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讲个鬼故事》陆崇安

1、化影

　　“我不记得事情从何时开始变得奇怪起来了。不知道是我神经紧张还是怎么，我总觉得有人在路上跟着我。那感觉特别清晰，以至于每次我转过头发现并没有人跟在我的身后时，我都会不自觉地出一身冷汗。
　　这感觉很难描述，但我断定我的直觉一定准确。就像是你总能察觉别人的目光，即使你并没有看到那个注视着你|的|人一样。我开始在夜里失眠，头发也是一把把地掉，安眠药不能改善我的症状，那时候我就觉得我可能需要去看心理医生。
　　在我决定浪费两百块预约一个心理医生之前，我的老板给我放假休息半个月，他大概察觉到了我的状态太差，已经不适合继续做我的工作了。因为我走在大街上都会有人想要主动带我去医院，但我知道我身体没病，就是心理压力大。
　　你知道，做我们这行的，需要很强的隐蔽性，越不容易被发现就越容易成功，成功了钱就拿得多那时候我不敢让我老板给我放假，我刚掌握了几条新的线索，如果当时休假的话，那些我费了好大力气找的线索就是别人去跟了，最后的奖金当然也就没我的份了。
　　医生，不是我爱钱，我家里还有老人孩子要养，我儿子还想要出国留学
　　但是后来我的情况就越来越严重了，我完全不能入睡，有一次困得不行失去意识，后来整个人都是疼醒的。我的两个胳膊都被我扭着压在身后，就好像就好像被人硬扯在一起的一样。走在路上的时候，我能感觉到有人就在离我不到一步远的地方，但是却看不到任何人。
　　然后我没办法就跟老板请假在家里休息，但也没有用，医生你一定要帮帮我啊医生，我”

　　录音带到这里就停了，但机器还在转，带子的后面都是空白，发出沙沙的摩擦声。
　　我有点不自在地坐在软椅上，等了两秒，朋友还是没有把播放器关掉的意思，我只好自己伸手。
　　“别动。”他阻止了我，没办法我缩回手去，听着空磁带的声音，感觉全身的鸡皮疙瘩都起立敬礼。又静了几十秒，磁带突然发出卡的一声，然后响起一串诡异声音，像是衣物摩擦，又夹杂着奇怪的“咯咯”声，我不太分辨的出来，但总之听起来让人毛|骨|悚|然。
　　朋友终于伸手停止了播放器，我整个人长出一口气，觉得从一种难以言喻的紧张气氛里解脱了出来。
　　“所以你到底叫我来这里干什么？”我伸手揉了揉额头：“这人一听就是心理有问题，你是心理医生，自己的案子叫我来帮什么忙？还在电话里说得那么火急火燎像是赶着奔丧。”
　　“要是一般的事情我肯定不会叫你来。”朋友翻了翻眼睛，并没有被我的话影响：“我怀疑这人并没有精神问题，他说的有可能都是真的。”
　　“什么真的？”我毫不犹豫地嘲笑出声：“被隐形人跟踪，还被隐形人控制？你是不是这一行做久了所以也精神扭曲了啊？”
　　他终于皱了皱眉：“我跟你说正经事，不就是早晨电话打早了吗？用得着这么大火？”
　　我掏出手机调出通话记录然后塞到他鼻尖下：“你六点半给我打的电话！我昨晚做了两个手术凌晨四点才躺下，你说你有没有人性。两个半小时的睡眠时间让我怎么跟你讲正经事啊怎么讲！”
　　朋友用一根手指把我的手机挡回去，然后抽|出他办公桌上的纸巾擦了擦手。我悻悻地把手机揣回兜里，没好气地说：“讲吧，早点听完我早点在你这儿的床|上眯一觉，下午还要回诊所。”
　　朋友瞟了我一眼，带着笑意，似乎满意我顺从听讲的态度，让我不自觉又一阵气闷。
　　“这个病人是我去年年初的时候接的，我一开始以为是工作压力太大所以他总是幻想被跟踪才会精神不稳定。可是过了一段时间，我发现缓解精神压力的药并不起作用，催眠也做过几次，没有什么能够解释他幻觉产生的原因。每次他都在催眠中歇斯底里地被吓醒，所以从来没有成功过。所以我才怀疑他的病情也许并不是真的‘病’。”
　　“虽说你是名声在外的心理医生，但仅凭怀疑就断定对方的病和心理状态无关会不会太草率了一点。”我靠在椅背上：“他是做什么工作的？怎么听起来很恐怖的样子。”“哦，我忘了说。”朋友像是好笑似的弯了弯嘴角：“是娱乐周报的记者。”
　　“狗仔队？”我也笑：“怪不得心理压力大。”
　　“为了不让你继续怀疑我的职业操守，下半段的故事就比较恐怖了。”朋友继续说道：“一开始他有时候一月来一次，有时候半月来一次，没什么规律，上个月开始他每周都来报道，这个月却突然就不来了。”朋友用手指磨蹭了一下自己的耳|垂，我记得这个动作，代表他有点犹豫。“然后我打电话到他的单位去，单位领导说对方已经请假超过一年所以自动离职，然后我又照着他的资料给他家里打电话，结果被他妻子告知人已经去世了，警|察相信他并不是自然死亡，现在也正在跟踪调查。”
　　“死了？”我整个人一激灵：“怎么就不是自然死亡？是谋杀？”
　　朋友摇了摇头，说：“我联系了江翰，他给我讲了一下现场，当时在的不少警员都被吓着了，为了不引起恐慌他们连死者家属也还暂时瞒着，目前是以谋杀立的案子。”
　　“所以到底怎么个现场？”
　　朋友又不自觉地用手碰了一下耳|垂，然后说道：“你知道人是不可能掐死自己的对吧？”“嗯。”我点头：“在让自己窒息而死之前人就会先昏迷，那样双手也就自然无力了，顶多休克不可能死的。怎么，他掐死了自己？”“没有，但是有点相似。”朋友皱眉，然后把双臂交叉放在胸前，做了一个抱臂的动作：“他死在书房的椅子上，双臂像这样从胸前交叉环抱住自己，据警局里的法|医说，他用双臂交叉向后把自己的肋骨压断了，死因是断裂的肋骨划破动脉，内部大出|血。”
　　我觉得我脸上的表情一定是无比的惊讶，以至于朋友在如此惊悚的气氛中硬是笑了出来。
　　为了不让他察觉我的尴尬，我只好随意转移话题：“所以你让我听磁带有什么用？”
　　“这个是他第一次到我这里就诊时我录下来的，后来他就坚决不让我纪录我们的治疗过程了，显然作为一个狗仔他相当了解保存个人隐私的重要性。”朋友小小地开了个玩笑。
　　“最后那段奇怪的声音是什么？”
　　“我也不知道。”朋友无奈摇头：“我一直没有重听过这盘带子，直到江翰把母带拿回警局做证据研究，我听了留下来的备份，才发现结尾的声音，而且这带子缺了几十秒，就是你听到的那段空白的声音，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消失了，而且时间太久我也记不得我在那几十秒和他说了些什么。”
　　“总之就是毫无线索”我靠在椅子上：“确实奇怪，我都有些相信那个所谓的被隐形人控制的理论了，不然死因就完全解释不通了。”
　　朋友点点头，道：“警局调查了快要一个星期了，完全没有任何线索，江翰说这案子可能就要冷了。”
　　“查不出来就束之高阁。”我伸了个懒腰：“真是省事。”
　　“进里面睡吧。”朋友又笑：“睡饱了才能想问题。”
　　“切，谁要想什么鬼问题。我还要回诊所看俏俏和娇娇呢。”我站起身朝催眠室走去，那里面有一张非常棒的床，具备着一觉解千愁的特别功能。

