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琳》久角

3、chapter3

　　湍急的气流从我耳边呼啸而过，因为失重而高悬的心让我呼吸困难。
　　我闭上眼。脑袋放空，等待着我的命运。
　　我并没有等到自己以为的结局，一双手在空中接住了我的腰，然后我的头撞上了一个坚实得像石头的胸膛。我睁开眼，看见一双漆黑如墨的眼睛。
　　是他。
　　此刻我们还在自由落体，生理上的反应并不能让我害怕，反而我生出一种兴奋和疯狂的想法，我倒要看看他要怎么做。
　　当然最后受惊的那方仍然是我，他带着我落到一个塔楼上，然后用力一蹬，又落到了另一个塔楼。我不知道他是如何做到的但他就是做到了，我们安然无恙地着陆。他的眼睛平静无波，放开我的腰。
　　我喘着气，瞪着他，他皮肤白得可怕，在太阳下简直像一座大理石像。我还注意到一个问题，他好像都不用呼吸。
　　他转回身，像是要离开。我连忙开口：“薄翼？”
　　薄翼是这个世界里他们对自己种族的称呼，他们的种族强壮有力，嗜血而生。
　　就以前世的说法来看，他们是吸血鬼。
　　他回头，静静看着我。
　　我不得不承认他们的确是上帝的宠儿，修长，俊美，青春永驻。
　　他的眼睛有种天然的震慑力，可怕而美丽，虽然知道危险但让人移不开眼睛。
　　我曾经演练过好几次再次见到他的场景，说什么，做什么，怎样才让自己看起来更加游刃有余一点，然而看着他的眼睛，我的脑海一片空白。
　　他上前抓住我的胳膊，轻而易举地把我提起来，带我回城堡并在城堡中飞速穿梭。
　　我咬着唇，忍受着急速的气流，就在我快要叫出声来的时候，他把我扔在了一张沙发上，我用另一只手环住刚刚他捉着的手臂处，看出这是我第一次醒来时所呆的房间。
　　“噗噗”两声，房间里出现了两只小蝠。正是我认识的那两只。
　　现在的场景和第一次见他的时候简直一模一样。
　　“你是谁。”
　　他声音低沉，我虽然不精通这里的语言，但也听得出他用的并不是问句。
　　“我为什么在这？”
　　我没有心情回答他的问题，我问出到这里以后最想问的问题。
　　他几不可见地皱眉，然后是长时间的沉默。
　　我盯着他，并不打算妥协先回答问题。
　　我什么也不怕，最坏不过再死一次。
　　“你无故出现在这里，该是我问你。”最后他说道。
　　“出现在这里？”我重复了他的话。
　　“出现在我成年的仪式上。”他一动不动地盯着我。
　　“成年仪式？”重复他的话让我觉得自己有点蠢，但我实在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而且在这个世界里，我并不明白“成年仪式”是什么意思。
　　他走上前来，我不自觉地往后缩了一下，他一顿，看向我的手臂，我穿的裙子没有袖子，刚才被他一路抓着的地方已经青紫一片。
　　他伸出手臂：“扶着我。”
　　我看了看他，伸出手搭住他的小臂。
　　他带我穿过房间，走到壁炉边的镜子旁，并且径直穿过了镜子。
　　我根本来不及反应，也跟着进入了镜子，这是一个类似教堂的厅堂，四壁都是巨大的壁画雕塑，高悬的房顶让人无来由地升起震撼之情。不同于我住的房间的富丽堂皇，这里装饰简单而肃穆，厅堂中央放置着一口石像做的棺木。
　　我忽然想起在书中看到的图画，和“成年仪式”的含义。
　　传说最古老的薄翼一族是神的儿子，他们拥有最完美的容颜和最强大的力量，他们食月光而生，代表公正和准则，维持着世界的平衡。他们不会死亡，但他们自己铸造了棺木，当他们觉得世界不再需要他们的时候，便自觉踏入棺木，进行长眠。
　　我读到的书籍并没有说这个传说是真是假，但薄翼一族非常看重棺木，他们把棺木看做是重生和归宿，很多仪式都在棺木中进行。成年仪式就是其中一种。
　　他带我到棺木旁边，我抚摸这冰冷的石棺，里面空空如也，我的心也是，我觉得上一个世界渐渐远离了我，甚至连记忆都模糊了。我想我大概回不去了。
　　“看来我们都没有答案。”
　　我抬头看向他。他面无表情。
　　“为什么不杀了我？”我不明白。
　　他皱眉：“薄翼不是依赖血液，被欲望支配的低劣种族。”
　　我回忆我所看到的书籍，确实这些书本的内容呈两极分化，一方对薄翼这个种族赞美至极，一方却称薄翼是恶魔。
　　“你们难道不是以血为食？”我问道。
　　他上前抓住我的手带我飞向来时的那堵墙，但穿过墙壁，并不是我睡过的那个房间，而是一个餐厅，一张巨大的餐桌贯穿了房间，房间两边有两个很大的壁炉，里面青蓝色的火焰熊熊燃烧着，一只只小蝠从火焰中穿梭来去，在餐桌上摆放珍馐美食。
　　我被他引到餐桌上坐下，小蝠们看见他，都低头恭敬地行礼。
　　他坐在我身边：“你可能知道一种花。”
　　我大概知道那种花，也是在那个传说介绍到的，薄翼们冷血无情的公正在世界中树敌颇多，他们永生不死的能力也让他们遭人妒忌，然而他们又那么强大，让人无可奈何。终于有一天，许多邪恶的势力聚集在一起，他们出卖自己的灵魂，对这些神的宠儿下了可怕的诅咒，让他们只能依赖一种花而生。这种花叫做血樱草，它们不需要阳光和水，只要血液，但是它们非常难活，只有在生灵涂炭的地方才会大片长时间地生长。而薄翼，或者说吸血鬼在长时间为找不到血樱草而迅速苍老死亡的时候，他们发现生灵的血液同样让他们恢复容貌和力量，于是他们开始大量屠戮，吸食血液以维持自己的能力。
　　“可是，那只是传说？”
　　这时一只小蝠飞上前来，它捧着一枝花。
　　我想这就是血樱草。
　　这枝花长得很简单，修长的暗红色的茎叶，七片花萼上托着七片微微里合的花瓣，这些花瓣红得如此灼眼，好像马上就会有血液从中滴下来一样。我感到一种无来由的恐惧。
　　另一只小蝠上前来，递上一只水晶杯。
　　男人结果花和杯子，将花在手中轻轻一捻，鲜红的液体就流进了杯中，而当这些花瓣碎裂的同时，我看到了花瓣上方，有一些白色的类似魂魄的东西化成星状隐隐消散。那感觉非常不好，就像是那些死去的亡灵灰飞烟灭了一般，再也没有了存在在这世上的痕迹。
　　我觉得胃里一阵抽搐。
　　而他好似习以为常，一仰头将杯中的液体一饮而尽。
　　他放下杯子，我才回过神，瞥头看向餐桌上玲珑美食。却一点也没有胃口。
　　“或许。”
　　我抬头：“什么？”
　　他轻声道：“或许那不是传说。”
　　我看着他，可能是这里的火焰太亮了，我竟然看见他眼里有一点光。
　　“或许我们本来并不像这样地活。”他的语调如此平常，表情如此冷漠，我那么认真地看着他，想要分辨出来一点别的意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