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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PartVI】 ...
PartVI】
言峰绮礼将卫宫切嗣重重地扔在切嗣房间一角的地面上。和切嗣又一次同处一室,绮礼心里只有抗拒,但是如果绮礼想要知道更多的东西的话就不得不这么做,警惕的防止这个明明本该不能再动的家伙又跑到什么地方去。“安分点。”他冷冷地扔下这句话,把视线从切嗣身上转移到这个房间里。
烟味。意外整齐的衣架,黑色的风衣庄重地挂着。床上的被子不用说根本没叠。桌子上散乱着很多写满字的纸张,不知用了什么语言——看上去似乎是德语,用细小的字迹写着绮礼看不懂的东西。他要伸手去拿,切嗣立刻发出了抗拒的声响。
“那这些东西我先收下了。”绮礼没管切嗣,将那些纸张稍稍整理,对折两次后放进了口袋。
——不知道是什么,但是应该不会只是废纸而已;尽快翻译出来看,说不定比单单问切嗣更加有用。只是没有料到切嗣竟然会德语,似乎并没有听说他在德国做过事……
不知不觉中天已经黑了。中午时臣家丰盛的午餐让绮礼全然没有饿的感觉,只是兴奋过后的头脑多少有些发昏。“你房间借我睡一晚,不介意吧。”陈述的语气里没有带什么询问的成分;绮礼着手脱下外套的时候,角落里的切嗣似乎说了一句“随意”。
枕头里照样满满的都是切嗣的气息——比什么气息都要浓郁几倍的烟味。绮礼皱了皱眉,将脸从枕头上移开,后脑勺着枕头平躺下来。或许是这几天的劳累让很久没有再这么拼命过的绮礼真正陷入了对休息的渴求,绮礼试图再思考些什么却没有成行;眼皮很快变得沉重,呼吸也自动缓慢下来。
然后绮礼很快就陷入了虚无缥缈的睡眠之中,连听劲的警备也毫无缘由地放松下来。
“对不起了,绮礼。”他似乎听到了这样一个颤抖不定的声音,又或者没有。他自己已经完全无法分辨那究竟是不是梦境了。
黑暗,看不见任何东西的黑暗。细碎的海涛声没有预兆地袭来,夹杂着渗透进身上每一个毛孔的血腥的粘稠感。
——是那天……不,不是,这样的场面又不止是那天才见过。
看不到的地方传来一个少年的喘息声,但是无法辨别是从何方向;这错乱的声音回荡在四周的任何一个角落。那或许根本就不是一个人的声音——根本就不是人的声音。“不要……不要过来!”喘息声变成了恐惧的尖叫,依然在四处回响,营造出死亡般的气息。“不要……不要……”这样的哭喊依然在持续着,只是越来越轻,渐渐淡落下去。
——这是谁?这附近有什么其他的人或是其他的东西么?
结束这缭绕不绝,几乎令人窒息的叫声的是身后“砰”的一声枪响。“接下来你准备怎么办?”是一个女人的声音,平稳而沉着,冷漠之余却带着些怜悯的意味;然而下一秒这女人的声音就突然变得如同经过粗陋的电子合成过一般,无比尖细而刺耳,仿佛恶魔的嘲讽。“你把你爸爸都杀掉了!你杀了你的亲生父亲!”“不要……不要……”先前那个少年的声音忽然又一次出现,这次是那样的近,就仿佛在可以触及的身边。“不要……啊……不要……”哭泣的声音没能淹没那个尖锐的女声,“杀死”、“父亲”这样的词汇依然在一声一声几乎扼住咽喉的“不要”中间突兀地作着响。
——弑父……不可原谅的罪过么……究竟在那黑暗彼端的是一个怎样的少年……
旋即又是一声爆炸音,万籁归于死亡般的沉寂。一会儿,在凭声音来看非常遥远的地方传来了细微的杂音。无线电的杂音。全然没有准备好,嘈杂的声音又混乱地填塞起让人头痛欲裂的黑暗。那声音仿佛就是从无线电听筒里传出来的,冷漠的人工合成音;被杂音打断不完整的句子:“娜(沙沙)利亚·(沙沙)基,心跳停止。娜塔(沙沙),心跳停止。娜……”不断重复着的是这样的一句句子——宛若死神最后的宣判的句子——“娜塔丽亚·卡斯明基,心跳停止。”
——谁?
