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8、520番外 回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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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回家，白苏瑾曾经设想过无数种情况。
两个人在一起，其实并没有那么简单。父母那一关，是早晚要过的。白苏瑾早就做好了心里准备，估摸着临近过年的时候，主动去拜见莫川的父母，还为此琢磨了很久，思虑的周翔程度不下于行军打仗，反倒弄得自己紧张兮兮。
莫川冷眼旁观，心里嗤笑。暗想就他那脑回路异于常人，做事不走寻常路的父母，能吃这套才怪。
于是，当天气渐渐热起来的时候，某个周末，吃完晚饭，莫川突然从口袋里摸出两张火车票甩给白苏瑾。是去Ｋ市的，发车时间就在两天后，5月20号当天，上面用铅字印着他们俩的名字。
白苏瑾愣住了，把那两张票翻来覆去的看，最后难以置信的看向莫川，“你买了回家的票？”
莫川托着腮看他，笑眯眯地点点头。
“……”白苏瑾无言以对，想发火又提不起劲来，无奈的叹了口气，“你怎么都不跟我说一声？”
“跟你说了，你肯定不敢去。”莫川眨眨眼，促狭的说。
“……你跟我说了我也不敢去……”白苏瑾盯着手里那两张车票，表情挣扎，“而且为什么非得这一天去？这天都不是周末啊，你要在工作日请假吗？”
“放心吧，我早就请好假了！”莫川大手一挥，豪迈非常，“五月二十号嘛，我现在是有家室的人了，大家都理解的。多好的日子，平时咱俩都那么忙，正好趁此机会休息一下，权当约会了！”
说完，他就扭头进屋去了。白苏瑾握着手里的车票，总觉得这玩意儿像个烫手的山芋，接也接不得，仍也仍不掉，他纠结了半天，最后叹了口气，认命地拿出手机，给诊所打电话。
两天后，白苏瑾板着一张脸，跟在莫川屁股后面，踏上了Ｋ市的土地。
莫川随手拦了辆出租车，把动作僵硬的白苏瑾推上车，自己也坐进去，跟司机报了父母家的地址。
出租车平稳的驶出去，白苏瑾一直抱着臂坐着，一声不吭，看上去很平静，脸色却渐渐变白了。莫川坐在一边打量着他，心里好笑，忍不住逗弄他，“苏瑾，这都快一个上午了，你一个字儿都没说，身上硬得跟石头似的，你这是要闹哪样啊？待会见了我爸妈，你也这德行？”
白苏瑾抿紧了唇，半晌才蹦出几个字来，“我本来就硬。”
“……”前面开车的司机忍不住扭过头来，瞄了他们俩一眼。
莫川哭笑不得，朝司机歉意的笑笑，不敢再招惹白苏瑾了。
Ｋ市是个沿海城市，整体结构比较狭长，空气里常年洋溢着微咸的海风的味道，莫川打开车窗，柔和的微风一点点渗透进来，带出几分闲适的意味。
这的确是一个适合养老的城市，白苏瑾僵硬着的面部线条渐渐放松下来，心里的紧张和焦虑褪去了一些。
其实，莫川是真的没想到白苏瑾会这么不安。事实上，他早就已经对家里出柜了，父母对于他性向的事情早就有了心理准备，想来也不会太过为难白苏瑾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白苏瑾就是紧张的要命，早上出门的时候差点顺拐，上火车的时候差点摔倒，看得莫川叹为观止。
白苏瑾的紧张，在到达莫家大门前的时候达到了顶峰，因为莫川站在大门前，突然嘟哝了一声，“也不知道他们俩在不在家……”
白苏瑾只觉得一道雷劈到脑门上，惊喝道：“你没提前跟你爸妈说？”
“啊？”莫川一愣，挠挠头，“没啊，反正我有钥匙，他们要是不在的话，我直接进去就好了。”
“这不是重点吧！”白苏瑾觉得自己快要疯了，“你都没跟他们说我要来，就把我给带来了？”