　　我和厉飞扬是大学的室友，因为两个人学的都不是医学院的热门专业，又在同一间宿舍，所以关系一直都不错。
　　毕业了之后，我进了一家宠物医院做兽医，他则继续上了研究生，中间也有三四年没有见过，后来厉飞扬出来开私人心理诊所，因为解决了当时一件有名的少女虐|猫事件而名声大振，我则是那事件里受害猫的验伤人，我俩于是顺利的延续了大学期间的友谊，后来也一起解决了一些稀奇古怪的案子。江翰是警局里凶|杀二组的组长，因为厉飞扬有时会被请去警局给嫌疑人和受害者做心理分析，所以也渐渐和江翰成了朋友。
　　不过警局里的凶|杀组总共有两个，如果说凶|杀一组负责的是正经的凶|杀案，那凶|杀二组负责的就经常是看起来各方面都很诡异的案|件，很多凶|杀二组的案子都是为了不引起社会恐慌才不得不立为凶|杀案的，为了补偿这一组警员纠结的职业生涯，他们的待遇也就宽松一些，不然凶|杀二组估计不会有很多人愿意留。
　　作为一个兽医，我自认不能给厉飞扬提供很多帮助，但自从我俩重新见面之后，他就不停地塞自己的案子给我，还都是那种让人费解却欲罢不能的类型。我虽然从来都说不出好听的话，但私心里还是很享受猜谜的过程，于是我俩就成了奇怪的搭档，我也不得不在宠物医院和厉飞扬的心理诊所两头跑。
　　不过这种生活完全不是我的理想状态，重新遇到厉飞扬后，朝九晚五的规矩生活就迅速离开并且看上去要一去不复返了。尽管我喜欢解密，但却不得不应付做着两份工作却只拿着一份工钱的内伤状态。
　　现阶段怎么跟厉飞扬正式“辞职”才是最重要的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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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不定嘤嘤嘤。