果有一天你知道你要从所有人面前消失，抛离现在的一切，家人，朋友，还有……总之是你珍惜的一切，去了另一个世界，你会怎么做？”

　　笛声已停了许久，我才整理好思绪。
　　他似乎迟疑了一下，又打开一罐啤酒喝了一口。
　　“我……”
　　[Schni schna schnappi ~schappi schnap~]

　　“对不起，我接个电话。”林飞刚要说些什么，我的手机恰好想起可爱的“小鳄鱼”铃声，我只好掏出手机。
　　“喂~杨斯玦。”我接通电话，一边小口喝啤酒。
　　[南宫……我该怎么办……]电话一头传来颤抖的声音，像是刚刚哭过的。
　　“喂？杨斯玦！你怎么了？”我有些不知所措立刻打起精神，我的直觉告诉我，他现在的情况很不对劲。
　　[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发生什么事了？你说清楚啊！”我焦急地问道。
　　[没…没事…这么晚打扰了…Bye。]
　　“喂喂喂！！”我还没弄清楚怎么回事电话铃一端就挂断了电话。
　　“怎么回事？”林飞看着我眨眨眼睛，一脸不解。
　　“我也不清楚，杨斯玦的情况不大好。”我说着将电话回拨回去，就已经变成了关机：“我回家给他家打过去看看。”
　　“嗯，先弄清楚什么是要紧。”他说着将我拉起，小心的扶着我走到我家窗口才放开手：“早点休息，别累着了。”
　　“好，你也早点休息。”我摆摆手跳进天窗问问的落在床上，想了想有探出脑袋，看到林飞依旧坐在窗口：“你还不去睡啊。”

　　“嗯，这就去。”他微笑，向我摆摆手：“快去睡吧。”
　　“嗯，晚安。”我缩回头，似乎又想起了什么再次探出头：“对了。”
　　“什么？”他似乎觉得有些好笑。
　　“嗯……我一直觉得你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我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看来是啤酒喝多了，竟说胡话。
　　他愣了一下，轻笑道：“说不定我们在前世似曾相识。”
　　我愣住，完全不明白他在说什么：“你在说什么啊！”
　　于是佯装生气的缩回头，最后无奈又推开天窗：“晚安。”
　　“嗯，晚安。”

　　我关了天窗，跑出阁楼去找电话，恍惚中又听到了那悠扬的笛声时远时近，时喜时悲，那喜从何来，备有从何而来……

　　第七章东宫族宫曜

　　总的来说，这一夜我根本没睡，正确的说来是根本不能睡，我一直举着电话“倾”听杨斯玦痛彻心扉的嚎哭，而对方却完全不顾及我是否困了，累了，渴了，饿了，仍旧滔滔不绝口若悬河，眼泪也若悬河。
　　那嚎叫，那叫一个悲恸，那叫一个凄惨，那叫一个发自肺腑，那叫一个声泪俱下。我真后悔打回电话给他。
　　[南宫……还是你他妈够兄弟！他妈的那话怎么说来的……为兄弟插刀！]
　　“为兄弟两肋插刀。”我无奈到，翻了个白眼，“你还有这种真知灼见？”
　　[对！就是这句！还是他妈的兄弟好！呜呜……]他一边一口一个“他妈他爸”一边号啕大哭，很难想象这么一个一米八几的大小伙子哭得这么惨的样子。
　　“你可别指望我为你挨两刀。”我道。
　　[呜呜……你说她怎么能这么对我！！！我现在真他妈对不起你……]
　　他在电话一头根本就是喊出来了，我气不打一处来：“你呢！为女人插兄弟两刀！我都跟你说了多少遍了，她不可能！”
　　这叫什么，先打别人一巴掌又给别人揉，揉得好那一巴掌就白打了？当初他追那某某某的时候我和他说过多少遍了，“那女的不会和你好”，可他不听还和我翻脸，现在好了！
　　[你说我该怎么办！她怎么能这样啊！！！！！！]他继续嚎，那叫一丧心病狂，那叫一震耳欲聋，不夸张地说我把电话举的老远都听得忒清楚，这要开了免提，还不给有人报警阿。
　　“杨斯玦，你知道你这叫什么吗？”我气节：“你知道什么叫贱么？你他妈这样就叫贱，你他妈就是一贱人！”
　　[你爱怎么说就怎么说吧，我对不起你……]他谈了口气[我就是贱…可我还是喜欢她…]
　　……见过贱的，没见过这么贱的，我彻底无力，这叫什么，贱可贱，非常贱！
　　于是我就继续听他讲某某某的种种事迹，最后我才弄明白，原来是他没素质的看某某某的手机，看到有个人发了一条“亲爱的~”，对，就仨字儿，没了！问题是某某某知道杨斯玦喜欢她，可从一开始就没有承诺过他什么，于是乎杨斯玦一个人自己玩伤感，一伤感就是一夜，直到早上四点钟我才撂了电话体力不支的倒在床上。

