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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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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方,一个陌生的代名词。
许沉怎么都没有想到,17年后的他,本该生活在静雅的南方,却因自身变故,要背景离乡去往一个从未熟悉过的地方,那是一个地图上描不了,甚至也画不下的微渺的小镇----芜凉。
北方,芜凉。听名字就可以猜想,那里人烟稀少,地域荒凉,浓雾缭绕,枯藤倚靠……
许沉无法想象,为什么在脑海里看到的尽是那里无边的凄凉。他伸出手,触不到阳光,甚至触摸不到周身的一切。他的眼前呈现地只有无尽的黑暗,无助在他的身边寂静环绕。
他知道,自己在坐上轮椅的那一刻开始,自己的视力就一点一点的下降,黑暗就像是恶魔的鬼掌,将他与这世界仅剩的最后一点光明一缕一缕地吞噬殆尽,直到现在完完全全的失明。
双手指间嵌入掌心,被加深的力道抠出一条条深深地红印,直到手心抓出一道血痕,鲜红地液体滴落在他脚上白色的锦袍上。
“儿子,祢别这样,祢不要这样伤害自己了……”
耳畔遗落的声音,震颤着房间冰冷的空气。张月琳用力掰开儿子紧握的双手,用手帕轻轻擦拭流出的血迹,心疼的哭了。
“滚,给我滚!”
许沉嘶吼,双手用力一推,将张月琳狠狠推倒在地。
为什么?祢们给我最大爱的同时却也要赐予我最大的伤害?!
这不公平,这不公平……
挥舞的双臂在空气里一扬,白色的窗帘跌落在地,如同一片焚化地枯叶蝶,在地面发出一声沉重的叹息。
张月琳眼睁睁地看着儿子满脸狂燥的表情,却无能为力。
然后,抹着泪转身离去,轻扣了房门。床头木刻的针指向上午十点。
许沉将脸面向窗外的那个方向,感觉有东西滚落在脸上,是暖的,是热的,也是烫的----他沉默着哭了。
时间不知道过了多久,也许是深夜了,只是感觉温度渐凉,许沉轻吸一口气,让空气流进自己的肺里。
除了聆听那清脆地鸟啼外,自己喜欢的,大概也就这宁静的夜了吧。虽然自己时时刻刻都处在黑暗里。
他知道,自己以前是很讨厌黑的,至少在他失明前是这样。可是,现在竟然不习惯,却也要被迫的适应了。在脑子里努力回放着以前的一切,他甚至可以感觉那些逝去的东西竟然已变得模糊起来,像他一直爱好着的水墨画,在白净地纸上渲染,最后描摹出的仅是那带着浓浓白雾的江南,看不真切了。
他呜地幽咽了。
突然,感觉身后有人走近,然后自己的左手被人托起。
那人在他手上临描着一笔一画,而后轻轻地收起最后一笔。
那是没有任何生气的两字:芜凉。
许沉是这样知道父亲要把他带去北方的。他告诉他,要带他去那儿养病,要请那里最好的眼科医生替自己治好眼睛。
可是,当父亲无声的把这讯息传达给他的时候,自己反驳了,甚至还熟稔地操起桌旁的玻璃杯无丝毫犹豫地朝他砸去,他不知道他伤了没有,也不必知道,只是听到玻璃碎了一地和一声无奈的叹息。
最后,他听到了他留下的一句话,说:“不管你有我多恨我,没关系,只是祢的眼睛,我会等到你亲自同意的那一天,只要我还在你身边。”
并无多加温暖的描述,连几句安慰的话也如此符合他的性格,一如他“金融大家”的身份,多讽刺的话语啊!
去吧?
母亲问他,甚至带些央求的语气,他不理,连头都不舍得回。
去吧?孩子。
他低下头,将头埋进自己的手掌里。
然后就这样,母亲进进出出记不清多少趟,那张开了又关闭地房门一直都如他的心一般,在阻隔他与父母间距地同时,也错开他与光明的距离。
“为什么要把我带走?”
他问。失明的目光里飘过一丝淡淡的雾气。
“因为那里更适合你。”
这句话是父亲说的。他能想象,母亲此刻就站在自己的身边,面对这个问题时,一脸无措的表情,她总是这样,拿不定主意,她只需要安安分分地当她的“好妻子”身份就可以了。许沉耸了耸肩,将视线移到张月琳站定的地方,然后,在她惊然的瞬间,父亲突然移步进来,用真诚的口气告诉自己:
因为那里更适合你。如此而已。
然后,他沉默了,过了许久,他听到窗外有东西爆开地声音,声音很细,可是他听到了,也许是某朵花绽开地声音。
“花开了么。”
他摹地呢喃。
“花开了。”父亲答,脸上毫无惊讶的神情,在一旁的母亲却征了。
“那……去吧。”他开口,声音有些许地颤抖。
他淡淡的笑了,而母亲竟高兴的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