少年的哭喊又一次出现在看不到的地方。“不要……!不……别……不要……不要死……”撕心裂肺的声音,简直可以从句子中拧出泪水来。
如同前两次一样,这一切又被一声枪响了结;简直就是一部拙劣的多幕话剧,只有黑暗和此起彼伏的声响。这一幕,只有一个女人转瞬即逝的嘶吼与呻吟。这次悲鸣的声音换成了一个男性成年人,可是痛苦与哭泣并没有丝毫的改变;这声音分明就是之前那个少年长大之后的嗓音啊。“对不起……对不起……”那声音重复着三个字,歇斯底里似的越来越响,越来越快。绝望的哭声呼之欲出,但是无情的枪声又推开了这话剧的下一幕。
渐渐地被这无趣的话剧所麻痹。每一次枪响都是一次死亡,那原先是少年,而后是男人的悲鸣,从起初的痛苦不堪,也逐渐趋于漠然。无论那是谁,那颗心一定已经被真正的绝望吞噬干净,只是白白的剩下了一具空壳了吧。
——美味的绝望么。
幻境中的话剧依然在机械式地上演着。不存在的人们在接二连三地死去,子弹穿透空气的爆裂声密集地回响。
“绮礼……”那黑暗中的多幕剧,突然冒出了这样的一句台词。
——绮礼?
“绮礼……”
那男人的声音仿佛是为了确认似的,又低声重复道。周围的黑暗开始迅速而无声地抽离,光丝丝倾倒在这舞台之上,渐渐拉开了被漆黑的幕布所遮掩的一切。
视线所能触及的地方都是尸体,一层交叠着一层的尸体。扭曲着堆叠成小丘,渗出的血液如同小溪般倾泻而下,和那不知为何鲜红色的天空遥相辉映着。天际线的那边挂着一个黑色的圆盘样的东西,不祥地转动。简直就是地狱才能见到的情景啊。
低下头才会发现脚下的那些尚未腐烂的尸体远远不止“多”这一点让人毛骨悚然。同一个人的面孔不断地重复出现,比如那个多半是死于胸口的枪伤的男人和那个浑身炸裂的女人,单单是在视线可以见到的范围内,就出现了三四次。还有因窒息而脸色狰狞的白发女人,被子弹贯穿的橙发少年………
同样的尸体不断地交替出现着,诡异得反而让人无法怀疑。不知道该怀疑什么。
“绮礼……”男人的声音又传了过来,微弱地,在一片寂静的幻境中嗡嗡回响。一个激灵,终于——终于在瞬间意识到那个声音的主人。一回头,尸体堆成的小丘之上果然站着一个男子。黑发,长风衣,被血沾染的苍白面颊。
这是……卫宫切嗣么?
他的臂弯里似乎还抱着什么,大概是个人,已经死了,软绵绵地瘫作一团,无法止住的血液顺着切嗣沾湿浸透了的的手臂滴落下来——几乎溶解在同样有着妩媚红色的背景里。“绮礼。”那个切嗣又一次念出这个名字,眼睛直直地盯着怀抱里的东西。他猛的跪倒在了那些尸体中间,把脸埋在双手紧抱着的不知是谁的尸体里。起初没有声响,但是不过多久,他就双肩剧烈抖动着,发出了受伤小兽一般的哀嚎。
“绮礼……为什么啊……为什么……”
直到这时候才明白,切嗣所呼唤的并不是自己,而是他怀里那个死去的家伙……那个死去了的自己。这种感觉有些突兀。自己,看着自己死去,死去在那个只能用“奇怪”和“不明所以”来评述的家伙的怀里。这是预示着什么么?还是这只是自己内心最深处一直所畏惧着的东西?抑或是这其实就是事实?
