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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五章 ...

  •   袁唯生出现在胡京京身边的次数逐渐多了起来,几乎只要胡京京一出现,袁唯生就跟狗鼻子闻到味似的跟过来,搞得朱葛鹏都忍不住嘀咕起来。

      “诶,我说,那个姓袁的怎么回事儿?见天地往你跟前跑啊,”朱葛鹏撞了撞胡京京的肩膀,心里多少有些不大得劲儿。

      胡京京正在看笔记,听到这儿头也不抬地道,“天要下雨娘要嫁人,朱葛鹏忙着要把自己嫁出去,还不许别人找我玩儿是怎么?”

      “啧,那不是……那不一样,咱们可是打小一块长大的发小,他能跟我比吗?”朱葛鹏咬牙愤愤。

      胡京京抬眼看他,乐了,“哟,合着你还吃上醋了?”

      “去你的,老子吃啥醋啊,还吃你醋……”朱葛鹏笑骂一句,翘着个二郎腿在凳子上打晃,嘴里却是不住嘟哝,“我看那小子也挺怪,哈你哈的跟条狗似的,也没见你就成肉骨头了啊,啧!”

      胡京京扭头看他一眼,默然一笑。

      他当然知道袁唯生怪,在他看来,袁唯生简直怪到诡异。

      都说眼睛是心灵之窗,那么袁唯生的眼睛大概是他看过的最奇怪的一双了。袁唯生喜欢笑,这种笑是腼腆的、羞涩的,甚至是单纯如小鹿一样的清澈,他笑得那样好看,以至于胡京京再看见他的第一眼就忍不住回了他一个同样的笑容。但他的眼睛却永远带着与笑容完全相悖的古怪情绪,像是黑暗中潜藏的阴影,它安静地蛰伏着、悄悄地沉在眼底……那是一种扭曲疯狂的形状,是六月的炽日都晒不化的阴霾,袁唯生的眼睛囚禁着一只野兽。

      不过,这也是一只愿意对着自己摇尾巴的兽。胡京京喜欢袁唯生看着自己时那种克制又痴迷的神态,多么小心翼翼、谨小慎微,他幽深的眸底倒映着自己的影子,是扎了根儿的深刻。

      想起昨天袁唯生提起想和他一起去看画展的事儿,胡京京心中一动,不由抬头看向窗外,天空低沉,远远望去一片灰秃秃的浑云,他轻轻敲击下桌面,抬头看教室墙上挂着的钟表,离上课还有五分钟。

      这次画展举办的地点在市中心世纪广场,胡京京随手就将书笔往书包里一塞,长腿一跨大步流星往外走。

      朱葛鹏刚去给孙班花跑完腿,顺便买了两罐汽水回来,眼见着胡京京头也不回就走,不禁奇道,“胡京京你去哪儿啊?这都要上课了。”

      “有事儿。”胡京京含糊应道,眼一瞥,顺手就把他手里那两罐汽水给捞去,朝他摆手,“谢了啊。”

      “谢个毛,诶,我说你这是去哪儿啊?回来,喂、喂喂……”朱葛鹏在后面扯着鸡脖子喊,见人三步两步走出自己的视线,不禁一拍脑袋,“草,看来还得老子帮他兜着……”

      离袁唯生之前说定的时间已经过去了一个多小时,胡京京一溜儿跑去原先翻过墙头的地方,想了想,隔着墙头喊了一声,“袁唯生?”

      那边顿了下,瓮声瓮气应了句,“在呢。”

      胡京京爬上墙头,手上还拽着个破包,下面袁唯生已经咧着个嘴,张着手,笑得见眉不见眼地,“你下来,我接着你。”

      胡京京是包先扔下去的,里面塞着汽水梆梆砸在袁唯生脸上,下面那人小声嘟囔,这包还挺重,胡京京居高临下蹲在墙头上,对着人一脸贱笑,扑通一下跳下去,得亏人袁唯生有防备,这才没被人给砸到腰眼子上,不然这不残也得折,一想,够惨的。

      袁唯生给拎着包,规规矩矩地站一边看胡京京拍完裤腿再拍衣服,直起身大步往前走,袁唯生小媳妇样跟着。

      “来很久了?”

      “没。”

      “一直等着?”

      “……”

      “傻子。”

      袁唯生抱着胡京京给的汽水也不生气,亦步亦趋的跟在后头。

      两人到了公车亭等车,亭里那老太婆斜着眼偷瞄,瞟了一眼又一眼,没完没了的,胡京京一眼扫去她又撇过眼,等他一转开脸,那老太婆就又瞄眼看过来,这下是看袁唯生。

      袁唯生站的位置靠里,仗着胡京京看不见,眼睛盯着胡京京细白的后脖颈发呆,觉到有视线落在身上,鹰眼一转,锐利的眼神针一样直直刺向那老太婆,那眼神太阴悒,沉如一潭死水,激得老人家哆嗦了下,差点一个趔趄从椅子上滑下来。

      胡京京哪知背后的水深火热,不过只是一回头,就看见那老太婆软着身子差点要摔到地上,下意识就斜过身子想要将人扶住,却不想袁唯生手脚比他还快,没等他靠近就率先拉住了那老太婆,动作稳稳地给人扶回位子上,还手势极为到位的给人拍了拍后背的位置。

      老太婆抖抖索索看人一眼,袁唯生也看她,头略低,声音沉沉地轻笑道,“喂,你打扰我们约会了。”

      老太婆小心地看他一眼,又看他一眼,慢慢挪了下屁股,待袁唯生一站直身她就嗖地一下跑走了。

      围观者胡京京:……

      “她怎么了?”

