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陆小凤（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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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大火，铺天盖地的大火。
烟，黑烟，令人窒息的黑烟。
严若麟和朱停全身湿透，可也挡不住这灼热的温度。
两人都已抵达山顶，可除了一个巨大的已经被打开的铁笼子之外，什么都没有。
严若麟用湿布捂着口鼻，蹲了下来，仔细查看着地面，可地上能有什么呢？只有灰烬和火焰。
朱停直直地看着那铁笼，仿佛那笼子里有什么天大的难题。
一无所获，无论是活人，还是死人，他们一个也没看到。
一无所有，无论是消息，还是线索，他们什么也没有。
现在两人面对的只有满山的大火，和快要干了的衣服。
两人对视一眼，便施展轻功往山下掠去。
火已经烧着了两人的衣裳，可已经没有时间去扑灭它了，即使扑灭了，也很快就会着起来的。
逃，只有从这大火里逃出去，他们才有时间去扑灭身上的火，只有逃出去，他们才能去理清这错综复杂的事实。
‘扑通’两声，两人终于跳进山脚下的小溪，溪水本是有些热的，可现在两人只觉得沁人的凉爽。
“没有人，这座山上，现在除了我们什么人也没有。”严若麟洗了洗被火熏得又黑又烫的脸道：“没有活人，连死人也没有了。”
“是啊，连死人也没有了。”朱停看了看岸边道，眯起了眼。
在那乱石堆垒的溪滩上本该有个死人的，可现在本该在那的死人却不见了。
晚风吹过，满是火焰碾压过后的毁灭气息。
一个十一岁的小男孩正在这风中急急的奔跑。
他跌跌撞撞，磕磕绊绊；他的衣服上、脸上都沾满了泥土，身上早已青一块紫一块，手掌和膝盖也早就已经破了。
可他还在奔跑。
此时，无论是谁看见他，都不会相信这小孩就是那江南花家的七公子。
江南花家富甲天下，怎会让自家公子一个人在深夜狂奔。
花家的七公子双目失明，怎么可能在这荒凉的山间独自前行。
这样的事本不该发生的，可它偏偏发生了。
这是花满楼瞎了以后，第一次独自一人呆在一个连他自己都不知道的地方，也是他长这么大第一次这么着急的赶路。
他瞎了已经三、四年了，他早就已经习惯了黑暗，他有的时候甚至开始忘了自己是个瞎子，毕竟他总是能‘看’到，看到春天的花开，秋天的叶落。
可花满楼现在却清楚地了解自己是个瞎子。他发现他‘看’的还不够清晰，至少还不够让他在这蜿蜒曲折而又狭窄的山道上施展轻功。
他很急，急的片刻都不敢停，他很急，急的他更‘看’不清身边的事物和脚下的路。
这一路，他不知摔了多少次，摔出了多少个伤口，可他没有时间去管自己身上的伤了，他必须快些往前，必须要快。
他翻过了一座山，又到了另一座山的山脚，一座烧得发红、发烫的山的山脚。
他停了下来，他知道他的前面有人，有两个人，尽管他们都没有说话，也没有动，可花满楼还是能知道他们此刻就站在自己面前，惊讶地看着自己。
“谁？”花满楼警惕地问道。
“七。。。七童。”朱停不可置信地看着前面这灰头灰脑的小孩，道：“你怎么在这？你一个人来的？”
“师兄。”花满楼松了口气，复又着急地说道：“前几天，花家高手尽数前往京城，我知他们一定在筹谋什么大事，便拜托五哥也带我来。”
“我到了花家别苑后，却没有见到花家的人，便知他们定是要瞒我，我只好自己去打听了，现在京城的百姓都说，他们都说。。。”花满楼说不下去了。
“都说：严府叛乱，杀了当朝宰相，现已满门抄斩，犯人极其同党皆已伏诛，是不是？”另一个人终于开口，平静的语气竟让人无法感知他的心情。
“麟官，你。。。”
花满楼还没说完，那人便已经打断了他道：“花公子，你听到的这些都是真的，所以。。。”
“所以什么？”花满楼问道。
“所以花公子认错人了，我不是什么麟官。”
花满楼皱了皱眉头，问道“那你是谁？”
“陆小凤！”少年看着那满山的火焰，眼里出现了一种无法描述的表情，道：“我是陆小凤！”
“陆小凤？”花满楼的眉头皱的更紧了。
“哈哈哈，对，他是陆小凤。”朱停忽然大声笑了起来。
“师兄？”尽管语气有些疑惑，可花满楼其实已经有些明白了。
“你不是将军府的严若麟，我也不是天机门的徒弟。”朱停笑道：“花公子，我可不是你的师兄，我是鲁班神斧门的朱停。”
花满楼的心沉了下去，沉默半响道：“那么，我又是谁？”
“哈哈哈。”朱停依然在大笑，他边笑边往前走：“你？你自然是江南花家的花满楼，富甲天下的花七公子。”
朱停就这么走了，没有多看这两人一眼。
“不要皱眉。”陆小凤走上前，伸出两个指头揉在花满楼的眉间，语气柔和地就像是在哄小孩：“我给你说个好玩的事儿啊。”
“刚才呀，我碰上了个快死的人，这个人可真是又啰嗦又麻烦，在他死之前，千拜托万拜托地非要托我带给你一样东西。”
“什么东西？”花满楼问道。
“喏，就是这个。”
花满楼的手上突然多了个温热润滑的物什，摸了摸形状，像是个锁。
“这不是。。。”花满楼有些惊讶，他知道这东西，正因为知道所以才惊讶。
“那人说这叫‘连心锁’，他还让我给你带句话。”陆小凤看着花满楼睁得大大的眼睛，顿了顿认真道：“他让我告诉你‘连心锁，锁连心，你若开心，他便开心，你若伤心，他亦伤心。’”
花满楼大大的眼里忽就噙满了眼泪，火光下仿若一池潋滟的春水。
陆小凤深深地凝视着那双眼睛。
他想到严若麟从小就想着做这人的哥哥，却总是让这人陪着自己调皮捣蛋，挨骂挨罚。
他想到这人还是个小孩啊，即使善良、倔强、可爱、勇敢、聪明，但这人只有十一岁，真的还只是个小孩啊。
他想到，如果严若麟还在，就能像小时候那样，去吻落这人眼里噙着的美丽而透明的‘珍珠’，或是好好的抱一抱眼前这人，把他抱在怀里，告诉他‘不要难过，我永远都会在你身边。’
可是，他是陆小凤，他只是陆小凤。
所以，他只能收紧了手，收紧了握在小孩肩头的手。
任何的缘分只不过是时间的短暂重叠，神不会在意你的不舍，更不会花时间来倾听你的祈祷。
陆小凤最后深深地看了花满楼一眼，放开了手，道“花公子，保重，我走了。”
说完，大步向前。
“陆小凤。”身后传来花满楼的喊声，陆小凤停住了脚步。
“你要去哪儿？”声音里有一点点的惶恐，和一点点的委屈。
陆小凤并没有回头，也不能回头，他直直地看着前方，夜未央，这正是一天中最黑的时刻。
坚毅的眼神，坚定的决心：“江湖！”
作者有话说第19章 陆小凤（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