那一声又一声压抑着的哭声,毫无杂质地回荡着。“为什么啊……为什么你要死……绮礼……绮礼……”眼前那个切嗣依然在哭泣,为了那个死去的绮礼而哭泣,根本就未曾注意到在不远的地方那个正愣愣注视着他的另一个绮礼。他紧紧地抱住死去的那个,紧紧地把他靠在自己的胸前、自己的面颊上,随着哽咽时而颤抖。
——如果自己认识的切嗣会这么做,虽然根据这个变态的作风也并不让人奇怪,但是自己一定会嫌恶得立刻活过来的吧。
“别哭了,好吵啊”几乎想立刻这么呵斥一句,但是张着嘴却发不出丝毫的声响。那听来甚是诡异的哭声就这么没有结局般地鸣响着,却无能为力。无力阻止。
“你不觉得奇怪么。”
——你不觉得奇怪么。
“你不害怕他么。”
——你不害怕他么。
脚边的一具尸体说出了这样的语句。那是一个孩子,穿着学校制服,橙红色的头发,一脸仿佛看到了天堂的微笑。那声音轻弱的根本就是气音,幽冥不散。
这正是那天惨死的孩子……叫什么来着……有一个名字叫卫宫士郎……?
“这里的大家,都是被他杀掉的。我是最近。还有很久以前的大家,和以后要死掉的大家。”
——都是被他杀掉的。
“言峰绮礼,你看到你了吧?”
——我……没错,那是我……
“你不觉得奇怪么。你不害怕他么。”
少年的声音……不,是那少年死去尸体的声音刚刚落下,那原本已经完全死去的尸体中间开始了连绵不断的复读。
“你不觉得奇怪么……
你不害怕他么……
你不觉得奇怪么……
你不害怕他么……”
那个异常的女孩子,身边白发红瞳女子尸体中的一具…尖细的女子的声音,爽朗而扭曲的男子的声音…声音一声高过一声,从细碎的幽怨变成了一声高过一声的呐喊。然而那伏倒在自己尸体上的切嗣,看样子根本对此没有察觉,依然独自哭泣着。
天空如泣如诉地满布着猩红色,黑色的太阳加速倒转起来,甩出无数同样是黑色的星辰,开始沾染着那诡异的天际。
——这里是切嗣创造出的地狱么?大家都是被他杀死的么?自己也要被他干掉……这个恶魔何必这样假惺惺地哭泣!
如鲠在喉,一句“别哭了!你这个恶魔!”无法顺利地说出口。身体也完全动不了,着简直就像是一种名为“鬼压床”的困境。清醒的意识,无法活动的身躯。无名的怒火,难以抑制的怨恨。
“该死!什么办法都没有么!”
就在这时,那故去亡灵的哀怨鸣响中,在身后的地方,传来了切嗣——另一个切嗣的声音,疲惫但是温和。 “……绮礼,你觉得奇怪么。你害怕……啊不,你怎么会怕我。那么,你讨厌我么。”
——这又是演的哪一出!
没办法回应;也不想要回头。然而看起来这个切嗣也是知道这些事情的。能感觉到身后有什么散发着热量的东西在靠近,就在将要相互接触时才勉强停下。说是勉强,是因为可以明显地感觉到切嗣一度凑的很近,几乎就要抱上来了;但是不知什么原因还是后退了几步。
“也没法瞒下去了。”
那个声音就在耳根后回响。
——……!
