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绿林的秘密》rednightzhu

5、第 5 章

　　远处末日火山的浓烈烟火，几乎让人误以为落日的余辉彻夜未散，其实天空早已昏暗到白天也不见天日。尸横遍野的战场上，绵绵的阴雨卷着泥水，淌过已经混成一堆的人类、精灵和半兽人的层层叠叠的尸体。战场之外不远，精灵大军的营地深处传来悠远古老的歌声。守夜的精灵用歌声祭奠死去的战友，赞颂精灵战士的勇猛和顽强。精灵大军中间，主帅的行军帐里，还亮着莹莹的微光。
　　瑟兰迪尔的淡金色的长发被雨水浸透，凝结成束，垂落在他身体两旁。这个新近丧父的年轻精灵的脸上看不出表情。他隐藏他的悲伤，就像航行在险恶波涛中的战船隐藏它的薄弱的船舱，只把弓箭的锋芒外露。他没有穿盔甲，身上套着一件被雨水打湿的灰绿色的衬衣。一个素面的银箍从前额到后脑束住他的头发，银箍在额前绞拧成一个藤纹的简单装饰。他的相貌并未因为装束的简朴而有任何减损。他的肌肤洁白细腻，秀丽的眉眼即使在以美貌著称的辛达精灵群中也卓尔不凡。他竟然如此精致美丽得像精雕细琢的名贵珠宝，让人无法想象这同一个精灵转身就能浴血奋战，并且勇冠三军，号令如山。
　　此时瑟兰迪尔有些不知所措，略略环顾四周，不知道深夜里，至高无上的吉尔加拉德大王为何秘密召唤他，独自来到主帅的行军帐。他只知道这必定是非常重要又极为机密的事情。他还太年轻。精灵的世界还有太多他不曾触及的奥秘。
　　他顺从地在行军帐中央的立柱前跪下，双手扶住立柱。他感觉身后靠近的体温。他有些惊讶地想要回头去看，但是他告诫自己，必须遵从命令，保持噤声，不能回头。一双有力的手臂从背后围住他。一只戴着火红宝石戒指的强壮的右手握住了他的手腕。他熟知这枚戒指，更不用说这枚戒指的高贵的主人。他明白这场仪式有多么命运攸关，即使它再不同寻常，也必须坚持到底。他闭上眼睛，虔诚地低头亲吻这枚储藏了天地之间生命的力量的火之戒。他的衬衣被从后面掀起。他咬紧牙关，淡粉色的嘴唇紧紧抿着，忍住不发出任何声音。但他却也忍不住皱紧了眉头，把额头靠在立柱上，身体随着被推动的节奏略略前后摇摆。他闭着眼睛，衬衣的胸已经湿透，不知是雨水还是汗水。

　　凯兰崔尔平静的声音接着说：”欧勒弗的血脉得到了至高无上的精灵王的扶持，绵延至今。“

　　大战终于结束。存活下来的木精灵回到逐渐恢复了丰饶和宁静的大绿林。他们刀枪入库，采摘，酿造，渔猎，宴饮，在星空下相互歌唱赞颂和平和愉悦。但是他们年轻的精灵王，似乎得了奇怪的疾病。他好像变得格外怕冷，不仅裹上宽大的长袍，还在外面罩上一件从肩膀兜到膝盖的披风。他又好像听不得大声，每到众多精灵聚集的场合，他总是和人群保持距离，把自己留在灯火的阴影里。他的病说严重倒也不严重，说轻却也不轻，而且绵绵不绝，从初夏一直拖到残冬。虽然有的近臣察觉他的身体有异样----精灵本质上都是敏感的生物----但是新任的精灵王勤勉敬业，并未荒疏绿林国度的任何要务。群臣也没有人敢去询问他的健康。
　　冰封的泉眼下开始淌出春天第一滴泉水。这天夜里，瑟兰迪尔的病情突然加重了。他原本在读一份昆雅语的文书，突然放下手里的卷轴，用手肘支撑着桌子站起来。桌子对面，正在伏案书写的文官惊讶地望着他的王，眼睁睁看着他一言不发，踉踉跄跄地走回自己的卧室，反手关上门。
　　瑟兰迪尔在床上无声而痛苦地辗转反侧。他的双颊升起火来，浅色的金发沾满了汗水，散乱地搭在枕头上。他的双手一会儿紧紧抓住床柱，一会儿绝望地扯着罩袍的一角。好像是被体内的火焰炙烤得无法忍受，他勉强起身，扶着墙独自走出绿林城堡。
　　夜，深如静水。残雪半消融的溪床上，明净的春水轻抚着光滑的鹅卵石。
　　瑟兰迪尔痛苦地倒下，身体浸在冰水中徒劳地挣扎着，直到失去知觉。
　　溪水淌过瑟兰迪尔身边，顺流而下，在离他几尺远的地方绕过岩石的地方打着旋。这里有一片卵石长着厚厚的青苔，即使在残冬的夜里也绒绒地泛着绿光。卵石上，一个皮肤洁白，长着稀疏的金发和小巧的尖耳朵的精灵婴儿，两只小手握着拳鞠在胸前。他的眼睛眨了几下，终于完全张开了，从林间疏枝的间隙望着夜空，星光照亮了他美丽的蓝眼睛。他周围溪水岸边垂下的枝条上，似乎一眨眼间就窜出了嫩绿的新芽。精灵婴儿把头往左边一扭，眼睛一闭，大哭起来。
　　瑟兰迪尔艰难地从冰水里撑起来，惊讶地望着这个小东西，又望望四周，似乎不敢相信发生了什么。哭声提醒了他。他用自己的斗篷把他包裹着抱起来。婴儿的小手本能地紧紧攥住了他一束垂下的金发。
　　当他抱着精灵婴儿，浑身湿透地回到绿林城堡中时，正赶上他的文官带着绿林最好的医者急匆匆地赶来。
　　瑟兰迪尔的脸色还很苍白，但已经恢复了往常的矜持。他平静地从绿林的珠宝箱中挑出一只绿宝石镶嵌成的树叶形的胸针，束住裹着婴儿的斗篷。木精灵们藏起他们的惊讶，恭敬地向这个婴儿行礼。

作者有话说

　　请不要追问“精灵是如何受孕分娩的”这类技术性问题。保留一下中世纪的神秘感吧。其实，是因为我自己也没法自圆其说。。。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