莫川恍然，无所谓的摆摆手安慰道：“没事没事的，我爸妈浪漫细胞都特丰富，最喜欢惊喜了，我是故意不告诉他们的，他们突然看到我们回来，肯定会很高兴的。”
……真的是惊喜而不是惊吓吗……白苏瑾很怀疑。
他突然很想掉头就跑，他活了将近三十年，还是头一次产生这种诡异的冲动，也是头一次这么焦虑和畏惧，脑子里像放电影似的，一瞬间就脑补出无数可怕的场景，要是莫川妈被气晕过去怎么办，要是莫川爸拿着棍子把他打出去怎么办……越想越担心，越想越想跑，简直恶性循环。
只可惜，在他付诸实践之前，莫川已经按下了门铃，而门内，也响起了踢踢踏踏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白苏瑾下意识的屏住了呼吸，看着那扇门被缓缓推开。
“小川？你怎么来了？”开门的是个穿着素雅衣服的女人，四十多岁的模样，眉目秀美，虽然已经上了年纪了，但仍然能看出年轻时的美丽，仔细端详一下的话，依稀能辨别出几分莫川的影子，不出意外的话，这就是莫川的母亲了。
林秋染打开门，一眼就看到站在门外的自己儿子，诧异非常，再一转眼，就发现站在儿子身后的男人，器宇轩昂，样貌俊美，但是却一脸的紧张，神色僵硬。林秋染略略一想，就猜到了大概的情况，脸上的喜色微微收敛，让开了房门，“先进来吧。”
莫川瞥了白苏瑾一眼，示意他不用担心，当先走了进去。白苏瑾略一犹豫，也跟了上去，低声向林秋染问了句好。
林秋染不置可否，只点了点头。
“爸，我回来了。”莫川径直走进客厅，跟莫江打招呼，“这是白苏瑾，我之前给您提过的，您还记得吧？”
莫川放下手里的报纸，站起身来，上下打量了白苏瑾一番，微微颔首，笑着招呼道：“记得记得，你跟我说了那么多遍了，我怎么能不记得？小白是吧，来来来，欢迎来我们家做客！”
白苏瑾有些局促的坐下，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索性莫江脾气随和，见多识广，几句就找到了共同话题，两人聊了起来，白苏瑾也终于放松下来。
林秋染趁他们两个没注意，硬是拽着莫川，把人拖走了。
二楼楼梯口处，林秋染拿出审犯人的架势，瞪着莫川，“那小伙子叫什么？”
“白苏瑾。”莫川好脾气的回答。
“你之前就跟你爸提过了？”
“嗯，一个多礼拜前吧，我给爸发了个短信。”
“你跟他说，怎么都不跟我说？”林秋染一瞪眼，不满地道。
莫川无辜的眨眨眼，“您和我爸离那么近，跟他说不就等于跟您说了？我哪知道他没告诉你啊。”
“这个老莫……简直就是……”林秋染咬牙，碎碎念着跑了题。
莫川看着她，看着她隐约有些花白的头发，突然有些鼻酸，忍不住小声说：“妈，对不起。”
林秋染愣了愣，停下了嘴里的话，定定的看着自己的儿子。
“妈，白苏瑾他，就是那个……我喜欢的……那个人了。如果没有意外的话，我会和他过一辈子，一起生活，一起变老，就好像……你和我爸这样……”莫川的声音很低，说着说着，带上一丝哽咽，“妈，真的对不起，以后，您大概是抱不到孙子了，也不会有一个漂亮贤惠的儿媳妇了，逢年过节的，肯定要应付一堆亲戚的疑惑和好奇，旁人知道了我的事，说不定也会说上几句戳您心窝子的话……我是真的对不起您，我真的……”
“小川啊……”林秋染静静地看着他，也红了眼眶，伸手摸摸他的头，“你跟妈说实话，你就真的……不能喜欢女孩儿了吗？”
早在很多年前，林秋染就见识过一脸倔强的莫川。那时候，这孩子还很年轻，不到二十岁的年纪，天不怕地不怕，就那么梗着脖子站在客厅正中间，脸红脖子粗的喊着自己喜欢男人。那个时候，他们家还没多少钱，住在隔音不好的老房子里，那天晚上，她哭得声嘶力竭，莫江的怒吼声响得能穿透墙板，可是莫川却一点动静都没有，膝盖和脊梁死活不弯，嘴硬的不肯改口。