“这些人都是我杀的。为了你我杀掉了那么多的人。而你,言峰绮礼,也是我那时亲手杀掉的。”
倒转的空洞一般的太阳喷射出的黑色颗粒,逐渐沾染满了那片天空,红色的光斑渐渐不再真切。望不到边际的尸体成堆交叠,又一次被笼罩在阴影里。这个红色的炼狱,真的就是他创造的。
“言峰绮礼,这件事情解释起来有些复杂。但是你一定要记住,杀死你的人是我。有罪的人是我,卫宫切嗣。用匕首捅了七刀,然后你就死了。
“觉得我可恶了吧?
“我死了之后是会下地狱的吧。得不到任何的救赎……”
几乎要跳起来,将身后的人掀翻在地。但是不行。在这个诡异的幻境中,自己只剩下了意识,□□什么的,已经不受控制了。
那无力苦笑着的语句结束了。接下来感觉到的是一个紧紧的拥抱,来自身后的人。无法挣脱……
“就这样厌恶下去。就这么做。” 冷漠的语句,没有犹豫不绝。
——为什么?我为什么要按照你说的做下去?
视线里那红色的天空已经被黑色沾满。一切又重回黑暗,只有不远处那个切嗣依然未绝的抽泣声和身后切嗣的紧抱依然挥之不去地存在在这里。
“恨我。绮礼。”
幻境在句子结束的瞬间崩塌,只留下天崩地裂的最后景象。
“绮礼。”
从虚幻的世界中清醒过来。一睁开眼睛,绮礼就讶异于发现自己躺着的卫宫切嗣的床边站了一个人,房间中的灯也是大开着,突如其来的光明刺痛着眼睛。那个人是远坂时臣。他正一脸严肃地看着绮礼,抿着唇。
“时臣师……”绮礼皱了皱眉头,靠着枕头坐了起来。 “绮礼,你没事吧。”
面对时臣单刀直入的发问,绮礼感受到了气氛骤然变得压抑。“没事。”他简短地回答道,一面注意看着时臣的反应,一面回忆着先前那个诡异的梦。漂移的目光无意中扫过房间的角落,绮礼的动作突然僵住。
“真的没事么。”
时臣显然也正看着绮礼正关注着的角落,上扬的句尾语调显示着他的意味深长。那个角落是空的,那个先前“堆放着”被绮礼弄残的切嗣的角落是空的。卫宫切嗣他……又跑了?!绮礼几乎立刻从床上跳了起来,却被时臣轻轻拦住。“人已经抓到了。那位已经被圣堂教会带走了。你没事就好。”时臣继续轻描淡写地说着,能够面对这样的事情依然如此镇定的,恐怕当真就只有远坂家的家主了——绮礼后来如此回想。
“时臣师……发生了什么……”绮礼也努力压平心态,努力不让自己为“卫宫切嗣从自己的手下溜走而且还被圣堂教会收下了”这一件事显示出不满。时臣微微一笑。“你被卫宫切嗣下了暗示,所以刚才把你喊起来的时候动了点武,略微注入了一些魔力。绮礼,既然你没事的话也算是完成了魔法协会同意做的事情,我先告辞了,你好好休息。还请下次务必不要再做出这么愚昧而不优雅的事情来。还有我来的时候可是房门大开。绮礼,偶尔也要记得为了魔法协会想想。完成那种证文,可不是远坂家的职责。”他轻轻拿起搭在手臂上的外套,向绮礼点点头示意告别,说话的语气和惯常的微笑中都全然没有责备的意味。
避而不谈切嗣的事。
“卫宫切嗣他……”绮礼干哑着声音想继续问下去,然而时臣已经出去了,而且没有再回来。
绮礼盯着掩上的门出神一会儿,长吐了一口气,仰面栽倒在切嗣的床上。“烦人的家伙。”他在心里如此咒骂道。看了看钟,是晚上十一点,不过日期已经跳过了一天。下暗示,卫宫切嗣,真是够卑劣的啊。
绮礼觉得意识已经沉重了下去。没有多想,他任由自己睡了过去——没有梦境的睡眠。
后来收到了消息,绮礼总算是获知了前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原来是卫宫切嗣对自己下了暗示,然后操纵自己治好了他的伤,接着跑到了人流并不小的市中心,拔枪对着大众射击。幸好有证文,子弹并没有让什么人负伤,只是造成了当时相当的恐慌。