      袁唯生扁扁嘴,耸了下肩,笑得无谓又阳光,“可能我吓着她了。”

      胡京京狐疑地望了下远处,想了想,犹豫了好一会儿,才戳着他肩膀安慰他,“我知道你很善良,只是谁也没想会碰到这种…呃,奇怪的人,所以……”

      “真的?”问这话儿的时候,袁唯生眼睛很亮。

      “咦?”

      “我真的很善良?”又问。

      “当然啦,哈、哈哈……我就喜欢和善良的人玩儿,”胡京京笑得很僵硬,看着袁唯生亮晶晶的眼睛,眼角直抽。

      大多时候,袁唯生就像个孩子似的,一点点小事儿就能让他开心很久,这茬儿过后,直到公车来了,两人上了车,袁唯生还在不住地问他,真的?真的吗?

      当然!胡京京默默翻白眼,话里边的无奈和敷衍早被乐疯了的袁唯生抛之脑后,眯着眼乐的跟只小仓鼠的,一欢快起来就爱追着自己的尾巴咬。

      公车到了终点站,两人一前一后下了车,袁唯生落在胡京京后头一步远,看着胡京京削瘦挺拔的身形随着步子在眼底一晃一晃,袁唯生低着头在原地想了一会儿,眼看着人都要跑出十多米远,这才笑着追上去,音色爽脆的喊他,“京京,你等等我。”

      胡京京扭头,果然等他。

      两人距离越拉越近,袁唯生背着包欢喜的像是去春游一样,颠颠跑去胡京京身旁,一同走出百米远,少年小心翼翼地捅了下胡京京肩膀,吭哧了老半天,才小小声道,“京京其实也很善良。”

      他的声音很小,语气却是极坚定、极肯定的,不知怎的,胡京京听得竟是有些耳热,袁唯生探手去摸他耳垂,温度很高,烫的耳垂酡红如醉,似怯似娇,被胡京京伸手拍去,袁唯生抖着手,霎时感觉胸口那枚好似生肉放进油锅里,‘嘁嚓’一声,反复煎熬。

      “喂,还走不走啊?”

      袁唯生猛地一凛,才发现胡京京早已走出很远,而自己却依旧在自己的梦魇里继续迷醉沉溺,顿时眼神黯了黯,忙收敛几分心神,扬声应道,“马上就来。”

      排队验票的时候,看着袁唯生驾轻就熟的举动,胡京京在背后不由多看了他两眼。

      对于袁唯生,胡京京上辈子对他最大的印象就是,不熟。

      不过这不熟归不熟,只以袁唯生当时的身份地位,基本在那个圈子里面混的人都知道他的名头,这是一个在国际上都举足轻重的男人,就是国内那些中央大佬,见了面也要虚让三分,并不敢拿大,至于具体做什么,以前世胡京京那个级别,他能了解到的东西也是有限,只知道仅凭做生意就能做到这个份上的也就袁唯生独一个。

      再多的,有关袁唯生的家庭背景也是一个谜。在上辈子那有限的几次交集里,哪怕到死,胡京京也没见过他身边出现过任何一个能得到他丁点亲近的人,不论男女。

      而上辈子啊……现在想来那已经是很遥远的事情了。胡京京记得自己每次在报纸上、电视上,甚至是在某次擦身而过的酒会上,只要袁唯生一出现他就会不由自主地多看他两眼,这是种本能的冲动和反射性行为,要是真想找出个理由来,那么,大概还是因为对他有点同病相怜的感觉吧。

      这世界那么危险,那么孤独。危险到你无法找到一个可以信任的人,因为你自己,到处都是敌人;孤独让你无处躲藏,只能给自己铸造一个坚实堡垒,不让别人进去,也不让自己出来,于是只好一个人生着来、死了去,然后一切回归到原点,也是终点。

      这该是怎样一种绝望,不在其中的人是永远也体会不到其中滋味的。我们是旁观者,也许看得清、看得透,却无法对局中人置喙半分,因为……他们的人生,与你无关。

      或是胡京京想得太入神,袁唯生连着喊了好几句,他都没注意,没办法,袁唯生只好拉着他一块走。

      胡京京偷偷从侧面看他,少年时候的袁唯生面容稚嫩,脸部线条仍是柔软温和的模样,会笑会叫活泼得孩子一样,和自己印象中那副沉潭死水的模样没有半分相似。有时候啊,胡京京也觉感概,原来,上辈子那样敬佩的人他小时候是这模样啊,也原来,上辈子那个似乎离自己很远很远的英雄、榜样一样的人物,在小时候、自己未曾注意过的时候,他和自己曾经离得那么近,那么近。

      胡京京忍不住露出微笑,这感觉……似乎还不赖。

      袁唯生也笑,恩,很好,京京的手就跟想象的一样,修长有力,很温暖。

      是以,两人对这次的逃课出行都很满意。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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