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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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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前七年,无人不晓顾浅墨,杏林圣手的亲传弟子,赫赫有名的毒医。年仅十四岁的少年,身量还未长足却无端生出狠戾,一言不合便灭人满门。前武林盟主因失言于他,全家上下一百一十八口,无一留存。当日,杏林老人震怒之下逐他出门。彼时少年,鲜衣怒马,仰天大笑后拂袖而去,只留策马背影供人遥望。
就是那一年,毒医之名才真正鹊起,也是那一年,顾浅墨不知为何身中奇毒,隐于市人。一如烟花,绚烂后凐没。
第一章
秦淮十里脂粉河,艳名冠绝天下。雕楼画栋上彩绸扎结的灯笼,照街如昼。天家贵胄,富豪强绅,文人骚客皆聚于此,这里有最美的女人,最迷醉的夜,最动人的温柔乡。
但是,却不及泼墨山水阁一曲笙歌。
泼墨山水阁座落在秦淮深处最冷清的地方,六角飞檐的小楼,檐角挂着铃铛,素白织锦的绘着水墨山的河灯笼挂满了回廊。
掌灯少女缠着红色的薄纱,趁着夜色未近,挑了一盏巨大的琉璃灯在门口。
灯上布满蝇头小楷:
富者,非掷千金者不得入。
贵者,非王侯将相不得入。
江湖者,得我欢心者,入。
晚霞散,月东临。十里秦淮,越夜越盛。
泼墨山水阁迎来今夜第一位客人。
白衣的侠客捧着一碗盛放的莲花,跪倒在泼墨山水阁阁主面前。
屋内挂满红纱,侠客余光扫视下,见一个人隔纱斜倚在贵妃塌上,白色的衣角堪堪落地。
“武当长光道人座下弟子李沉风拜见阁主,依阁主之言采得诺若莲一朵……”
“你想要什么……”轻飘飘的一句话激起李沉风一身冷汗,“来我处的人都是有所求的,你,想要什么?”
李沉风将头埋得更低,粗重的喘息声回荡在屋内,
“在下想一睹阁下尊容,这个要求可否?”
藏在纱后的人先是一愣继而大笑起来,“真是有趣的愿望……”
影绰的人影逐渐清晰,素白的手撩起红纱,李沉风死死盯着来人的脸,面色如土。
“毒医……顾浅墨!”短短的名字像是从喉咙中挤出来一样,
“你认得我?”食指挑起李沉风的下巴,“李沉风,对吗?”
“啊!!!”
血珠四溅,李沉风的双眼只剩两个血洞。
“这人你是看到了,只一朵诺若莲可不够,眼睛也留下吧。”顾浅墨一甩手,一旁掌灯的两个侍女便合力把昏死过去的李沉风拖了出去。
绕回贵妃塌前,一只灰羽的信鸽正梳理着羽毛,红色的爪子上挂着一只信筒。
顾浅墨抽出纸笺,朱砂写的分外鲜明,
【江湖异动,擅乱者,杀】
泼墨山水阁以贩卖情报为生,而阁主,则是七年前被逐出杏林谷的毒医。
关于顾浅墨,流于人们口中的不单单是他出神入化的毒术,更多的是他过于美丽的外貌和难以揣测的性格。
据说江湖百晓生曾言,顾浅墨男生女相,容色摄人,却天性凉薄,且做事率性而为,不计后果,心思毒辣亦有善心,不易推琢。
自顾浅墨隐世后,江湖再掀波澜。李氏王朝插手江湖事,以武林盟主为首,座下各门派听命于朝廷,不满之声也甚是喧嚣。此时,泼墨山水阁建成,一夕之间,武林局势大改,单纯的一个情报组织,利用自有的优势,四处打压反抗朝廷的世家山庄,堪称朝廷立于武林的第一大暗桩。
四处迭起的灭门惨案使得江湖中人人自危。因为下黑手的人多使用难得一见的诡异毒药,再加上泼墨山水阁的成立和顾浅墨归隐时间上太过巧合,有人大胆推测,顾浅墨便是泼墨山水阁阁主,于此轮番刺探的人层出不穷,顾浅墨烦不胜烦,无奈之下,以李沉风的双眼震慑武林,大胆昭示毒医再出江湖。
坏就坏在鸽子出现的太晚。
他的手摩挲着纸的边沿,皱眉思考了一会儿,绕过纱帐,端起了地上那一碗诺若莲。
诺若莲,性热,味苦,毒性绵长,食之,量少者昏厥,量多者闭气假死,若无解药,三日后回天乏术。
顾浅墨捞起整朵的毒花放入嘴中,咀嚼,碧绿色的花汁顺着下巴流下,他皱眉待了半柱香,并无毒发的感觉,正要开口唤人,一口黑血咳在了衣袖上。四肢百骸传来剧痛,他勉强倚在墙上大口的喘息,额上遍布虚汗。但是素日冰冷的手脚却逐渐回暖,没有了往常的麻痹感。活动了一下手脚,他慢慢从墙上直起身子。
“江湖的流言几乎十句里也没有一句真的,可也就巧了,这有关顾浅墨的消息几乎全部都是真的。”一个身穿夜行衣的人从阁楼的窗子掠了进来,嬉笑着把脸凑到顾浅墨面前,“你说对不对啊?”