虽说听上去出的事不小,可是新闻和报纸上都没有报道。在场被袭击的人大概都是被后来抹除了记忆,因为没有任何伤亡所以在应急补救方面做得是相当的快。冬木的人们还是如同往常一样地生活,根本就不知道那依然没有散尽的魔法气味掩盖着的是什么样的事情。绮礼不禁开始胡乱地猜测,自己在意大利的那几年以内,冬木市是不是发生的事情足以炸锅。
绮礼今天早晨连吃麻婆豆腐的心情都没有。突然间面对空荡荡的只有自己一个人的公寓反而反常地不习惯起来。反常,也就是说,绮礼从来都没有想过自己竟然会,仅仅是因为,失去了一个自己本来就不怎么喜欢的男人,而感到不舒服。明明早就警告过那个家伙,被送到圣堂教会就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没想到单单是三番五次地激怒自己不说,竟然还自己跑到外面去在众目睽睽之下作出那样的事情。这下心头部分的疑问只能永远被封印起来,想要再亲自欺负他也成了奢望。
该死。该死。该死。该死。
他一屁股坐在沙发中央,眼前对着的是搁了静音的电视机。屏幕上的人嘴巴一开一合着,神色焦虑或者喜悦,却没有声响,就像水中痴呆的金鱼。
“你不觉得奇怪么。”
绮礼沉默着,任由这样的声音从浅层的记忆里翻出回响。“你不害怕他么。”这次,他自己轻声念出了这句话。微眯起眼睛,俯身向前,绮礼将双肘搁在茶几上。
那样的一个梦境究竟意味着什么。它看上去那样的真实,和弗洛伊德所阐释的那样虚无缥缈的梦境截然不同。何况那梦境里有着那么多绮礼自己从来没有见到过的人,并不可能是早就存在于潜意识里的影相。
这样的梦境,是不是由于切嗣下的暗示所产生的?有可能。那么那些死去的尸体也想必是存在在切嗣的意识中的。他真的杀死了那么多人么……不可能,自己并不可能会被切嗣杀掉,毕竟有证文保证。那么这个幻境又完全是不真实的么……果然唯一的解释还是,这里面还是或多或少地受到了自己潜意识的影响。
潜意识。莫非我在潜意识中其实还是害怕被切嗣杀掉么。不……不。啊,该死……一但牵扯到自己的潜意识,事情也会变得复杂起来。连对卫宫切嗣时有时无的奇怪念头都无法弄清楚,又谈及什么分析自己的潜意识……
第一个冲上脑海的就是那个愉悦却羞耻的夜晚。还有对切嗣感兴趣的心动时刻。还有初次见面的时候。还有……
绮礼轻轻摇了摇头,换了一个角度依然弯腰坐着,多半是愤恨地说了一句“讨厌的家伙。”
——这完全都是因为那个男人!他的出现似乎完全改变了我的因果律!还有我所有能用的上的思想……都被他牢牢占据了。简直就像是绮礼眼中的整个世界都被名为“卫宫切嗣”的细菌滋生满溢,连自己的思想自己的潜意识自己的梦境都被变成了肮脏污秽的培养皿。
——细菌太多,就除掉吧。
这是绮礼本应具有的想法。但是——倘若绮礼真的对此有知觉的话,他必然会依然认为是由于卫宫切嗣的感染——他旋即有否定了这个想法。不能让他死,无论如何,不能让卫宫切嗣死……那个不知来自何方的声音如此在心底回响;你不是还没有完全弄清楚这个奇怪的家伙的身世么,你不是还指望他来获得失去的愉悦么,你不是还……
被两股完全相反的思想冲击得又一次头晕起来。这种想要结束却无法说服自己的痛苦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头痛目眩中,绮礼抓住了胸前那不知伴随他走过了多少日子的十字架,直到那坚硬的边缘陷进手掌的肉中。
不可能,我的决断力为何在他的身上全然不起作用……?难道说我今后竟然只能倚靠着卫宫切嗣过活了么?