　　早上简单的吃了点东西，就跑去了学校，这一天的天气很好，万里无云，阳光明媚，清晨的空气分外好，连心情都变得好多了。
　　可是到了学校，一切就都不那么好了，因为一个人。
　　转校生天天有，这个月特别多。
　　我进了班看到林飞冲我招手，笑呵呵的跑过去，这时走进来一个学生，一个我们都不认识的学生，可以说他的出现使我们整个班都安静了下来。
　　而这个人只是坐在教室的另一个没有人的角落，低着头开始看书，同学们纷纷议论起来，直到早自习的铃响起，老师走进来。
　　“那位是今天新转来的同学，希望和大家好好相处。”老师微笑的指了指角落。
　　角落的男生站起来，轻轻点头，路出一丝微笑，只是那个微笑太过邪媚，可以说在他这张脸上显得太过妖娆。
　　全班安静的几乎没有任何声音，直到转校生自己开口道：“我叫宫曜。”
　　我缓过神，看了看后面的林飞，他转过头对我笑了笑，难道他也看愣了，的确，这个新同学是个英俊的人，而且周身都流露出一种冷艳的气质，尽管他也微笑，但总觉得没有林飞的笑容那样温暖，如果说林飞是清晨的太阳，那这个宫曜一定是深冬的寒月。
　　等一下，我为什么会拿他们两个对比呢？真奇怪。
　　再等一下，他叫什么来的……宫曜……不会是……
　　“宫殿的宫，曜日的曜。”他的声音也十分好听。
　　但是在这一刻我已经无力思考他的声音，我满脑子只想到“他叫宫曜，他姓‘宫’。”
　　莫非是东宫一族的人？可是东宫一族虽然分离出族落，但是也不可能有男孩的，除非……
　　我摇摇头，努力让自己不再胡思乱想。
　　林飞拍拍我肩膀，一脸关切，我报以微笑。
　　算了，反正宫姓也是一个姓氏，也不见得姓宫的都和东宫一族沾边。

　　我是这样安慰自己的，直到放学。

　　明明早上还万里无云，晴天万里，下午就下起了绵绵细雨，不能骑车，于是和林飞约好了一起坐车回家，刚好他林大少爷家有房有车的，就搭了个顺风车。
　　到了家门口，我下车，冲林飞摆摆手，他们家“洁白”的宝马掉头开入车库。
　　可谁知就在这个时候我转身看到了他——宫曜。
　　他站在不远处，静静的望着我，手里举着一把黑色的雨伞。
　　他的眼里一片沉静，看不到一丝波澜，半晌，他缓缓向我走来。
　　“啊，宫曜，这么巧，你也住这附近么？”我微笑。
　　他冲我笑笑，并未说话，只是走得进了，我更看清了他的面容，黑色的头发，黑的泛绿的眼瞳向孔雀石一样镶嵌在狭长的眼中，还有那略显苍白的嘴唇保持着最完美的弧度。
　　他一点一点的近了，然而却走过我身边。
　　“南宫辰虞！”我听到后面有人叫我，是林飞，可是这个时候我已经没有办法转身。
　　宫曜从我身边走过，而我却站在雨中，浑身颤抖，我想我的脸色一定更加苍白。
　　我缓缓低下头，血液顺着我的裤子流进雨水里，然后绽放出一朵妖冶的血莲。
　　我大脑中一片空白，扑通一下跪在地上，双手紧紧握住腹部的刀柄。
　　“辰虞！”
　　我听到林飞叫我，我扭过头，看着他一连恐慌的望着我，然后死死的盯着宫曜，宫曜依旧微笑，然后走进雨中。
　　那时候林飞没有笑，我似乎在他的双眼中看到一抹嗜血的痕迹，那不适合他，我真的这么想。
　　镜子从我口袋中滑落，方才因为镜子放在校服上衣的口袋，刀子才产生偏差，才没有刺进我的胃里，刀子从侧面刺入，尽管只有一点点偏差却使它刺进更深的地方，但却躲过了致命的地方。
　　“噗”的一声，我竟然生生将刀子从我身体里拔了出来，鲜红的血液一瞬间喷溅在地上。
　　“辰虞！”林飞焦急的跑过来，扶助我几乎无法支撑的身体。
　　我的余光斜眼看到镜子，霎时又是一阵恐慌，镜子上的影子……消失了。
　　我警觉大事不妙，连忙推开林飞，捡起镜子，踉踉跄跄的跑进屋，关上门。
　　门外传来林飞的敲门声，很急很急的敲门声，似乎还叫喊着什么，我听不到了，我按着伤口，一点一点的下滑，靠着门，紧紧咬着嘴唇。
　　我死命的捏住镜子，举起来又看了许久，镜子泛出微弱的光芒，透过我的血液折射出美丽的红。
　　我的意识渐渐脱离了大脑，视线变得模糊，然后进入一片黑暗。
　　在这一刻我感到十分惧怕，但我清楚我所惧怕的并不是死亡，而是那个人。
　　因为那个人在走过我身边的时候淡淡地说了一句话，淡的就像是一滩寒潭，冰冷刺骨。

　　“我叫东宫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