林秋染没有办法，只得认了。说实话，哪个父母能真的对孩子狠下心来呢？亲子关系里，心软的永远都是父母，被爱着的那个，总是可以有恃无恐。
这么多年来，莫川一直都没有喜欢的人，所以林秋染多少还存了些希望，说不定哪一天，儿子就能幡然醒悟了，给她带回来个儿媳妇呢？可是今天，当她看到站在门外的白苏瑾的时候，她就知道，自己最后的希望，大概也要破碎了。
“妈，对不起，我……”莫川说到一半，说不下去了，因为他眼看着林秋染的眼泪顺着眼角淌了下来。
林秋染狼狈的擦擦眼睛，挤出一抹笑，“行了，小川，别说了，妈知道了。没事儿，没事的，他只要能对你好，他只要是个好人，能陪你走完这一辈子，妈就知足了……妈也不求别的，只要你能好好的，只要你能幸福，妈就能放心了……”
莫川哆嗦着嘴唇，说不出话来，最后展开双臂，搂紧了年近五十的母亲，轻轻拍打着她的后背。
楼梯上，上楼来找他们的白苏瑾愣愣的站在原地，良久，转身下去了，没有打扰他们。
夜里，莫川赶在父母开口之前，就把白苏瑾拉近了自己的房间，顺水推舟地住了一个屋。林秋染累了，也没多管他们，拉着莫江回屋睡去了。
白苏瑾坐在床边，看着莫川忙前忙后的整理床铺，突然伸手扣住了他的腕子，把他扯到自己面前，黝黑的眸子眨也不眨的盯着他，“你和你妈说的话，我都听见了。”
莫川愣了愣，心情低落下来，反握住他的手，低声说：“我妈她还是有点……不过没关系，慢慢的，她也就能接受了……”
“对不起。”白苏瑾抱住他的腰，把头埋在他的颈窝，闷声说。
“你有什么好对不起的？”莫川惊讶。
“因为我……其实没办法像你跟你妈说的那样，陪着你一起变老……”白苏瑾低声说，心里涌起一股说不出的沮丧，“我什么都没有，没有父母，没有家庭，甚至连一个正经的身份都没有……你妈肯定很担心吧，你找了一个我这样的人……”
“我妈才不知道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而且她也不会发现你身体的特别。”莫川拍拍他的肩膀，柔声说：“我妈只想看到我幸福，而能和你在一起，就是我最大的幸福，这样就够了。”
“那以后——”
“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吧。”莫川笑了，不以为然，“以后还有那么漫长的时间，说不定哪天，我们会大吵一架，然后就一拍两散了呢？说不定哪天，我遇到什么怪事，也变得和你一样了呢？谁知道以后会变成什么样呢，我们能把眼前的日子过好，就再好不过了。”
“……”白苏瑾沉默半晌，突然开口，“不会的。”
他抬起头，神色认真，“小川，不会的。我们不会分手，你也不会出意外的。我会对你好的，让你爸妈都放心，你一定会幸福的。”
莫川看着他，笑得温柔，“嗯。”
……
月色中悬的时候，白苏瑾突然翻了个身，凑到莫川耳边，“今天是五月二十号！”
莫川昏昏欲睡，半睁眼皮，“啊？”
“今天是五月二十号，我们什么都没做啊！”白苏瑾一下子坐起来，压到莫川身上，终于恢复了平常的模样，神采奕奕，“趁着还没过，来做点什么吧？”
莫川琢磨了半天才回过味来，无语了，“做个屁啊，都快十二点了……再说，我爸妈就在隔壁，你想把他们都招来啊？”
白苏瑾不肯下去，反而摁住了他的手，“不行，我要做！”
“你到底抽什么风啊？之前不还好好的吗？”莫川欲哭无泪。
白苏瑾埋头啃上他的脖子，含糊不清嘟囔了一句什么。莫川没听清楚，正想再问，却被卷入了炽热的情潮，无暇他顾。
为什么啊？因为……
——“如果没有意外的话，我会和他过一辈子，一起生活，一起变老，就好像……你和我爸这样……”
因为这句话，实在是太动听了啊……
作者有话说
第128章 520番外 回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