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痴心良人》安然承欢

10、9.对不起，我等不了再一个十八年了

　　时光荏苒，春风乍起，夏池莲开，秋叶凋零，冬雪飘落。

　　不知不觉，我在这个村子里已快生活三年。

　　他还是日日守着那小渡口，等着某人。

　　只是他的身体，也一年更比一年差劲，这些年一直用药物吊着，清醒的时间也越来越少。

　　脸上没有一丝血色，连说话有气无力，清醒的时候，却还是一直坚持去渡口。

　　刚开始的时候，我还会劝阻，后来，相劝的话，却再也说不出口。

　　因为他说，如果你真的为我好，就不要劝我，因为躺在这里什么都不能做，我心里会更受煎熬。

　　大概2年前，他终于不再拒绝我的靠近，他说，他的心全都给了那个远在京城的人，心里再也不能有别人的位置。那时的他，越发憔悴，身形更加瘦削。

　　他不说透，我也不点破。

　　也许是因为我的坚持感动了他，也许是因为他已经无力一个人走到江边。

　　我该高兴的，因为终于可以站在他身边，陪着他，为他做些什么，以一个朋友的身份。

　　看他这样执着，我已经不会再劝他，因为我知道他的心已经全给了那个远在温柔乡的“李玑哲”，再无容我之地，即使那个人这么多年从未联系过他，即使那个人早已娶妻。

　　我所能做的，只是在他清醒的时候，扶他去江边，静静的陪在他身边等待着某个不可能回来的人。

　　下雨的时候帮他撑伞，天寒了，帮他添衣。

　　昏迷时，守在床边，替他熬汤端药，这样足矣。

　　前些日子，快到他的三十六岁生辰，他的精神较以前也更差，昏迷的时间更长，嘴里一直喊着那人的名字。

　　生辰那日，他明明下不了床，却是人刚从昏迷中醒来，就坚持要去江边，无奈，我只好抱着他去，不想那却是最后一次到渡口。

　　“谢谢你，这几年一直陪着我，也谢谢你的故事，等的太久了，都有点不记得自己为什么等待了。。。”

　　顿了好一会儿，他才缓过来，才听到他又开口“每次听你说书，才会想起来当年的那种感觉，也觉得他是真的存在着，你是一个很好的人，只是我心里没位置再去给另一个人了”他说这番话的时候，眼睛一直看着远方，像是是自言自语。

　　听到这番话，我不知自己是不是该欣慰。

　　“对不起”他突然转头看向我，眼神专注，说着道歉的话，这种第一次在他眼里看到我的神情，让我有些失措。

　　看到了半饷以后，我才缓过神。。。“是我愿意的”，我淡淡的说道，能有这番话，在你眼睛里看到我的那一刻，我已经心满意足了。

　　站在渡口，看看怀里瘦成轻如鸿毛的人，心顿时紧紧揪在一起。

　　算算时间，他竟然等待已十八年。

　　当年的倾城容貌早已不见，脸色蜡黄，皮肤干糙，只是那眼中的坚定依旧。

　　他轻轻挣扎下，示意我放下他，然后倚在树旁，喘息微弱，抬头看向江面，嘴里不住低语。

　　依稀听到他在低喃：“对不起，我等不了再一个十八年了”。

　　然后慢慢的，轻轻的闭上了眼睛，只是再也没有醒过来。

　　这时我才终于明白他这两年为何精神更差，明明之前十几年都熬过了，也许他已经到崩溃的边缘，虽然坚持，但对于未知的等待，内心很是煎熬吧。

　　十八年，人的一生又有几个十八年。

　　他的这一生，前一个十八年，用来和一个人在一起，后十八年，用来等待那人。

　　他死的时候表情很淡然，面上祥和，仿佛只是睡着了一样，闭眼的那刻，我没有发觉他有一丝不甘心。

　　我想，在他的心里，现在这样只是解脱，至少，他没有对不起那个人，一直相信他们的爱情。

　　有那么一刻，我忽然有点懂了，也许在外人的眼里，觉得他很可怜，可其实在他的世界里，他也是幸福的。

　　一个人为另一个全心全意爱着的人，终其一生做一件事情，心里该是幸福的吧。

　　我心里默默，我会在这里，替你继续等下去。

　　因为你的坚持，我也愿意相信，他会回来。

　　后来，我依着他生前的愿望，把他葬在了长堤上的柳树旁，那个他以前一直站着的位置。

　　因为他说，他虽等不了，日后却要看着他回来，衣锦还乡，他信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