“你是什么人?”顾毫不惊奇自己的身份被识破,自从他走到李沉风的面前,他就知道,自己的身份肯定在第一时间传递出去,“来这里何事?”
“你坐拥如此大的情报组织,猜不出,我是谁吗?”
顾浅墨上下扫视了一眼来人,眯起双眼在烛火下看清了他的容貌,道,
“我泼墨山水阁敞开门做生意,能进门的都是客,不知道,季雍季先生想要买些什么,或是卖些什么?”
季雍,摘星楼的掌教主管之一,主司刑罚,以轻功著称,素无喜好,唯好美酒。
“我想一睹阁主真颜。”季雍调笑着凑近顾浅墨的耳朵,轻吹了口气。
顾浅墨不休不怒,反而拍了拍季的肩膀,笑道
“这不是已经看见了嘛,说起来杀手和情报也算是同行,报酬我就不好意思要了。”说着退了一步,“附带赠你一场好梦吧。”
季雍回过神来时,就已头昏目眩的晕倒在地,刚刚还在眼前的顾浅墨早没了踪影。强撑着翻滚查询了一番,才发现,肩膀上被那姓顾的拍了一肩膀麻药。忍下爆粗的冲动,闭气凝神压下了药性,才晃晃悠悠的翻窗离去。
与此同时,顾浅墨坐在泼墨山水阁的地下密室里笑眼看着跪在脚下的人。
“你说今日为何如此事多,先是一个李沉风,后来又加上了一个季雍,嗯?”有些上挑的尾调砸得红衣少女一阵战粟。
“回……回阁主的…话,李沉风带来了您要的东西,奴婢……奴婢不敢赶他离开。”红纱少女白着脸回完话,面色发青。
“哦?李沉风带着我想要的东西,那季雍呢?他可是带了什么东西来?”顾浅墨伸手钳住她的下巴,笑,“得亏我手里还有几两迷魂粉,不然明天你打算上哪去捞我啊?摘星楼?”顾呵呵笑的断了音,一个巴掌甩在那名侍女的脸上。
被巴掌甩得倒飞的的少女挣扎着爬起,膝行到顾浅墨面前深深伏了下去,
“主子,泼墨山水阁一向与摘星楼是合作关系,今日季主管奉楼主之命,底下的侍女没有拦的道理。”一直陪侍左右的俯身在他耳边低语。
“你的意思是……我罚错了?”顾浅墨笑吟吟的侧过头,又伸出两指捏住了刚才求情的女侍下巴,“还是你,甘心替她受罚?”
“公子。”侍女默默地跪下,“阿容的命虽贱,可也是那里派来的,您要三思啊。”
“三思?”顾捏着她下巴的手腕转了转,“那倒是当然的,毕竟阿容也算是老人了,是我不恭了,还请饮了这杯茶,原谅浅墨。”说着端起身侧的茶杯凑到了阿容的嘴边。
阿容也是人精似的人物,知道顾浅墨敬的茶哪是自己吃的了的,当即安分的跪下不再说话。
“犯了错就要受罚,带她到试药庐里去吧,活不活得下来,看她造化。”顾浅墨站起身,“还一件事,上面要我们清掉祸乱,准备一下,启程去华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