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屏的桥》欧几里脊

5、吃过了

　　忙碌过了工作日，周六。7点钟自然醒，做了点早饭吃完就收拾停当，留个便签给早晨永远起不来床的宁腾月大小姐，就出了门。苏屏一直不怕早起，也算是工科女中的奇葩。当年考完期末熬了两三周夜的工科汉子妹子们下一天4、5点钟从床上爬起来的时候，她早就在补习班讲完一天课了。

　　到菲特门口，发现陈煊楚已经等在那里了。看看表，8:26，“没事，你没晚，是我来早了。”说着，递过一杯豆浆，手里还拿着两个小包子。苏屏知道这些都是在哪买的，因为蔡大少爷周末和节假日给家政阿姨放假，家里没人做饭，她每次陪蔡栋过来，都会跟他一起吃早饭，喝这家的豆浆。附近三三两两有几家小吃店，但她一直最喜欢这家的——跟高中食堂的味道最像。说来也有趣，蔡栋嘴刁，这家除了豆浆他说都没有另一家好吃，所以总是蔡栋买了这家的豆浆，再到另一家俩人一起吃早饭。在店铺里喝别家的豆浆是有点对不起老板，但蔡栋从来都是能厚得下来脸皮的主，苏屏也就这样偶尔随他厚一把。

　　不过他们一般进了会馆还是各干各的——蔡栋不怕花没用的银子就在菲特有活动的时候给她也办了张卡，但是无奈苏屏本来就不是个爱运动的，就常常是坐在自行车上听听力，或者在跑步机上走两步，等蔡栋累得差不多了，他们再一块打两场羽毛球。也不排除一些特殊情况，比如她不开心的时候就会往死里虐自己，就换上泳装猛游个几千米。这种时候蔡栋就陪她进泳池，自己就慢慢游，等苏屏累得要不行的时候开车带她去吃点吃的，再到一家俩人都很喜欢的韩式桑拿房，让她在躺椅上睡一觉，自己在旁边看看杂志，然后晚上带她去吃顿好的再送她回家。

　　苏屏能安心跟蔡栋混有的是原因——称得上是青梅竹马，但开始工作之前他们还是有过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联系过。家里人看见她跟蔡栋一起后，误以为他们是情侣，就不再催着她相亲，偶尔母亲大人会问她开没开始想结婚的事，她就打个马虎眼过去。偶尔蔡栋公司外贸方面的文件会让苏屏过过眼——大学念土木的同时她也拿了法学学士学位，语言方面又有天赋和后天的努力，一般的翻译还真就比不过她。就这样，苏屏觉得反正自己有帮他的忙，就心安理得地把蔡栋当一个方便压榨的闺蜜。

　　苏屏摇摇头：“吃过了。”她知道这样不算有礼貌，但是她有一种感觉，就是感觉她的蔡栋的小世界被别人侵入了。明明每次去那两家店生意都蛮红火，但还是觉得至少自己认识的人跟自己和蔡栋的爱好有什么相似之处有点不爽。所以也顾不得什么面子，就下意识拒绝了。

　　一进去不等陈煊楚替她安排，她就轻车熟路去更衣。恰巧碰见老员工，跟她打招呼，说：“嘿，苏姐，你今天怎么没跟你男朋友分来过来的？吵架了？”

　　因为她不喜欢运动，每次都是慢慢悠悠地进去走路、打羽毛球，偶尔会有员工跟她搭讪。苏屏不是个热情的人，但是她不会刻意拒绝一个人，员工们看她好脾气，外加这里很多人都以为开朗热情犯桃花的蔡栋是她的男朋友，就有那么一个两个的遇见了就跟她套套近乎，拉拉家常。

　　瞬间觉得自己真是傻到家了。蔡栋不是几乎每周六都来这么，这一碰到肯定回头来又少不了调侃——当年听说她玩过暗恋，唯一一个愣了一下就噗哈哈哈哈笑开了的人就是他，一点同情心都没有，还说什么：“苏屏大小姐，就你这种闷葫芦还能玩过暗恋？噗哈哈！那得是多闷骚的人啊？不会是迟羽扬吧？”说着，还看了眼宁腾月。宁腾月大大咧咧地不在乎这种玩笑，苏屏倒是忍不住了，说：“你别瞎说！陈煊楚可不像迟羽扬那么闷骚！”

　　就算是因为苏屏“绝不跟朋友喜欢或者喜欢过的男生谈恋爱”这种坚定的人生信条，这种反应也未免过激了些。或许，苏屏想，尽管过去了那么多年，当时的自己还是有那么些在乎陈煊楚的。

　　这么说来，她倒是又该问问自己，现在就对他不在乎了吗？

　　苏屏发现，自己找不到这个问题的答案。

　　当年那样不擅长物理，但开始学土木以后就硬是咬着牙，除了第一学期是B以外，把每次的物理都考到了A，甚至现在工作就是构造和一点土质，还做的风生水起。当时咒骂着物理题目纠结的分析，但现在突然开始怀念了起来——如果，暗恋是个注定能推出答案的过程，不论给出的答案是Yes还是No，终归好过不论怎样分析都发现前路茫茫。

　　照常慢慢换过衣服到了羽毛球场地那一层。电梯一打开，就看见陈煊楚早已换好干净的运动装等在那里。

　　“果然是女孩子啊，走吧，那边有人该等不及了。”

　　苏屏忽然觉得有点想离开。

　　一部分确实是因为不喜欢有人强调自己是女孩子——在土木系的时候她就有这种感觉，男生讲“果然是女孩子”的时候往往都会让她觉得自己低人一等，毕竟自己确实扛不动沉沉的器具，夏天在太阳底下站三五个小时就会头昏目眩，更不会跟黑压压的一群大力士们大半夜喝酒喝到吐。

　　她不喜欢陈煊楚这样。

　　不等她回答就直接约她出来，尽管她确实也说不准自己能不能给他一个回答；不提前跟她说一声就又约上了其他人，尽管只有他们两个人确实可能会比较尴尬；还有，其实她不喜欢这样好像是可以献殷勤一样的准备早饭、等在出口这样任人摆布的感觉。

　　可能只是自己太任性了吧。也可能只是太习惯了跟蔡栋随随便便地消磨时光，不习惯这种细腻的照顾。哎，贱性啊。当年还巴不得他多看看自己，对自己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