——可悲啊。这就是我,言峰绮礼的结局啊。
想到这里,绮礼反而感到了解脱。他一把丢开十字架,任凭它在自己的颈上荡着。他仰身倒在沙发上,无意识地,轻声笑了起来。
起初只是噗噗的笑声。几秒后这空荡荡的房间中就被毫无遮拦的笑声充满。绮礼只觉得全身的肌肉都因为这笑而收紧,他甚至感觉得到生理的眼泪正在顺着脸颊流下。
“卫宫切嗣!看看我被你弄成了什么样子!”
他疯狂地喊着,伴随着无法停止似的疯狂笑声。
有如魔鬼的颤音。
绮礼一片空白的脑海中什么东西都不留下,只是徒有着他这个薄情之人从未品尝过的不能再稠厚的情感。而他似乎料定了那种情感叫做恨,依据是这是正常人在这时所应具有的情感。
绮礼也不知道自己最后究竟是怎么停下来的。当他吐出最后几个笑音,全身脱力地倒在沙发上时,他觉得腹部的肌肉几乎痛的要撕裂,心情却是前所未有的舒畅。他稍稍休息了一会儿,讲自己从沙发上弄起来,然后打开房门想要出去。
“绮礼,请问你出门是有什么事要办么?”开门的瞬间,一个声音依然从外传来。
绮礼自然是受惊不小,“时臣师……”时臣站在门口,神色不变,一张近乎完美的扑克脸。“我只是恰巧路过罢了。如果你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办的话,”他潇洒地挥动了一下手中的手杖,“为师可以和你一起去么?”
绮礼只顾着回避时臣看似柔和实际犀利而严肃的目光。
——恰巧路过……?
那大概只是时臣的委婉语句,而真实的原因恐怕呼之欲出了。绮礼心下一沉。
自己真的被强制保护起来了。
沉默的隆冬季节。绮礼随口告诉时臣他想要出来走走,于是绮礼跟着时臣,两人就开始了漫无目的的街头闲逛。
今天是周末,路边不时地有老人牵着幼小孩子慢悠悠地走过。再大一点的孩子也有,多是背着画夹、提琴、书本一类,面无表情地被妈妈牵扯着匆匆行路,赶向下一个学习地点。绮礼这才发现,冬木街头,除了太年幼或者是太年老的人,像他和时臣两人这样身处壮年却显得悠闲异常的人并不存在。
真是一个忙碌的世界。即便是冬木这样并不大的城市,人们依然无法享受二战不久后的文章里所描绘的那种所谓小城市的安闲,而不得不从很小的时候就开始为了生计而繁忙地度过一生。——倘若不是因为自己职业的关系,恐怕现在也是正忙的团团转吧。
虽然并不需要像普通行业者那样为了公司里的职位明争暗斗,绮礼却通过信徒们口中的只言片语对当下的普通人世界了解得相当清楚。世界上的人口可是在不断地增长着的,然而归功于科学技术这种东西的发展,即使不是魔法也能够救活相当的重症患者,死亡的人数陡然下降着。然而这宛如圣婴降临的情况,却并不是什么过好的事情。活着的人生活只有变得更加痛苦,每天为了活下去而拼命地争夺着一切的机会……而且人们也在一天比一天变得暴戾起来,躁动不安的本性就似乎被什么东西激发了却没有办法抑制。
就算是上帝也无法抑制。
绮礼想起了那晚在泰山,周遭的人对于切嗣的反应。
“少见的醉鬼是颓废与无救人生的代表。”——有空喝酒还不努力工作。倘若那不是在泰山,倘若绮礼并没有在旁边,会发生什么呢?卫宫切嗣这个名字会成为报纸不起眼一角上不被人注意的铅字吧,醉汉冻死街头之类,用着无关痛痒的语句的报道。那群连为了自己努力还来不及的家伙,怎么会有心情管顾一个本来就不适合这个世界的家伙呢。
是吧,其实这个世界就和自己一样是缺乏情感的。或者是原先的自己……如果自己已经明白了什么是恨的话。
——如果是卫宫切嗣那个奇怪的家伙,他会抱着什么样的情感呢?还是他也不过同那碌碌无为的众生一样,根本就没有产生过什么强烈的情感?
思绪又飘到了切嗣的身上。绮礼皱了皱眉,立马把自己从思绪中扯了回来。
时臣领着绮礼在冬木的小巷里穿梭着,绮礼甚至无法理解为什么他会如此地了解冬木的地图。这会儿,绮礼发现自己正拐进一条幽暗的小径。小径的两旁是高高的,有着石制墙面的房子,青苔从低下攀援而上,滑腻腻的绿色这一块那一块地散落着。上方有一线灰蓝的天空,没有云。小径暗而寂静,和绮礼上一次注意自己周遭时的环境迥然不同。
走了几步,时臣停了下来。绮礼跟着他停步,这才发现这原来是一个死胡同。前面还是一面石墙,布满了青苔。
绮礼斟酌了一下,开口问道:“时臣师,这里是什么地方?”
时臣没有转过身来,只是站在那里,背对着绮礼,缓缓地举起右手捂住了脸。“绮礼。”绮礼注视着他的动作,一时间不明白他准要干什么。
时臣的声音突然颤抖得厉害。“言峰,绮礼……”那声音突然就像前一天梦中的情景一样,句末的语调尖锐的上扬,虽然声音还是时臣的声音,但……“你和切嗣一样,都是傻瓜么,嗯?”“时臣”慢慢转过身来,引入眼帘的是他夸张咧开的嘴角和睁大的双眼。这样的表情着实不可能是向来以优雅著称的远坂时臣的作风,绮礼一惊,终于发现了事情的不对。但是“时臣”没有给绮礼时间,还是自顾自用诡异的语调讲着。
“你还是想去找切嗣的吧,言峰……绮礼?”“时臣”语毕,挑衅般向绮礼吐了吐舌头。“我说啊。你喜欢他吧?”
绮礼终于被激怒了。“怎么会有可能……!”他迅速地拿出黑键,不由分说就扑上前去。
然而“时臣”的动作却更快,一步躲开绮礼的剑刃之后,仍用奇怪的声调低声说道:“自己心里的声音,是改变不了的哦。几次的世界都改变不了的样子呢。”绮礼扑空之后迅速折返,气怒的咬紧牙关继续攻击,轮开手臂,快的看不见踪影的动作却又一次没能伤到那人。
周遭被搅乱的空气呼呼作响。
“时臣”相当轻巧地一跃,在两米开外的地方落地,红色洋装的下摆随着动作不断飞扬着。他嘲讽地依然向绮礼夸张的微笑着,青蓝色眼眸中闪过一丝邪魅的红光。“早点结束吧,绮礼。我可不想再等下去了呢。”
——什么东西!
“你……”绮礼又冲了上去。这次“时臣”终于没有再躲,只是斜眼盯着绮礼,盯着还差一厘米就刺向自己的黑键。
然后瞬间凭空消失了。
绮礼因为有了上次的教训,连忙把黑键转向捅向地面,剑刃猛烈地弯曲之后弹起缓冲,这才又一次没有让他脸着地摔下。
这一章终于完成了!函数君已经被kuroha附体了xxx😂最近更的都很少真是抱歉……总之还是会继续写下去的de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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